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茜想起那個上天的說法，笑的有些傻氣。

    陳默看她上車後便若有所思地，嘴角還掛著一抹笑容，微微有些上心，“佳佳，別熬了，睡吧。”

    蘇茜將自己縮在角落裏，閉上眼，放緩呼吸，卻是有些不放心，一直沒有睡著。

    少人的客車裏，稍微有點動靜都聽的清清楚楚的，遠處那兩人的談話也依稀能聽個明白。

    “塞倫斯，你沒必要對我那麽防備吧。”

    陳默坐在李王對麵的床上，聽到這句，冷哼了一聲，“你不心虛，怎麽會覺得我是防備你？”

    李王聳聳肩，“算了，你現在多疑點也挺好，至少比被人耍的團團轉要好得多。”

    “你什麽意思？”

    “我知道你們這次的目的，但我更知道，那個姑娘真實的身份。”李王看了一眼遠處的蘇茜，有些意味深長。

    陳默眯了眯眼，“她是蘇家人，你要是不想自己死的很難看，最好不要輕舉妄動。”

    李王撇撇嘴，頗有些無趣，“真沒意思。”

    他眼神突然鋒利了起來，“塞倫斯，這次可是你有求於我，你不想知道s國的情況嗎？也許很多事情根本不像你想象的那樣美好。”

    陳默沉下臉，“你到底想說什麽？”

    “戴麗娜沒有死。”

    ……

    戴麗娜是陳默母親的名字吧，不是半年前已經去世了嗎？

    一直到下車，蘇茜都在冥思苦想。

    王樹安的家就在縣城裏，也免了三人熬夜後再行車的困頓。

    陳默給蘇茜買了豆漿包子，李王也吃了，蘇茜看到陳默沒吃，“陳默，你不餓嗎？”

    陳默還未說話，李王便嗬嗬一笑，“這家夥金貴著呢，這些平民東西他是不吃的。”

    蘇茜吸了一口豆漿，若有所思，她以前給陳默買過包子，好像也沒見過他吃過。

    陳默瞪了李王一眼，卻是偏開頭不解釋。

    “對了，陳默你什麽時候回國的啊？”

    陳默沒有多想，“去年8月份。”

    如今是1月，差不多有小半年了。

    “今天是周六，王樹安應該在家裏，如果他沒搬家的話，我記得地方。”

    蘇茜說完這話，卻是去路邊的水果店買了一袋水果，看到兩人奇怪的目光，抿唇一笑，“好歹是去拜訪，總歸要有點禮物的。”

    “李王你在樓下接應，聽到我摔杯子的xìn hào，你就直接報警。”

    李王聽到這，微微點了點頭，雖然這事牽扯到了戴麗娜的勢力，但陳默已是背水一戰，不靠警方是不行了。

    蘇茜帶著陳默熟門熟路地進了小區，這裏的樓房還像過去那般陳舊，若王樹安一家當真是貪婪之人，不該還住在這種地方。

    但兩年前，她來過一次，卻是這家人還住在這，沒有移動過。

    門輕輕扣響，開門的是王樹安的妻子章月，一身家居服的她披散著頭發，看到兩人微微有些驚訝。

    “章阿姨，不好意思，那麽早打擾你了，一直沒回來，就想來看看王老師。”

    章月見蘇茜還是過去那般和和氣氣的模樣，不自然地笑了笑，“你們進來吧，老王他昨晚沒回來，倒是這位是？”

    “王老師沒回來嗎？”

    “是啊，最近正到期末kǎo shì的時候，他作為一校之長是挺忙的。”

    蘇茜忐忑地看了一眼陳默，怎麽辦，王樹安那家夥是不是跑了？

    陳默將手按在她的肩膀，微微安撫，開始介紹自己，“您好，我是佳佳的男朋友，聽說一直是王老師資助佳佳生活和學習，所以我也一直想要來看看。”

    蘇茜嘴角幹笑了一下，悄悄瞪了一眼陳默。

    “喔，原來是你男朋友啊，看起來挺俊的，”章月細細看陳默的容貌，卻突然變了變臉，“小夥子，你可別騙我，你真的是錢佳佳的男朋友？”

