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是林念,還是閻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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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處醫院是軍方的醫院,當時你情況緊急,正好閻慎來看淩瀟肅,便一同將你送到了醫院。”



    女孩坐在床上,疊紙鶴的手微微一頓,又有條不紊地繼續,最後一個完美的紅色紙鶴成形。



    “丁嚀,會折了嗎?”



    丁嚀麵露遲疑,發現空氣中微妙的huǒ yào味氣息,根本不敢說還不會,連忙點了點頭。



    “丁嚀真聰明。”



    “你要是想去找他,我陪你去,到時候他要是敢傷害你,我就幫你揍他。”



    蘇茜苦笑了一分,怒火漸漸被一片冰冷的心雨澆滅。 



    不出現,代表著他不在意這個孩子,也就如同不在意她一樣,再去追問又能得到什麽結果,回憶裏:酒店那次、星光路上、孤兒院、月老祠、雲嶺山下,甚至三年前演唱會,車禍現場,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一場騙局,那個人既然選擇了要欺騙她,就不會輕易坦白。



    因為她有種直覺,這一切都和蘇家有關。



    與其低聲下氣祈求那人說出真相,或是久久癡纏,徒增煩惱,不如好好地回去做個蘇家人。



    “陳默,下午可以辦出院嗎?”



    “佳佳,他就在這裏,你不去問他事情的真相嗎?”



    蘇茜麵色平靜,話語裏帶著一絲決然,“真相的代價已經付出了,我沒什麽好失去的了,如果他還覺得這不夠,那就盡管來拿我的命的好了。”



    她沒什麽好失去的了,她隻有最後的家人需要守護,她很想要回去。



    陳默有些難以理解,“佳佳,你還記得成縣的那天早上太陽升起的時候,你和我說的話嗎?”



    “你說真相固然可怕,但糊塗的過一生更可怕,你還勸我要珍視每一次的選擇,不要給生命留下遺憾,難道這些你都忘了嗎?”



    女孩眼底閃過一絲羞惱,“陳默!你根本不明白,我想要的是什麽,我就是不想要留下遺憾,所以才選擇漠視那些不重要的東西。”



    她隻是想要一個家而已,很簡單,卻那麽難。



    陳默偏過頭,斂下心中的不甘和滿滿的嫉妒,佳佳肯定還愛著那個男人,明明都可以揭露那個男人真麵目了,她卻退縮了。



    “丁嚀,你的那些小夥伴現在都沒事了吧。”



    蘇茜摸了摸丁嚀的小腦瓜,丁嚀點了點頭,“重病的幾個孩子沒有撐下去,其他孩子都在慢慢變好。”



    “那是誰送你來的?”



    “一個軍哥哥。”



    陳默哼了一聲,“什麽軍哥哥,我看就是那個小人。”



    蘇茜看了他一眼,他才轉過身,不再說話。



    丁嚀幫蘇茜收拾了衣物和東西,便準備和她一起出院下樓。



    陳默冷著聲,拽過丁嚀手上的東西,對蘇茜的態度十分生氣,“我去開車,在門口等你們。”



    “陳默,謝謝你,總是為我擔心,你為我那麽考慮,我何嚐不想為你們多考慮一些,我也隻是想保護身邊的人啊。”



    陳默轉身的腳步一頓,陰鬱的臉上化開了一個角,佳佳很渴望家庭,比起戀人的欺騙,她更在意的是家人吧,難怪她那麽急著要回去,其實不是因為還愛著閻慎,是因為要保護家人保護朋友,,如此一來,她必然會和閻慎站在對立麵。



    一路沉思的男人嘴角微勾,來到停車場的時候,已經想通了,看來他暴露閻慎不是沒有一點用處的,至少在兩人的心中又劃下一道深深的刻痕。



    蘇茜帶著丁嚀去樓下藥房領了藥付了費,結果一個轉身,小家夥就沒了影子。



    她詢問了大廳內的護士,那護士指了指對麵那棟樓,“我看到他跑進去了。”



