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金龍一路瘋跑，把買好的禮品扔在了桌上，衝著蘇玫一邊哭，一邊鞠躬，兩手鼓足了勁，用力往臉上抽，啪啪啪幾個耳光下去，臉頰腫的跟饅頭一樣高。

    爸，爸你幹啥啊你。”蘇麗麗也不顯擺鞋子了，拉著蘇金龍大哭，“媽，我爸是不是中邪了啊，咱趕緊回家吧。”

    眼瞅著蘇金龍不對勁，孫豔梅這回也不敢托大，死命的拽著他，低聲下氣的道:“金龍，咱回家，回家睡一覺就好了。”

    蘇金龍仰著頭，翻著白眼，口水不住的往下流，喉嚨呼嚕呼嚕的好像燒開的熱水一樣。

    孫豔梅急的滿屋亂看，瞧見還在吃東西的蘇金林，沒好氣的開吼:“林子，你幹啥呢你，你哥都這樣了，你沒長心呢啊你，咋還能吃的下去呢……”

    蘇金林慢悠悠地抬頭，眼裏滿是迷茫，這是，吵吵完了？

    還瞅啥呢，趕緊過來扶著你哥，傻啊你。”

    啊！”蘇金林點頭，推開椅子上前。

    丁秀雲一個箭步竄了過去，掐著腰跟孫豔梅對峙，“你說誰傻，誰傻啊！你使喚誰使喚慣了啊，是我們讓大哥喝成這樣的，他自己沒見過酒，一杯杯的往死裏灌，出了事你想起我們了，剛才要錢怎麽沒想起來，說的好聽是哥倆，呸，死不死的跟我們有什麽關係。”說完，用力推了蘇金林一把，“看啥呢，抱著孩子走。”

    大哥，他……”蘇金林不放心，蹲在地上示意孫豔梅把蘇金龍放在他的背上。

    丁秀雲氣的眼冒金星，指著蘇金林破口大罵，“今兒你背一個試試，離婚，誰他媽樂意過誰過。”說完沒給蘇金林反應的時間，拉著懵懂的蘇玲玲就走。

    爸爸，爸爸。”蘇玲玲嚇得大哭，小手連連往後遞。

    蘇金林傻了眼，身體戰勝了思想，他撂下滿嘴醉話的蘇金龍，‘咻’的一下追了出去。

    蘇金龍個子高，人也壯，一百八十多斤的重量仿佛一堵移動的牆，站起來還好說，如今醉的跟攤爛泥是的，孫豔梅母女的小體格根本挪不動。

    於君喊了輛出租車，跟司機兩個人連拉帶拽，累得滿頭大汗，終於把蘇金龍搬了上車，他搖下後排座的車窗，朝路邊看戲的於曉媛擺了擺手，“曉媛扶著你媽回家，爸把你大舅送回去就回來，你媽晚上沒吃啥，跟你奶說一聲，讓她看著整點。”

    哎，還真是老好人！

    於曉媛無奈，感覺肩膀上的擔子又重了，可是沒辦法，誰叫這是自己親爹，幾十年都過來了，掰是掰不正了。

    她點了點頭，給了於君一個放心的笑，“我先帶媽回家了，爸你早去早回。”

    於君滿臉欣慰和自豪，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珠，轉頭吩咐司機開車。

    蘇玫揮著手，望著越開越遠的車，心裏千頭萬緒的。她哥這一輩子也不容易，兩口子就這麽一個姑娘，有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期盼也沒啥錯，可清校那種貴族子弟雲集的知名院校，哪兒是他們這種小老百姓隨隨便便就能進的呢！

    媽，我姐有誌向是好事，咱們不能打擊，得支持啊。”

    支持？”蘇玫白了於曉媛一眼，“拿什麽支持，拿錢？你媽可沒有錢，錢還得給你弟弟預備著呢。”

    呦。”於曉媛怪叫，嗔怒地拉著蘇玫的胳膊，“我媽偏心，偏心，好東西都留給弟弟，重男輕女。”

    蘇玫點著於曉媛的額頭，“胡攪蠻纏的臭丫頭，你媽疼你的還少啊，弟弟還沒出生呢，這就開始吃醋了。”

