敲定了孔善禧的事兒，孔維德準備回屋子收拾一番時，晨曦來報，說是大少爺來了。

    孔維德一愣，大哥怎的來得這麽快？再一想，今兒個休沐，大哥可能接著她的口信兒就過來了也說不定。

    “快進大少爺進來敘話！”她吩咐。

    不一會兒，孔善禮就由晨曦領著來到了外書房。

    “大哥！”孔維德先施一禮。

    孔善禮見了連忙道：“妹妹莫要多禮！都是自家人，無須行禮！”行止間有些小心翼翼。

    孔維德直起身，微微笑道：“禮不可廢！”說著將孔善禮引入室內落座。

    待丫鬟上了茶退下之後，孔維德才開口與孔善禮一番寒暄，問了問府中情況。

    孔善禮一一對應，如同朝堂奏對一般認真而恭謹。

    見大哥如此這般，孔維德也不再閑聊家常了。

    “方才馨姐兒和邱姨娘來找過我，說是大嫂有意為馨姐兒說親，對方似乎就是大嫂的娘家兄弟。不知大哥可知此事？”

    大哥是個老實人，過於拐彎抹角的話兒他不一定能領會，不如開門見山問清楚，大哥也不會瞞她。

    孔善禮一愣，顯然也是剛聽說這樣的事兒。

    “妹妹是說……是說……”

    忽想起前幾日妻弟過府來探望汪氏。那日後，汪氏就在他耳邊不住地說自家弟弟的好處，話裏話外的，的確有將馨姐兒與妻弟相提並論的意思。

    當時他也沒往那方麵想，隻覺得汪氏與平日不同，似突然關心起馨姐兒來了。

    難道汪氏真有意把馨姐兒……

    孔善禮抬頭朝孔維德看去，訥訥道：“汪氏的弟弟前幾日的確來過府裏……妹妹的意思是……”

    大哥這般說，看來汪氏確是有此打算了。

    想了想，孔維德道：“其實，以大嫂的家世，她的弟弟想要求娶馨姐兒也不是不行，隻不過對方人品怎樣，學問如何，這都需好好打聽清楚。父母不在京城，咱們做哥哥姐姐的就得對馨姐兒的事兒負責，畢竟婚姻乃人生大事，兒戲不得！大哥說是也不是？”

    “是是是！這事兒我定要查清楚的，也會親自去打探妻弟為人，若合適便給父親母親去封信，征得父母的意見再做定奪。若不合適這事兒便作罷，隻當沒發生過。”

    孔維德點頭，大哥辦事還是妥當的，想得也周到，不愧是在通政司曆練的。

    “這事兒全憑大哥做主！”

    孔善禮靦腆地笑了笑，自己雖是兄長，可在這個三品大員的大妹妹麵前卻不自覺地感到拘謹，甚至比跟父親說話還要來得緊張。

    送走了孔善禮，孔維德就開始著手打扮起來。雖然是要穿官袍赴宴，可還是得畫個裸妝。畫裸妝可是個技術活兒，既要讓人眼前一亮，又要讓人瞧不出自己化了妝。時下流行的是細柳眉，丹鳳眼，櫻桃小嘴，白臉盤兒。

    其實，若像《紅樓夢》裏頭王熙鳳的扮相，倒也豔光四射，爽利得很。偏偏時下年輕女子喜歡在唇間點個三瓣兒，猛一看還以為嘴巴縮成了一個點兒，怪嚇人的。

    打扮停當，時辰也差不多了。

    孔維德趕著馬車來到西華門時，宮門口已經停了好多車架了。晨風讓車夫把馬車往後趕，免得一會兒宮宴散了之後，馬車出不去。

    “請問這是孔侍郎孔大人的車架嗎？”馬車外忽傳來一聲恭敬的詢問。

    晨風撩簾看去，外麵站著的竟是蘇長喜的徒弟常滿公公。小德祿早已從車轅上跳下來與對方寒暄起來。

    這才知道，常滿是蘇長喜派來的，怕宮門外孔維德不好停車，才特意過來引導。

    有了宮廷內侍指引，自然一路暢通無阻地穿過了西華門。

    晨風晨雨當先從馬車裏下來，又反身去扶孔維德下車。

    常滿看著晨風晨雨笑道：“二位姑娘再過去就不方便了，不如在南薰殿前的抱廈歇腳？”

    晨風晨雨看向孔維德，征求意見。孔維德點頭道：“就按常公公的意思辦吧！”

    常滿隻了兩個小太監領著晨風晨雨去休息，又派人引著車架往禦馬監去。

    “走吧！”孔維德當先往前，常滿和小德祿緊緊跟在後頭。

    宮宴設在中和殿，入殿時，大殿之內已到了許多大臣。

    孔維德立即掛上微笑，走上前去與殿內眾臣一一寒暄起來。

    “孔侍郎這是打哪兒來啊？”身邊響起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語氣卻是不善。

    孔維德抬頭，卻與右都禦史撞個正著。

    “原來是禦史大人，晚生這廂有禮了。”孔維德逢人就帶三分笑，右都禦史官階比自己高，當然該先向其行禮。

    右都禦史身邊兒站著的禮部尚書鼻子裏哼氣兒道：“不知道的還以為您從後宮來呢！”

    這話說起來可就不好聽了。

    孔維德不想惹事兒，可也不代表她怕事兒。既然這倆老頭還是這麽不依不饒的，她也就沒必要給他們好臉色看了。

    她挺直了背，挑眉道：“此話怎講？”

    禮部尚書目光曖昧地往她身後的常滿看了幾眼，又看了眼小德祿，最後捋著花白的胡子，倨傲道：“您身後可跟著乾清宮內侍呢！這話兒還需要咱們明說嗎？”說完撩眼往周圍看了一圈兒。

    此時，三人身邊兒已圍了不少朝臣，且能參加宮宴的基本都是有頭有臉的，禮部尚書如此這般毫無顧忌地落孔維德麵子也算是少見了。

    孔維德也有些摸不準，一向在人前低調不說自己壞話的二人怎的突然轉了性子，開始對自己冷嘲熱諷，咄咄相逼了。

    孔維德嗤地一笑：“身後跟著乾清宮內侍就說明我從後宮而來？”

    她深吸一口氣兒，悠悠道：“您身上這勾人的香味兒，下官是否可以猜測您自秦樓楚館而來？”

    禮部尚書是個老不羞，年紀一大把，還愛年輕漂亮的小姑娘，不過為著官聲著想，不敢明目張膽納妾罷了，不過家裏頭通房丫頭一大堆，每天換一個，一整個月都不帶重樣兒的。

    房裏頭女人多，身上自然帶著抹不去的脂粉味兒，他自己不覺得，背地裏大家夥兒都對其道貌岸然的清高樣子鄙視透了。

    不過是因著右都禦史跟他是哥倆好，沒人去惹這身是非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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