    “真是不省心的小家夥。”



    蘇茜走了進來,卻看到拐角那盆發財樹背後出現的綠影,頓時愣在了原地。



    綠色帽簷上那顆紅星閃閃發亮,他身姿挺拔,麵容冷肅,威嚴赫赫,眉宇間輕蹙,卻不掩身上那股英氣和正氣,微微低頭,似在和誰說話。



    “記住我說的這幾點,先回去吧,她肯定在找你。”



    察覺到有人的視線,林念從拐角處走了出來,卻沒看到任何人影。



    躲在柱子後的蘇茜小心髒砰砰直跳,她從沒有見過這個人的這身模樣,明明可以義正言辭地去質問,卻在看到他現在這副模樣的時候突然泄了氣。



    “姐姐,你怎麽在這?”丁嚀走過來,就看到蘇茜在花壇邊,不放心地瞥了一眼樓裏,卻看到男人已經消失了。



    “丁嚀,你和姐姐說實話,你剛才跑哪去了?”



    丁嚀臉上一點都不害怕,“我去找林念哥哥了,就是送我來這的那位哥哥。”



    “林念?”蘇茜一臉狐疑,他什麽時候改名字了,還是說,他本來就不是閻慎?!



    ……



    樓上,辦公室的門被敲響,成森聽到那聲銳氣十足的報告,不用說都知道是誰來了,他整理了一下書架,背對著門,“別在我這搞那一套,你小子現在官階可和我一樣呢。”



    “成少將。”



    成森皺了皺眉,放下東西,“在我沒發怒之前,快點滾進來,記得把門關上。”



    林念將門關上,隨意地找了個地方坐下。



    成森看他這麽悠閑,揶揄了一句,“你怎麽不去陪你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



    成森一臉意外,“喔,你小子不會是吃了就賴賬吧,這我可得向上麵告你的狀,人家姑娘才剛沒了孩子,你就沒心沒肺的。”



    “她是我的妻子。”



    成森被氣到,“你是故意的吧,說話說半截,來我這就是來氣我的?”



    林念按了按帽簷,眼底變得深邃,“我是有話想問你。”



    “有話直說。”



    “半年前,我明明聽說你可以升到中央去,怎麽又被調回來a市了?”



    成森麵色微微有了變化,瞪了一眼林念,“你小子又來看我的難堪。”



    “還能是為啥,不就是那些內部鬥爭,我這個人性子直,懶得扯那些彎彎繞繞的,一來二去人家就記恨上了,不過我來這也挺舒坦的,就純當提前休假了。”



    從中央調到地方後備役部隊,雖然一樣是少將,但這種斷人前途的仇恨被他幾句話就輕描淡寫地說的好似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林念卻是知道這家夥心裏不舒坦的很,“我聽說你回來前還在老師的府邸那鬧了一頓?”



    成森拿茶杯的手一用力就泛起了白,臉上閃過一瞬即逝的憤恨,看向林念的目光帶著試探,“你小子風聲挺溜啊。”



    林念微微一笑,“我差不多有三年都沒去老師那了,有空我們倆去一趟,帶著老師最喜歡喝的二鍋頭,拉拉家常,說不定你就可以官複原職了。”



    成森苦笑搖頭,長籲短歎,“你長年在外麵做任務,當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老師他啊,現在寧願相信別人都不願意相信我了。”



    說到這,他眼光瞄向了櫃子裏的那兩瓶五糧液,用口水抿了抿幹燥的唇,“不知道你現在酒量是不是還那麽好,要不整兩盅?”



    “樂意奉陪!”



    成森是個嗜酒之人,在遇到林念之前可謂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偏偏在林念這吃了個大虧,每次兩人一遇上,話不投機,用酒來解決那是最好。



    隻可惜,林念是個喝不醉的人,他永遠保持著那副清醒的模樣,無論是生活裏,還是作戰的時候,甚至別人開他玩笑的時候他都能保持那副嚴肅麵癱的表情。



    在成森看來,這種人最難對付,也最令人厭惡,無法交心,意味著無法信任,也許正是如此,洪天才會將林念外派出去,永遠當一個戰鬥在最前線的少將!



