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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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三人的意思,似乎是來找顧唯念的。
薛少河本在發呆, 此刻已經目光如炬。
白梅也心知不好, 這幾人容貌詭異並非中原人士,行事又頗狂妄, 一點不將別人放在眼裏,隻怕很有些非常手段。
方才那人居然說車上有蠱王。他們居然是來找蠱王的……
她已經猜到這幾個攔路的不速之客是什麽人了。
顧唯念和顧行顯然都認得這些人。她們未曾見過這三人, 卻見過他們的族人,所以隻需一眼便能判斷出他們是什麽人。
這炙熱的天氣下, 顧唯念居然打了個冷顫。
顧行想起那日所見,胃裏仍有翻江倒海之意。他心知不好,掙紮著想起來禦敵, 但他的身子正在迅速麻痹, 連吐都吐不出來,更別提動彈了。
小林似乎還不知道這幾人的來曆, 大聲道:“你們是什麽人?我們還要趕路,請讓一讓。”
白梅低聲道:“小林, 千萬要小心,他們是亓族人!”
亓族人!
這三個字仿佛有魔力,出自洗劍閣的小林都不由分外警惕, 麵上甚至還有些恐懼!
三個人亓族人呈品字形而立。他們麵對這一車老弱病殘,感受到對方的恐懼,似乎很滿意,一個個麵露得意之色。站在中間的那個亓族人,手上忽然多了一個小小的紫銅鼎, 那小鼎被人托於掌中,看起來小巧可愛,然而在場的人卻都知道,這小鼎的威力一旦散發出來,隻怕非常驚人。
那亓族人伸手去掀紫銅鼎上的蓋子。白梅見勢不妙,拂塵一揚,雪白塵尾瞬間便如同千萬根尖利長針,攻向那亓族人。她絕不能讓這紫銅鼎被打開,她不能讓亓族人有任何使用蠱術的機會。她對蠱術一竅不通,萬一對方的蠱術太過厲害,她們就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了!白梅一邊出手一邊在心裏埋怨,顧佑平這老匹夫,怎麽這時候了還不來!
那亓族人果真沒能如願將紫銅鼎順利打開,隻是三個亓族人也都武功不弱,擺開架勢對陣白梅。四個人很快鬥在一起,白梅以一敵三情勢凶險。小林見狀,拔劍而起加入戰圈,鼎力助陣白梅。
顧唯念已經低聲急切道:“他們終於還是來了,終於來了……怎麽會這麽快?時間不對啊……”
顧行已經被巨大的困意纏擾,但仍舊打起精神,問顧唯念道:“他們真的是來找你的?”
顧唯念驚慌失措的點點頭。
她就怕有這一天,但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都怪項遠這個不守信用的混蛋!
顧行急問道:“他們為什麽找你?”
顧唯念道:“因為我的身體內寄生了蠱王。他們早晚要拿回去的。”
“那蠱王到底是什麽時候被人種入你體內的?父親收到白梅仙姑的來信後一直十分憂心。我雖未見識過蠱王的厲害,但想也知道是極可怕的。否則父親也不至於那般頭疼。”顧行雖然不知道蠱王具體到底多厲害,但亓族人的手段他是見過的。他們擅長蠱術,他就是望文生義也知道蠱王應該是各種蠱物裏最厲害霸道的一種。他真是想不到,顧唯念的身體裏居然寄生了這麽可怕的東西。
顧唯念搖搖頭,痛苦道:“我什麽都不敢讓爹知道,那時候……”
那時候,顧佑平其實也處於人生中最低穀的時期。妻兒離去,人在北疆,不知此生還能否有機會再回朝堂施展報複。雖然他每日過得看起來風輕雲淡,從沒有將任何不好的情緒傳遞給女兒,反而一直都是家人的堅強後盾,但顧唯念玲瓏剔透,從來有什麽憂心事,都會盡力不讓爹知道。
所以,體內被人種下蠱王後,她居然忍下來,什麽也沒有對父親說。何況,這件事父親根本幫不上忙。即使後來顧佑平忽然被調回京城,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她也沒有對顧佑平提及此事。她知道蠱王和亓族的厲害。如果父親為了給她尋求解藥,驚動了亓族人。亓族人利用蠱王報複父親,那後果不堪設想。還有項遠最後的那句叮囑,她更是銘記於心。項遠說:“越是親近的人,越不能讓他們知道這件事。”
其實她心裏明白,項遠也無非是嚇唬嚇唬她,不讓她將這些事對更多的人說出去罷了。可是她自己卻清楚,這句話對她而言,絕對是實話。父親為了救她,一定不惜與亓族為敵。她不想父親置身於險境。
顧行還想再問什麽,但終究失去了所有力氣,連開口都難了。
顧唯念不由深深歎口氣。現在一切情形似乎都沒有比剛才好多少,而且似乎更糟。他們三個倒在車上,沒有絲毫還擊之力。
本來麵對左童成時,他們還能想到法子騙過左童成,好讓左童成以為性命不保,他們也好趁機要挾左童成,放他們三個離去。他們本來的計劃是,左童成一定很怕死,他們會讓左童成命令座下弟子退遠些,他們則趁著左童成氣力不濟之時綁了左童成進馬車,命令車夫趕車離開,有多快就逃多快。為了防止左童成力氣恢複後對他們不利,他們甚至想好了,要在車上砍了左童成的手或者腳。待他們逃得差不多安全了,相信也能和白梅碰麵了。運氣好的話,顧佑平說不定也會盡快找來。
可是現在,顧佑平依然沒能趕到,前麵反而擋了三個亓族人。
小林一邊對敵一個亓族人,一邊道:“仙姑,咱們千萬不可給他們機會使用蠱術!”
