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我需要一名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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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的天,淅淅瀝瀝下著小雨。
幽靜的小巷內,可以看到一輛軍用越野車久久停在那盞枯黃路燈下,四麵車窗緊閉,在這悠悠長夜裏,顯得格外詭異。
不多時,漆黑的樓道口出現一抹嬌俏的身影,女子撐著把傘,正慢慢朝這邊走來,花傘遮住臉龐,恰到好處的隱去了她此時的焦慮。
時隔四年,她沒料到,那個男人竟會找來這裏。
司機小心翼翼拉開後座車門,“關小姐,請。”
關山月朝裏望去。
那個男人,此時就坐在車內,一身墨綠色軍裝英挺逼人,神情冷冽,滿目威懾不減當年。
“謝謝。”關山月收起雨傘,硬著頭皮坐了進去。
這世上有一種人,生就令人甘於服從的氣場,不消言語,鋒利的眉宇間也摜著窒息的壓迫感。
祁決就是這種人。
關山月如坐針氈,她將視線垂得很低,夾在大腿間的雙手漸漸收攏,這才發現,不過眨眼功夫,掌心裏居然全是熱汗!
而她身旁的男人,不苟言笑,一臉的冷漠。
一陣難忍的靜謐過後……
關山月似是鼓足了勇氣,“祁先生,您千裏迢迢找來渭城,請問有什麽事嗎?”
祁決扭過頭,她迎麵撞上這道目光,關山月猶記得當初,他也是喜歡這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眸子內透著關山月讀不懂的深邃。
歲月如流,恍如隔世。
當他們再見麵時,彼此間的熟悉感不再那麽濃烈。
而是滿滿的陌生。
“我找了你很多年。”
半響,他的聲音忽然響起,口吻涼薄,亦如從前。
“找我?”關山月露出驚詫,“為什麽?”
玻璃窗外,綿綿細雨落個不停,祁決掃了眼自車窗上滑墜的水珠,薄如刀刃的唇瓣越發繃直。那樣一來,襯得一張俊臉更加深不可測,“我要你,回到我的身邊。”
關山月一怔,輕睜的鳳目布滿難以置信。
“祁先生,您別開玩笑了。”
祁決皺眉,“玩笑?”
關山月如芒在背,玻璃窗上映著她姣好的容顏,馬尾高束,露出整張臉的飽滿,她是屬於清純型的,氣質出塵,能讓人一眼覺得舒服。
隻是這會兒,麵色很差。
夜幕中,司機站在雨裏,身姿筆挺端正,哪怕即將麵臨衣衫濕透,他卻連眉頭都未皺過一下。
這就是祁決帶出來的兵,經過了最嚴苛的訓練,鐵骨錚錚,各個都是漢子!
關山月收回視線,在他麵前,她似乎習慣了垂著腦袋,小小的一團縮在那裏,形單影隻,“很晚了,我不想浪費您的時間。”
祁決置若罔聞,“回到我的身邊,我們結婚。”
“祁先生,我們之間沒有愛情!”
“所以呢?”男人冷聲反問。
關山月沒來由一陣驚慌,“我們的一切早就結束了,我不欠你什麽。祁先生,您是高高在上的軍隊首領,手握重權,備受尊崇。而我,無權無勢,沒家世沒背景,不值得您這樣紆尊降貴。”
祁決堅挺有力的雙肩往後枕,他叉著大腿,兩手就勢握於大腿處,慵懶且不失威嚴,“我需要一名妻子。”
關山月搖頭,“但那也不會是我。”
“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男人英俊的臉龐越發深沉,“隻希望你最終的決定,不要讓我失望。”
關山月捏緊遮住膝蓋的裙子,強自鎮定,“祁先生,您找我之前,難道都沒有調查過嗎?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男朋友?”祁決右手的食指在腿上輕輕敲打著,潭底的不悅昭然若揭。
“我們感情很好,再過不久可能要訂婚了。”
男人繃起麵色,“交往多久了?”
“半年。”
“才半年就訂婚?”
“感情到位了,水到渠成沒什麽不好。”
聞言,祁決輕笑下,嘴角勾勒的弧度卻如寒冰般陰徹,“看來多年不見,你早已忘記我的脾性。”男人一挑劍眉,“訂婚?你覺得我會答應?”
關山月屏息凝神,“當初,是你親口說要放過我的。”
曾經的溫存,不過是一場稍縱即逝的絢麗煙火。
既然是夢,遲早都會醒。
四年時間,其實可以遺忘很多事,也足夠她去開啟一段嶄新的旅途。
而這段旅途中,沒有祁決,沒有在床上的那些糜爛不堪。
就在這時,關山月揣放在衣兜內的手機,十分突兀的響起鈴聲,她沒有著急去接,任由那陣悠揚的音樂環繞於車室內。
祁決也不催她,隻是凝著墨色瞳仁望她。
沒過一會兒,手機鈴自動掛斷後,又響了起來,關山月掃眼同一個來電顯示,沒辦法,隻能將電話關成靜音。
祁決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在腿上敲打,看著她時,神色異常深邃。
“情郎?”
關山月用力圈緊手機,“同你無關。”
祁決英俊的臉龐,轉瞬凜冽!
氣氛詭異而緊張。
他眯起淩厲的眸子,寬厚的手掌,由於長期在部隊操練,早就形成了粗糲的老繭。那一身軍裝,英姿煞爽,冷酷有型!