    蘇茜緊張地咽了咽口水，“當然啦，章阿姨，難道他還能是假的不成？”

    她用眼神一直示意著陳默，暗示糟了糟了，被發現了！他們肯定見過你的樣子！

    章月抿了抿唇，臉上沒有了暖色，也不招呼兩個人，直接進了衛生間洗漱。

    陳默指了指緊閉房門的臥房，悄聲道：王樹安肯定在裏麵，這女人在騙我們。

    他躡手躡腳地就要開門，蘇茜一臉慌張地攔住他，瞪道，你幹什麽？不要隨便進別人家屋子啊！

    陳默指了指洗手間，暗示時間寶貴，你在這等我，我去去就回。

    兩人都不敢弄出太大動靜，隻敢用氣音說話，陳默不容拒絕地開了臥房的門進去，蘇茜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口，隻能希望章月多在衛生間待一會兒。

    他們可真不是要幹什麽壞事啊。

    王樹安不在，陳默剛從臥房出來，章月便從洗手間出來了，看到兩人還站在屋裏，微微有些不愉，“沒什麽事的話，我就不留你們了，我還要出門。”

    “章阿姨，王旭今天也不在嗎？我給他買了點他最愛吃的巧克力。”蘇茜從包裏掏出一盒巧克力，這巧克力是王旭小胖子愛吃的，每次她來，都讓她下次一定帶的。

    章月看到桌上的巧克力，麵色有些晦暗，語氣軟化了幾分，“放著吧，他昨晚玩遊戲玩到很晚，還在睡呢。”

    蘇茜喔了一聲，“那，那我們走了。”

    陳默陰著臉出了門，兩人走出小區好一會兒，與章月去往了相反的方向。

    “連一句致謝的話都沒有，這家人當真以為自己是你的恩人！”陳默看起來很氣憤，猛敲了一下路邊的大樹。

    蘇茜嗬嗬一笑，“算了，這事是王樹安做的，章阿姨他們肯定不知道的。”

    “我還沒說，謝謝你呢，我最該謝的，就是你了，如果不是你，我估計都長不到那麽大。”

    “永遠別和我那麽客氣，佳佳，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這話聽起來有些怪怪的，都說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怎得在陳默口裏的施恩變成了理所當然呢。

    他眼裏閃過是一絲歉疚，令蘇茜有些在意，她笑著問道，“你是什麽時候遇見我的，怎麽會想要資助我呢，孤兒院裏孩子可多了呢。”

    陳默偏開頭，再次回避了這個問題，“我看到你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那，所以就下了心。”

    蘇茜心中了然，“這樣啊。”

    “別說這個了，李王去跟蹤章月了，我從剛才的房裏拿到了一張zhào piàn，如此一來，便可以解釋，那個女人為什麽懷疑我不是你的男朋友了。”

    陳默從兜裏掏出了一張zhào piàn，看起來是一張全家福，有王樹安一家人，當然令人格外在意的，卻是zhào piàn裏唯一一個不是王樹安家裏的女人。

    那甜美的笑容，熟悉的容貌，令蘇茜脫口而出，“趙甜兒！”

    “不錯，這個女人當初會有意靠近我，就是因為她其實早就通過王樹安發現我的存在，一心想要攀龍附鳳，所以才會對我十分熱情，她向我告白，我拒絕了她，我說我已經脫離了家庭，不再擁有萬貫家財。”

    陳默滿是不屑地嗤笑了一聲，“不過是小小的試探，那個女人就暴露了醜陋的麵目，刻意回避我，也不想想，她這種惡心又虛偽的女人，過去，我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蘇茜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如此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何在陳默離開之後，趙甜兒對她百般刁難，估計是發現陳默又被家族認回去，錯失嫁入豪門良機的她將怒火都發泄在了無辜人身上。

    不過，趙甜兒真的隻當她拿發泄對象嗎？那種滿滿的惡意，不像是突如其來的，更像是很久以前就已經出現的了。

    “趙甜兒會不會早就認識我了？”

