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媽半天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啊？”

    關山月握緊筷頭，氣氛越來越不對勁，關媽媽那臉色都能擰出水來，但礙於自個兒兄弟姐妹也在場，她並未像往常一樣對姑媽發作，人活臉樹活皮，關媽媽隻當是姑媽把祁決逼急了，他才說了這番大話，“阿決，動筷吧，都別隻顧著說話。”

    “是啊。”關爸爸也在盡量緩和氛圍，“再不吃菜都涼了。”

    “弟弟，弟媳，你們別怪我話多，我這不也是為了小月好？”姑媽噙笑道：“憑借小月這姿色，完全有本事嫁個條件好的，我胳膊肘可不會往外拐，弟弟那身體沒有勞動力，閨女總不能白養啊？是得討回些養老錢。”

    姑媽是什麽話都說得出來，關媽媽一口氣堵在心口，“姐，瞧你說的，我又不是賣女兒。”

    “你怎麽能這麽想呢？雖然你們家窮，可也不能自卑成這樣不是？”

    關媽媽上半身往桌前傾去，關爸爸在桌子底下拉了下她，關媽媽這才隱忍了怒火，明麵上笑起來，“姐說話真是大方，看來往後阿辰結婚，你倒是準備了不少？全款房車和彩禮，怕是有上百萬吧？”

    姑媽一噎，胸腔起伏幾下，話都說不出來了。

    “不管什麽條件不條件的，隻要小月幸福就成。”此刻，一直沒出聲的三姨發了話，她性子溫和，為人處世都會站在別人的立場考慮，和關媽媽關係也是最好的一個。

    其實關媽媽也是這個意思，隻要女兒喜歡，她並非要逼到男方跳井，吸血鬼似得娘家究竟有什麽用？到最後，在夫家麵前抬不起頭的、受苦受累的，還不是自己的女兒！

    廚房裏還燉著高湯，關媽媽起身前去查看火候，順帶著找借口喊了關山月。

    母女倆站在櫥櫃前，為了說話方便，關媽媽拉著女兒去了晾衣服的陽台，“小月，你真打算同他結婚？”

    關媽媽音量壓小，關山月杵在洗衣機旁，她不會把實情告訴母親，祁決要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恩。”

    “他對你好不好？”

    “好。”

    關媽媽沉吟片刻，神色凝重起來，“你老實告訴媽，當初你們為什麽會分手？怎麽這會兒又說要結婚，太突然了，我跟你爸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要不然，也不會喊這麽多親戚來看笑話。”說起這個，關媽媽就來氣，“都怪你爸，我都說了別喊你姑媽，他什麽事都愛找他姐，就念著那點血緣，結果呢？這麽多年我家哪次鬧情況不是我娘家人幫的？”

    “好了媽，都是小事。”

    “那能是小事？你看看你姑媽那嘴臉！”

    關山月手掌落向母親的肩膀，“媽，你別想太多了，爸也就一個姐姐一個哥哥，他怎麽可能不認？”

    “好了不說這個了。”關媽媽切入正題，“談談你跟阿決吧，你是怎麽打算的？”

    關山月垂下目光，沒有同關媽媽對視，“我們這次回來，就是來征得你們同意的。”

    “想清楚了？”

    “恩。”

    “不後悔？”

    關山月斟酌下，順著回答，“不後悔。”

    關媽媽握起女兒的手，恰巧摸到關山月無名指上那枚鑽戒，她不懂價格行情，隻當是女兒連婚戒都戴上了，看來是鐵了心的，“好，隻要你決定的事，媽都支持，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打算，以前的事過去了媽也不會再提。”其實關媽媽最終的考慮還是在於勝勝，要她一時放下芥蒂接受一個曾經傷害過女兒的男人，哪個做父母的能做到？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女兒，再大的氣，他們也隻能自個兒忍著，畢竟，孩子都有了不是？

    總不可能，讓勝勝一輩子缺少父愛吧？

    關媽媽當初還擔心，若是女兒戀愛結婚，後爸會對勝勝不好呢！

    “那孩子的事怎麽辦？他還不知道吧？”

    “我會找個時機和他說的。”

    關媽媽點點頭，“你們的事，你自己掂量。”

    兩人經過一番簡短的交談後，回到了席間，祁決不知在同親戚們談論什麽，姑媽突然性情大變，她手裏拿著一瓶果汁，殷勤的為男人倒滿，潭底一掃方才的成見，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著一尊財神爺似得，“阿決，姑媽說話有些直，你可別見怪啊。”

    關媽媽還不明白怎麽一回事，姑媽的話就說開了，“弟媳，剛才阿決一通電話過去，林辰立馬就給我回電了，說是領導給他放假了，你真有福氣啊，阿決在部隊的地位應該不小吧？”

    關媽媽詫異的瞄了眼祁決，視線又轉至女兒臉上。

    有一種低調，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很低調，顯然，祁決做到了。

    關山月眯眼露出個假笑，“就，呃……比表哥的職位，高那麽一點點。”

    “那可不得了啊！”姑媽大為感歎，“阿決說他要當一輩子兵，以後肯定還會繼續升職。”

    “嗬嗬，應該是吧……”

    送走一幫親戚後，夜色漸濃，關山月幫忙關媽媽收拾好餐桌，母女倆在廚房洗碗，關爸爸則坐在客廳裏同祁決聊了會兒天。

    關山月從未想過，某一天，祁決會光明正大的出現在這個家，還能和她的父母心平氣和的相處。

    太不可思議了！

    關媽媽切了些水果端到茶幾上，一套三的屋子，有一間房是專門給勝勝準備的兒童房間，裏麵放著關於孩子的許多玩具和照片，現在房門是鎖上的，關爸爸望了眼牆上的掛鍾，時間已經不早了，他隨後看向祁決，“你今晚就跟我睡。”

    某男，“……”

    關山月瞟眼祁決，他雖未明顯的表現出來，但她知道，這個男人內心是崩潰的。堂堂祁帥，身份顯赫，從來沒有和哪個大男人同床共枕的癖好，他的床，也隻有關山月上過而已。

    關媽媽也讚成這個決定，即便祁決和女兒連孩子都生了，可在父母眼裏，這是準女婿第一次上門，哪有第一次上門就把女兒往別人床上送的道理？

    眼看著時間差不多，關媽媽刻意在關爸爸的房間多準備了一床涼被，關山月洗完澡後，乖乖跟著關媽媽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關爸爸年過中旬，也沒有什麽好介意的，他當著祁決的麵就開始脫衣服，最後脫得隻剩條花色底褲。

    祁決高大的身軀杵在臥室中央，要不是有燈光作為掩護，真的很容易看見那臉色……黑得，就跟能擰出水來似得！

    比包公還包公！

    關爸爸掀開被子，就要往下躺，“你睡那頭吧，我晚上打呼，怕你不太習慣。”

    打呼……

    祁決兩指揉捏鼻梁穴，有些頭疼，但也不好拒絕，“恩，可以。”

    關爸爸說著打了個哈欠，他在自己家裏倒是隨意得很，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關爸爸確實有扯呼嚕的習慣，關媽媽倒是習以為常了，可祁決呢？

    男人坐在床沿邊，聽著那震耳欲聾的鼾聲，他兩肘壓著大腿，雙掌拂過臉後插入黑色短發內，頭痛欲裂！

    這哪是打呼嚕？分明就是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