“月兒。”忽然之間,祁決親昵喚著。
時隔多年,當這兩個字再度被喚起的時候,關山月仍是一副誠惶誠恐。
男人目光幽暗,“我還是希望你能乖乖聽話,對你,我不願用強的。”
關山月咬著嘴角,看似平靜的眸子內掠過抹悲涼,“如果你隻是需要一位妻子,憑你的條件,不管什麽樣的女人都是一抓一大把。”她不想再和這個男人扯上絲毫關係,從前是,現在也是,“灰姑娘那種不切實際的童話故事,我從來都不相信,我隻是一隻普普通通的麻雀,飛不上枝頭,更加變不了鳳凰。”
祁決抿起涼薄的唇,“所以你的意思,還是要拒絕我?”
“是。”關山月堅定的道。
一對深諳的眼鋒輕闔起,男人聽著外麵的雨聲在車窗上跳躍個不停。
接下來,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沒有人知道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些什麽,他永遠都是那麽的高深莫測,永遠一副睥睨眾生的模樣。
空氣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一點點凝結,關山月隻覺手腳冰涼,那種冷,是身旁的男人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
“滾。”
許久,他唇齒間溢出個字。
冷冷地,仿若寒冰!
關山月沒怎麽聽清,“什麽?”
“我說,”祁決眸子睜開,剜過來的視線陡然一變,陰駭無比!
“滾——”
他的眼裏聚集著怒火,關山月心驚肉跳!
無論隔著多少年,祁決都是她在這世上最害怕的男人。
如同帝王,高冷貴胄。
關山月甚至覺得,即使用豺狼虎豹來形容他,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鐵血冷麵,令人不寒而栗!
推開車門,強勢的晚風無孔不入,關山月攏緊衣襟。離開時的背影,就像多年前那般,義無反顧,頭也沒回!
她還是那麽狠。
祁決冷冷勾起笑意。
比他,要狠心多了。
關山月一路狂奔到樓道內,她租住的房子就在一樓,一室一廳,家具陳設簡單老舊,卻被她收拾得幹淨整潔。
關山月走進客廳,雙腳虛軟無力,整個人剛剛倒進沙發。又猛然反應過來什麽,她趕緊起身,跑去將大門反鎖,似乎覺得這樣不夠,關山月連著窗戶都鎖了起來。
她害怕那個男人會忽然闖入,這種事,他絕對做得出來!
關山月的神經幾乎是全部繃起的,如同一根隨時都要斷裂的弦。祁決的出現,無疑是給了她平靜生活的一記重拳!
關山月滿臉惶恐,發白的唇色還未來得及恢複,她耳邊就聽到一陣細微的震動。關山月摸進衣兜,發現那通電話又打了過來。
努力做了個深呼吸,她這才劃開接聽鍵,讓聲音聽上去盡可能鎮定,“喂,媽。”
“小月,你怎麽現在才接電話?”關母露出焦急。
關山月單手捂向額頭,“方才有事,不方便接。”
關母皺著眉頭,並未過多指責女兒,話鋒一轉說起正事,“小月,勝勝今晚又發燒了,哭著吵著要找媽媽,我好不容易才哄睡下。”
關山月提起胸口,“燒得嚴重嗎?”
“還好,貼了退熱貼。”
“那就好。”關山月疲憊的坐入沙發內,背部往後倒去,仰頭時,燈光點亮了她臉上的倦怠。
那是生活所迫的痕跡。
關母等了許久,沒有等到關山月一句多餘的關心,關母難免傷感,“小月,勝勝再怎麽說也是你的親生兒子,你背井離鄉,跑到離家幾千公裏的城市打拚,好幾個月才能見上一麵,你有考慮過我外孫的感受嗎?他才三歲啊,你怎麽狠得下心!”
關山月喉嚨滾動,嚐到一口鐵鏽般的腥味淌過喉間,她沒有說話,隻是靜靜聽著母親的責備,“你爸身體不好沒有勞動能力,媽要幫你帶兒子也沒時間出去找工作,媽知道你辛苦,要養活一家四口。大城市機會多,收入高,可是小月,勝勝還小,他很需要媽媽!你有學曆文憑,媽就不信,在我們這座城市就找不到好的工作了!”
關山月閉起眼,眸中的情緒被隱忍的極好,“媽,我現在過得挺好的。”
“是!你倒是過得好了!”關母瞬間激動起來,“你住著高檔公寓,大房子,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可我們勝勝卻隻能得到你每個月打在銀行卡裏的冰冷數字,我怎麽教出你這麽個女兒?!”
關山月收緊五指,手機邊緣的菱角烙得她掌心泛白,“媽,時間不早了,我等下有事還要出去一趟。你跟爸早點休息,多注意身體,等哪天休假,我再回來看你們。”
她說話的口吻,聽上去永遠都是那樣淡漠,淡漠到鐵石心腸。
關母一陣心寒,“好好好,反正勝勝有外公外婆疼愛就夠了!”
掛上電話,滿室的幽靜壓籠而來,關山月注視著客廳裏寥寥無幾的家具,一股莫名的孤寂促使她抱緊雙臂。
上了一定年代的舊樓,似乎都會有一種陰森感,陽光照不進這裏的潮濕,冰冷得,仿佛全世界隻有她一個人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