    這話聽起來有些諷刺,卻是十分入理。



    “以前吧,我還嘲笑你不懂得變通,現在輪到我了,嗬嗬嗬,我比你慘一點,老子連上前線的機會都沒有。”



    成森撈起瓶子就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被辛辣的味道刺激到喉嚨,像是身體裏某個開關立馬被打開了一樣,桀驁不馴的臉變得狂野了一些。



    “爽!還是喝酒適合老子!”



    相比他的大刀闊斧,有些粗魯的喝法,林念則慢慢飲品,眼底的光芒就猶如百年經過打磨的玉一樣,處事不驚,不動如山。



    唯一能令他情緒大變的恐怕也隻有那個對他滿是仇恨和厭棄的女孩了。



    倒是不用他蠱惑,成森就把心中的怨氣統統說了出來,“我和你說啊,洪天身邊那個新來的副官,那個姓範的家夥,他媽的,從司法部那邊調過來對老子指指點點的,他以為他是誰啊,狗拿耗子多管閑事,這家夥就是個小白臉,看著斯文,實際上心裏頭毒計多著呢,我們的趙學長都被這家夥給擠兌了下去,現在還在西部那邊吃土呢。”



    趙高峰,是洪天收的第一個學生,那時,洪天的家傳絕學洪拳便是傳授給了他,後來成森、林念都受過洪天的照拂也被提點過,不管是自身武力還是仕途得到了很大的提升,是以,三人對洪天都抱有一份天大的恩情。



    但趙高峰都被支走,那範副官的來曆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林念是第一個宣稱離開洪天的人,雖然他是被外派去國際巡警司,但好多人都覺得林念不在老師身邊伺候,就是個知恩不報的白眼狼,甚至於洪天都默許了這種謠言的存在,直到最近,洪天表現出的**,甚至想要掌控成森的生活,成森才意識到,林念是最先看清的人。



    “你這家夥,是不是早就看清楚了?不然怎麽當初走的那麽幹脆,連解釋都不肯。”



    林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記得我走之前和你說過一句話。”



    成森皺緊了眉頭,敲了敲腦袋,可是酒精腐蝕了記憶,根本啥也想不起來,“我記不得了。”



    林念凝神看著他,微微搖了搖頭,“記不起來就算了。”



    他已經獲取了想要的信息,就陪這個家夥喝喝酒,解解愁也好,隻是,這酒的味道怎麽還和過去的一樣,寡淡如水呢。



    等成森喝醉之後,林念放下了酒杯,給他蓋上衣服,便起身,走下了樓。



    看了一眼日頭正盛的天空,頭一次生出了一股寒意,卻不是來自於體表,而是心底。



    成森睡到了下午才迷迷糊糊轉醒,身上泛著的酒臭味令他煩躁地嘖了一聲,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慢慢恢複了理智。



    門口的衛兵打了熱水進來示意首長洗洗臉,漱漱口,他擺了擺手,“不用你忙活了,去忙自己的吧。”



    “是!”



    滾燙的熱水觸到手間,這灼燒一般熟悉的疼痛,身體裏突然一個激靈,憶起了五年前。



    林念清晨離開的時候,他因為氣惱林念的背叛而喝的爛醉,那個家夥還非要拉著自己起身洗臉,他當下就發了火,將整盆熱水都掀了下來,他還記得自己的腳被燙出了好幾個水泡。



    但那個時候,他隻顧著生氣,根本沒去思考林念說的話。



    林念說,“總有一天你要清醒的,像我一樣清醒,不要再喝酒了,對身體不好,也容易犯錯。”



    如今看來,卻是一語成讖,成森嘴裏嚐到了一絲苦澀,夾雜著酒精的臭味,卻是突然升起一股子厭惡,迅速將手放進了水盆裏,洗了洗臉,漱了漱口。



    這頭醉酒的雄獅開始慢慢蘇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