白梅道:“我自是知道的。”
小林又道:“仙姑,若是察覺有什麽不對,千萬不要看他們的眼睛。要殺人,也別攻他們心口和脖頸,直攻百會穴。”
這話本應該悄悄說,也好讓白梅攻其不備。但此刻情況危急,小林根本沒有機會悄悄說這些,隻能一股腦將他知道的一切對付亓族人的法子,一股腦說出來。
白梅顧不得多想,隻得依照小林的法子行事。隻是讓她以拂塵攻對方的百會穴,著實有些困難。
薛少河詫異的看了一眼小林,小林似乎很清楚亓族的軟肋,這倒是奇了。他以前跟葉尋聊天時也提到過亓族。葉尋似乎對亓族非常感興趣,很想知道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很好的對付亓族。薛少河也不知道這些。他以前雖然因緣際會認識過一個被亓族人逐出亓族的長老,但那長老對亓族卻是忠心耿耿,並不肯對他吐露亓族秘密。至多也隻不過跟他說過,亓族的一些蠱術,和那些蠱術的可怕。至於學習蠱術的法子,以及破解蠱術的法子,那人是萬萬不肯對外人言的。
葉尋聽聞薛少河也不知道,很是失望。後來薛少河才知道,隻怕葉尋也是為了顧唯念才會打探亓族之事。可是葉尋身為洗劍閣閣主都不知道的事,洗劍閣弟子倒是很清楚。
小林話一出口,那幾個亓族人對百會穴的防衛立刻加強,白梅和小林反而更不容易得手了。
車板上的三人隻恨自己此時全身乏力,無法助陣,正在焦急間,更不妙的事發生了。左童成以及座下弟子遠遠追來了。他們的人影還很小,但那遠遠一行人馬的大致輪廓,依然很好辨認。
薛少河歎息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左童成的藥效散得未免太快了些。
白梅也發覺不妙。再這麽纏鬥下去,一旦左童成一行人趕到,隻怕她們要腹背受敵。她一著急,便發現那三個亓族人似乎變成了六個人。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隻能更小心的應敵。她仔細觀察對方古怪的出招路數時,卻被對方的目光吸引。他們的眼睛很奇怪,那眼睛裏似乎在散發陣陣奇異的紅芒。
白梅的注意力被對方的眼睛吸引後,行動不由遲緩起來。幸好有小林照應,長劍替她擋下一記殺招。
小林提醒道:“仙姑,莫忘記我說的話。”
白梅陡然清醒,忙躲開對方的目光,隻覺渾身氣力都恢複不少。本來她覺得自己被六個亓族人纏鬥得脫不開身,那密不透風的攻擊一波接一波過來,她覺得自己很快就要力竭而亡了。此刻她才發現,原來一直都隻有這三個亓族人在與她和小林纏鬥。
左童成等人越來越近了。他甚至已經開始招手向那三個亓族人打招呼了:“三位亓族的長老,別來無恙,這一向可好?”
顧唯念不由道:“這老匹夫,莫不是真的認識亓族人吧?”
顧行此時已經無法開口了。
薛少河道:“未必。亓族人的傳言那麽多,他或許聽過其中比較正確的一種也說不定。大老遠就跟人家打招呼,說不定隻是提前賣個好罷了。”
雖然這麽說,但他的心卻開始往下沉。他自己也知道自己隻不過是在安慰自己和顧唯念罷了。
顧行目中忽然露出驚恐之色。
薛少河看了一眼顧行,道:“你確信左童成早就和亓族有勾結?”
這真是一句廢話。顧行眨眨眼,表示自己很確定。他的神智越來越不清醒,連分辨薛少河的話都困難了,但這句話他還是聽明白了的。
薛少河歎口氣:“無妨,那就聽天由命。隻不過我父仇未報,就這麽死了真是不甘心。”
他說著,身子向後一仰,躺了下去。他口中雖然說著不甘心,但語氣卻無比放鬆,整個人也懶洋洋的。
又來了!顧唯念本來最佩服薛少河這一點了,越是火燒眉毛,他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而此刻他居然還能如此,她便有些無語了。
顧行也隻能在心底長歎一聲: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啊!薛少河果然也算得上是個人物。如果他不與顧相為敵的話,眉眉就算真的跟他好了,倒也不錯。反正自己是不能跟顧唯念在一起了。那還真不如讓薛少河跟眉眉在一起呢。
有時候,顧行也想過,如果他早知道自己會愛上顧相的女兒,他還會不會做這個嗣子?隻是想來想去都沒有答案。之所以沒有答案,恐怕就已經是答案了。他真的是不如薛少河。
唉,想這麽多作甚。現在前有亓族人後有左童成,還是想法子逃過此劫才是正事。
顧行心頭幾個念想剛轉過,人便徹底睡著了。
另一邊,白梅心中著實厭惡亓族人的眼睛,他雖然避免和對方有眼神接觸,但為免腹背受敵,以至求勝心切,看準時機,拂塵帶著強勁的力道,掃向一個亓族人的眼睛。那亓族人沒躲開,一雙眼睛忽然便充斥了血絲,人也痛得大叫一聲。
小林見此情形,卻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