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皇上宣您過去伴駕。”一個小內侍站在門外道。

    “知道了。”孔維德放下手裏的《史記》，起身整整衣冠，而後大步而出，小內侍趕緊在前麵帶路。

    帝住在別館最大的院落裏，孔維德隨著小內侍走了一會兒才走到。

    小內侍請孔維德在廊下稍等，自己進去向蘇長喜複命。一會兒，蘇長喜就出來相迎。

    “大人請進，皇上就在裏麵呢！”

    孔維德點點頭，抬步跨入。

    帝正坐在案後看折子，桌子上赫然放著當日自己送給他的生辰禮——馬克杯。

    “微臣參見陛下。”她進去跪地請安，行君臣禮。

    帝頭也未抬：“調砂。”

    “是！”孔維德起身，走到書案一邊，打開一個小瓷盒，以金柄小勺舀起一點兒紅豔豔朱砂倒入舔盤中，又執起滴壺在舔盤裏滴了些水，然後用一根小金簽將朱砂調勻。

    這些都是她當禦前侍讀時做慣了的，如今做來依舊熟練得很。

    帝時不時從折子裏偷瞄她一眼，卻見她神色專注。

    帝幹脆放下折子，正大光明地瞧她，她依然專注著手裏的活計，不受外物影響。

    “皇上，朱砂調好了。”她放下金簽，退居一旁，垂手恭立。

    帝提筆沾了些朱砂就在折子上寫起來，寫到一半兒，又抬頭吩咐：“把那些折子整理一下。”

    “是！”她應道。

    如同以前那樣，兩個人十分默契地一個整理，一個批閱，效率總是那麽高，時間也總是過得那麽快。

    “閑閑，這份兒折子裏夾的白條兒何意？”帝打開一份奏折，取出一張紙片問。

    她依舊整理著手頭的折子，頭也未抬地道：“那折子有些問題，我想好再寫，您先放到一邊兒吧！”

    說完，兩人俱是一頓。

    帝覺得這感覺太好了，仿佛又回到了從前，他與閑閑關起門來就是君臣二人的世界，他倆之間的默契，誰也融不進來。

    孔維德則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說好了要保持距離，怎的一做起事來就什麽都忘了！真不應該！

    “你……”

    “皇上……”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微臣在……”

    又是同時開口。

    帝嗤的一笑，起身從書案後走出來，踱至她麵前。

    “閑閑。”他喚她。

    她後退一步，想了想，跪在地上，恭敬道：“皇上有何吩咐？”

    帝欲跨入的腳步頓時止住，雙手背在身後握得死緊，許久，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問：“你非要這樣與朕說話？”

    “君臣有別，臣不敢逾矩！”她回得幹脆利落。

    帝恨恨地盯著跪在地上的小女人，她這是打算與朕冷戰到底了？行！那就看看，究竟誰更有耐性！

    帝反身回到案前：“過來，繼續調砂！”

    “是！”她起身，走過去重複之前的動作，一舉一動做得嫻熟漂亮。

    看了一下午的折子，兩人均有些累了。

    晚膳時，帝卻不放過她，仍拉著她陪自己用膳。不過這回孔維德卻沒有與皇帝同桌用膳這麽好的待遇了。皇帝坐著，有美人兒為其布菜，她隻能站在邊上幹看著，是餓著肚子幹看著。

    直到用完膳，孔維德還是沒能離開。晚上，皇上要看書，她得陪著。皇上要看折子，她得陪著。皇上要作畫，她得陪著。皇上要練字兒，她還得陪著。

    孔維德簡直要在心裏爆粗口了，娘的，萬惡的皇權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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