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晨露抬頭仔細地看了一陣兒，要說她們也不太清楚小姐妝叵裏的這些黑乎乎的小藥丸究竟是什麽，配藥開方的事兒向來是晨風晨雨在管。

    兩人搖搖頭，晨曦道：“奴婢也不知道這裏頭是什麽。”

    晨露道：“萬歲爺何不問問晨雨，她許是知道。”

    “晨雨？”帝淡聲問。

    “是，小姐入口的藥物都是晨雨配置的，比外頭的大夫還管用呢！小姐有個頭疼腦熱都讓晨雨診治。”晨露道。

    帝伸手拈起一顆，舉到眼前看了一會兒，問：“這麽說，這藥丸子也是晨雨給你家小姐的？”

    晨露晨曦互望一眼，齊聲道：“奴婢不知！”

    好一個不知，閑閑你藏得好深呐！

    帝捏著手裏藥丸，收於袖中，邁步往外走去。

    “將這兩個丫頭關起來。”帝邊走便下令，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徐院正將藥丸小心地放回到托盤兒裏，起身恭敬地道：“回皇上，此藥微臣雖從未見過，卻可斷定，這就是孔侍郎所服避子丸。這避子丸溫補滋陰，又兼具避子功效，若微臣猜的沒錯，這藥隻需每月葵水過後連服七日便可。”

    這避子丸可真是妙啊！不知哪個奇才竟能研製出完全不傷肌理根本的避子丸來，想他行醫多年，這樣的避子丸子竟是平生僅見。

    若皇上能同意自己把這顆藥丸帶回太醫院好好研究，那就太好了。

    帝負手背對而立，窗外是一棵參天銀杏，春夏亭亭如蓋，秋冬盡顯蕭殺。

    他忽覺得萬分可笑，自己日盼夜盼，她能給自己生個孩子，她卻背著自己偷偷吃避子丸。他對她巴心巴肺，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給她，她卻棄如敝履，不屑一顧。他把一顆心捧到她麵前兒，她卻遠遠地推開，甚至踩在腳底下。

    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被個女人騙得團團轉，既可笑又可憐兒。

    閑閑啊——至始至終心裏都不曾有他。

    孔維德在乾清宮的龍床上躺了三日，一顆心卻月提越高，越來越沒有著落。

    這三天裏，雖然太醫宮女盡心伺候著自己，可她卻在被皇上抱進乾清宮之後再沒見過他。自己中了毒，他居然不聞不問，一次都沒來瞧過自己，這太不尋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而且自己又不能說話不能動，像個植物人似的隻能躺在床上，什麽都做不了，更別說去找他了。

    又過了三天，她終於能下地走了，也能開口說話了。

    她幾乎是剛能下地走動，就迫不及待地往乾清宮門外跑，她要去找他，她想問問他，這六天時間他在忙什麽，為何把自己丟在這裏連麵兒都不露。

    可她還沒跑出寢殿就被攔了下來。

    司棋司書司畫站在門口齊聲道：“大人請回！”

    “皇上呢？我要見皇上！”她站定了，冷聲道。

    司棋道：“皇上吩咐，您需靜養，任何人不得打擾，您也不能出這個門兒。皇上有空自然會來見您。”

    “皇上何時有空？”

    “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孔維德冷眼看著跟自己打太極的禦前女官，忽而一笑：“那就煩請你辛苦走一趟，請皇上來一下。”

    司棋跪下道：“大人恕罪，皇上如今正在太和殿朝議，奴婢不敢過去打擾。”

    孔維德轉身緩緩走到暖炕邊兒坐了下來：“既如此，你便去乾清門外守著，等皇上下了朝就請他過來。我有要事回稟。”

    司棋猶豫片刻，終究還是答應下來，往乾清門去了。

    剩下司書司畫二人，孔維德看了她們一眼，知道這些女官也隻是奉命行事罷了，自己不若安心地等著，皇上總歸不會連自己的寢宮都不回。

    皇上已經連著六日沒有回乾清宮了，這一點兒也不正常，更不正常的是往日總愛黏著自己的男人，明知自己中了鴆毒，雖不至於有生命之危，也絕不會放任她獨自在乾清宮裏不管不顧。

    一定出事兒了！

    孔維德在心裏翻來覆去想著可能是什麽事兒，想來想去，都覺得這事兒一定是跟自己有關，且皇上對自己顯然是透著惱意。自己有什麽事兒會讓皇上如此生氣？氣得幾天都不來見她？

    孔維德抓了顆冰涼的瑪瑙棋子兒在手裏輕緩摩挲，蹙眉凝思……忽地手上一頓，他莫不是知道了那件事兒了吧！

    “呼”地起身就往外頭走，司書司畫見勢連忙跑過去攔在她麵前。

    “讓開！別擋道兒！”此刻，孔維德急著要見皇帝，哪兒收得住脾氣，氣勢全開頗有幾分攝人。

    司書司畫也是不敢正纓其鋒，雙雙跪地，司書道：“大人恕罪，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求大人體諒則個。”

    “滾！”孔維德氣勢全開，並不管兩個宮女勸阻，執意往外走去。

    司書司畫不敢動手，隻能展開雙臂擋在前麵。孔維德往前走一步，她們則往後退一步。

    司書司畫不住地勸阻：“大人請留步！大人，皇上吩咐了，您不能出去！大人……”

    “皇上駕到——”

    隨著蘇長喜一聲兒唱喏，所有人都停了下來。

    孔維德挺直了背脊，目光落在從乾清門外跨進來的男人身上。

    帝站在乾清門前，負手而立，與孔維德遙遙相對。

    一陣風吹過，卷起一片兒殘葉，飄飄悠悠落在孔維德肩頭，帝的目光便凝在了那片兒枯葉之上。

    孔維德伸手輕撫，枯葉飄落下來，又被風卷了去……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她定定地看著他，開口打破彼此的沉默。

    帝抿著嘴不說也不動，一雙精光湛然的眸子裏透著難以描畫的陰霾，沉沉看著對麵一身傲然的女子。

    “你消失了六日，如今見了我一句話也沒有嗎？”

    最煩各種誤會，兩個人之間有什麽事不能攤開來說？非要藏著掖著，拖泥帶水，又各自難受，純屬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

    “你好好養病，朕改日再來瞧你！”

    他終於開口了，可出口的話兒卻讓孔維德終於忍無可忍。

    “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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