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春都城，露天的菜市場繁多，離家不遠的西大街橋頭，兩旁自然形成的攤位密密麻麻的緊挨在一起，蔬菜，水果，各種肉類，還有其他零散雜碎的小東西，不僅種類繁多，更是應有盡有。

    劉榮懷裏抱著於曉媛，於曉媛則抱著小黑貓豐澤，兩人一貓兒穿過雜亂的菜攤，悠閑的向西大街橋頭而去。中途碰到多年的老鄰居，奶奶還會停下來嘮上一會兒，若是有那兒會說話，誇上她孫女幾句的，更是喜得合不攏嘴，硬是拉著人家的胳膊，非要多聽上一陣不可。

    於曉媛無奈的打著哈欠，淡淡的轉過頭。上輩子奶奶就是這樣，但凡是跟她沾上一點邊，哪怕是人家隨口誇上一誇，奶奶也會喜不自勝的高興許久，豈不知，那些熱情的背後大多都是麵子功夫，又何來那麽多的真情實意。

    告別了熱情的鄰居，祖孫二人繼續往前，走出去沒多遠，就聽一聲熱情十足的招呼聲，在二人的身後響起。

    “於家嫂子，今兒怎麽得閑了？”

    “呦，他郭嬸子啊……”劉榮笑著回道。

    郭嬸子，誰啊？於曉媛好奇的轉頭，就見前方地上鋪著一層破舊的防雨布，布上擺放著銅錢、鐵劍、小葫蘆等舊物，而那攤位前，一位五十左右歲微胖的中年婦人，正在衝著她們使勁的揮著手。

    “她爸她媽和小敏都上班了，屋兒裏就我跟曉媛，閑著也是閑著，趁著天好，我就帶她出來轉轉，省著把孩子憋壞了。”劉榮走過去，接過中年婦人遞過來的小馬紮，抱著於曉媛坐了上去。

    “嫂子，我瞧著曉媛可是胖多了，比年前長了不少。”中年婦人笑的一臉和善，伸手捏了捏於曉媛的臉蛋，“丫頭還記得郭奶不，一轉眼都這麽大了。”

    “郭奶奶好……”雖然沒有多少印象，可於曉媛還是懂事的揚起笑臉，衝著婦人甜甜一笑。

    “哎，真乖！”

    劉榮笑著給於曉媛攏了攏圍巾，抱向中年婦人馮淑琴，“你抱抱，這丫頭現在可沉了，至少快四十斤了。”說完，一臉自豪的抬起頭。

    馮淑琴當真沒客氣，伸手接過了於曉媛，稀罕八叉的摟在懷裏，照著她的臉蛋狠狠的親了幾口，瞧著被她親傻的於曉媛，更是心肝寶貝兒肉的喊了幾聲，這才轉過頭大聲的跟劉榮聊了起來。

    於曉媛忍著好奇湊過去，聽見說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就沒了多大的興趣，索性把目光投向地上的攤位。忽然，她眸光一凜，微微的眯了起來。據她所知，西大街橋頭上的這片攤位，自形成的那日起賣的便是一些舊衣，舊床和舊家電等一些七八成新的舊物，因為物品的雜亂不齊，更是被老春都城的人稱為‘破爛市’。按理說，這裏不是正經的古玩經營場所，大家出來賣東西，也不過是湊個熱鬧，想要把不用的換上一些小錢，可眼前的那一串泛著金光的銅錢，又該如何的解釋呢？

    “錢，錢錢……”於曉媛眼珠子一轉，掙紮著想要衝過去。

    “錢，什麽錢啊？”劉榮看了過來。

    於曉媛嘟著嘴，努力的裝著可愛，“漂亮錢錢……”伸手指向地上的銅錢。

    劉榮接過於曉媛，拉著她的小手蹲在了銅錢前方，“曉媛喜歡這個銅錢？”問完，又感覺好笑的搖了搖頭。她真是老糊塗了，剛剛居然有一刹那的錯覺，讓她以為麵前的不是她三四歲的孫女，而是個已經成年的大姑娘。

    於曉媛把豐澤將要露出的小腦袋使勁得推了回去，在一堆破爛的銅錢裏麵摸索著，看似雜亂無章的亂掏，其實在不經意中，已經把泛著金光的幾枚拿到了手裏。

    “這姑娘和小子就是不一樣，我那孫子就喜歡那些刀槍劍戟，哪像曉媛這小手啊，肉呼呼的專門摸錢。”馮淑琴哈哈一笑，蹲在於曉媛的另一邊，厚實的手在攤位上來回的撥弄，挑出幾枚鮮亮的銅錢，一股腦的往於曉媛的手裏塞去，“喜歡就拿去玩，郭奶這裏還有呢！”

    劉榮一驚，連忙抬手去擋，“哎呦，這可不行，你這都是要賣錢的，怎麽能給孩子玩呢。”說著，低聲輕哄，“大孫兒聽話，把這個錢錢還給郭奶，奶奶給你買康樂果吃。”

    還？那怎麽行……

    她好不容易看到這麽整齊的銅錢，不僅有康熙通寶、就連雍正、乾隆、嘉慶和順治都齊齊在列，完全是集清朝興盛與一體。更何況，手中的銅錢暗帶金光，曆經萬人手之實，匯集百家之陽氣，若是用於紅繩懸於脖頸，定然可以抵禦邪祟鬼魂，乃是五帝錢中的上上之品啊！於曉媛小腦袋來回搖擺，小手死死的握著銅錢，水汪汪的眼睛可憐兮兮的看著劉榮，那種誓死不鬆的架勢令人忍俊不禁。

    “大孫兒啊，奶奶可跟你說好了，你要是要這個銅錢，可就不能買最喜歡的康樂果吃了？”劉榮摟著於曉媛，伸手試探著拽向銅錢。

    “要，錢、錢……”於曉媛小臉滿是嚴肅，一字一句的說著。

    劉榮無奈一歎，抬頭看向馮淑琴，“他郭嬸子，這銅錢多少錢？”

    馮淑琴點了點於曉媛的額頭，拉倒懷裏狠狠的親了一口，“嗨，要什麽錢啊，孩子喜歡就拿去玩唄。”

    劉榮搖了搖頭，餘光瞥過地上的攤位，從兜子掏出了僅有的十塊錢，“這銅錢可是古董，什麽價我也不熟悉，今兒出來的匆忙，兜裏也就帶了這些錢，多了少了的你也別惱。”

    馮淑琴板著臉，把錢用力的推了回去，“於嫂，你在這樣我可就生氣了啊，說什麽古董不古董的，就這破東西，哪家沒有那一籮筐，出來擺攤就是圖個熱鬧，曉媛喜歡我就高興，誰叫我就稀罕你家這寶貝疙瘩呢。”

    劉榮臉上滿是尷尬，手裏拿著那十元錢，幾次伸手遞過去，都被馮淑琴給擋了回來，她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把錢默默的揣回兜裏，心裏卻很是感激，暗暗的記下了這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