    母女倆個說說笑笑的往家走，蘇玫困的哈欠連連，可晚上沒吃東西，害怕孩子的營養跟不上，忍著瞌睡等著劉榮把麵煮好，呼嚕嚕的吃了一大海碗，鬱悶的心氣才消了幾分。

    每次家宴回來，蘇玫的氣色都不好，這次尤其明顯，臉色恍白的如鬼一樣，顯然累到極致。劉榮有心說上幾句，又害怕兒媳婦會多想，隨口安慰了幾句，端著碗轉身出門。

    一邊走，一邊不住的搖頭，老蘇家的爛事可真多，不說別人，就說蘇玫她爹蘇安民，幾十歲的人了，老伴死的早，他想要找第二春也沒什麽錯，可你倒是別跟人登記啊，兩個人搭伴過日子誰也挑不出毛病。可這死老頭倒好，非要把麻老太太那攪事精填在他家戶口本上，呸，還挺多情，死了又埋不到一個坑裏，裝什麽情聖。

    出租車開到老蘇家樓下，孫豔梅母女就好像沒看到計價器上顯示的錢數一樣，開了車門就下。

    外麵淅瀝瀝的下著小雨，蘇麗麗踩著小皮鞋，繞開地上的小泥坑，叫喳喳的跑到於君身邊，“二姑夫你慢點，外麵下雨了，可別淋著我爸，哎呀，讓出租車等會兒吧，我上樓去個雨傘，這麽淋著在感冒了。”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頓，轉身就往樓洞跑。

    小雨越下越大，於君冷得直打噴嚏，他蹲下身，示意孫豔梅把蘇金龍放在他背上。

    孫豔梅好像沒看到一樣，在一旁傻愣愣的看著，最後還是出租車司機看不過眼，下車伸了一把手。

    謝謝啊，謝謝！”於君咬牙顛了顛，背起就走。

    誒，車錢誰給啊？”司機拽著於君。

    孫豔梅忽然回神，掏了掏空空如也的褲子兜，“我不掌家，錢都在你大哥那兒。”

    大哥他……”

    我們今天開車去的，你大哥身上估計也沒錢。”

    於君背著蘇金龍轉身，把手腕上於曉媛買給他的表解了下來，“兄弟，這個先壓在你這兒，你在樓下等我，我下來咱就走，還回剛才的地兒。”

    司機狐疑的打量著於君，掂量著手裏的表，分量還挺沉，應該能值幾個錢。

    那行，你去吧，我等著你。”

    哎，哎，謝謝啊。”

    孫豔梅尷尬的彎腰，跟在於君身後往樓洞裏走，老蘇家住二樓，雖然樓層不高，可背著這麽一個爛醉如泥，體重一百八十多斤的人上樓也累的夠嗆。

    呀，二姑父真快，我還想著去接你們呢？”蘇麗麗從沙發上抬起頭，滿臉無辜的看著於君。

    不用，不用，外麵下雨，你一個小姑娘出門不方便。”

    還是二姑父人好。”

    於君笑了笑，跟嶽父蘇安民打了個招呼，背蘇金龍進了屋。

    聽到於君的聲音，丁秀雲打開門，斜著眼瞥了瞥蘇金龍，陰陽怪氣的笑道:“還是大哥跟二姐夫的關係深，就這身板子，說背就給背回來了。”

    麻老太雖然病著，可那顆八卦的心始終不滅，聽見有熱鬧也拄著木棍出門兒，一聲聲的附和著丁秀雲。

    你二姐夫可是個好人啊，這遠近方圓的誰不知道，你二姐夫就是你大哥的錢罐子。當初你大哥喝酒沒有錢，人家也不急不惱，就往那雜貨鋪前一坐，等著，啥時候你二姐夫下班，啥時候給你大哥掏酒錢，幾次三番的，人家雜貨鋪老板也就幹脆不管你大哥要了，直接拿著白條找你二姐夫，誰叫人家錢多，人傻呢……”

    於君聽得耳根發熱，可讓他一個老爺們跟女的吵架，這事他還真做不出來。

    爸，阿姨，沒事我就先走了，出租車還在下麵等著呢。”

    呦，車還沒走啊。”丁秀雲怪叫一聲，跑到陽台巴巴的往下望，“哎呀，還真沒走啊。”

    於君點點頭，“爸，那我就先走了。”

    蘇安民磕了磕煙袋杆，不發一語的點頭。

    於君心裏惦記著蘇玫，又心疼那塊新買的手表，看到蘇安民點頭，他一刻都不多呆的轉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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