    蘇茜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個有些可怕卻十分現實的想法。

    倘若趙甜兒早就認識她，那敵意又是從何而來。

    手裏這份闔家歡樂的zhào piàn卻是無比刺眼，蘇茜難以想象，趙甜兒是如何一步步苦心經營接近她的，就像一隻坐在網上結網靜待獵物送shàng mén的毒蜘蛛，令人不寒而栗。

    陳默提到這，挫敗地低頭，如果他能不受戴麗娜的控製，又何須連一個趙甜兒都拿捏不住，真是可惡！

    兩人坐上去孤兒院的車，李王突然來了diàn huà，章月去過學校，似乎王樹安並不在，所以她改道，去的方向是育成孤兒院，那個好似一切開始的地方。

    這個事實，令兩人都憂心忡忡，尤其蘇茜，她覺得那個血淋淋的真相恐怕真的被揭開了。

    育成孤兒院在僻靜的城郊，周圍的危樓都被拆遷，蓋上了高樓，高速公路也鋪了起來，路兩旁還有綠化帶，不像那些年被大貨車壓過而灰塵滿滿、坑坑窪窪的土路了。

    下了出租車，蘇茜放慢腳步，將眼前這個熟悉的孤兒院看了一遍又一遍，那些年就蓋起的籃球場，早就廢棄不用，鋪著一片金黃的穀草，樓的一麵牆上孩子們的塗鴉因為雨水侵蝕變得斑駁不清，角落裏的水池早已幹涸，水龍頭也不出水，那個幽深的樓棟裏安安靜靜的，空無一人。

    看起來就好像是廢棄了好久不用的孤兒院。

    “兩年前我來過一次，和現在完全不一樣。”

    蘇茜上了樓，看著空置的教室，屋裏剩下的都是些爛掉的桌椅，黑板上依稀可以辨明的黑板報還留著兩年前的落筆，那是一年的除夕之夜。

    孩子們哪去了，還有張保仁院長和其他孤兒院老師呢？

    到底發生了什麽，她隔斷時間向張院長寄去的錢沒有任何反饋，難道說這裏早就不用了嗎？

    蘇茜拿出手機，給記憶裏張保仁的diàn huà撥去，卻是空號。

    “也許，我們該上樓看看還有沒有資料。”

    院長辦公室，紛繁的資料很多，大多是截止到兩年前花費的賬單，陳默找了一會兒，沒找到什麽有用的，頗有些煩躁，“我出門去問問，說不定能遇到人。”

    蘇茜嗯了一聲，見他下樓，又進了門內，拉開一處隱蔽的櫃子，一個灰色的保險箱映入眼簾。

    她努力回憶過去來院長這玩的時候，張院長開xiāng zǐ時的動作，試探地輸入，結果還真對了！

    上麵第一遝文件上有她的zhào piàn！

    這是一份登記孤兒往來的信息冊，上麵有資助人王樹安的信息，還有她的來曆。

    生父因背負巨債不堪重負，拋妻棄子，聽聞已經死在了偷渡船上。

    看到這，蘇茜皺了皺眉，卻在看到下一行的時候，整個人心神大震。

    生母拋下孩子，下落不明。

    外婆和她提過，雖然那個時候隻有她母親的骨灰盒，但人的的確確是不在的了。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不好了，著火了！”

    這時，從屋外突然傳來一股麥草燒焦的味道，陳默的喊聲令她有些慌亂，連忙將這幾張紙塞進了紅包裏。

    陳默進屋來，看到她正拿著一個袋子在裝保險箱裏的東西，問道，“找到什麽了？”

    “嗯，這些東西好像是孤兒往來的信息，說不定能派上用場。”蘇茜聞到那股越發濃重嗆鼻的味道，皺緊了鼻子。

    眼下正是十萬火急之刻，陳默連忙上前幫忙裝文件，和蘇茜出了門。

    從走廊那一看，樓下已經燃起了熊熊大火，滾滾濃煙刺得人嗆鼻。

    她捂著口鼻，依稀能看到籃球場的方向，穀草空了。

    可想而知，有人要置他們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