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最深的柔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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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湖心別墅。

    賈嬸剛給客廳裏的魚缸換過水,關山月用鑰匙擰開房門的時候,賈嬸聽到動靜,朝這邊看了眼,“太太。”

    關山月在玄關處先換好拖鞋,她走進客廳,四下裏並未看見孩子的身影,“賈嬸,勝勝呢?”

    “還在睡呢。”

    “還在睡?”關山月表情微訝,“他平時不會睡這麽久的。”

    “小少爺確實還在睡覺,我每隔半小時就會上樓看看。”賈嬸解釋道。

    關山月神色凝重,趕緊上了樓。

    祁決將車停到車庫後,隨之進了門,他脫掉軍靴,套上一雙黑色的男款拖鞋,賈嬸見到他,一顆心頓時懸了起來,男人手裏拿著裝有結婚證的婚盒,麵無表情的俊顏,同起先出去時並無兩樣。

    他一眼攫住賈嬸的臉,敏銳的眸子看出端倪,“怎麽了?”

    賈嬸局促不安,“祁,祁帥,小少爺這會兒還沒醒,太太好像挺擔心的。”

    聞言,男人的視線不著痕跡順著樓梯望向二樓,“中途也沒醒過?”

    “真沒有。”

    祁決緩緩斂起眉峰,長腿邁開,匆匆上了二樓。

    他快步來到嬰兒房,手上的動作幾乎是在一瞬間將門把擰開,關山月正坐在床沿,勝勝身上蓋的涼被被她全部掀開。

    祁決沉著臉靠近,發現勝勝滿臉通紅,是那種很不正常的紅,“怎麽了?”

    “發燒了。”

    “發燒?”男人潭底猝然迸射出焦急,“為什麽會突然發燒?”

    “小孩子發燒很正常。”

    關山月的手掌探向兒子的前額,幸好不算特別燙,她忙拿起床頭櫃的空調遙控器,將室內溫度調至恒溫。

    祁決卻按耐不住,“他是不是經常這樣?”

    “是,”關山月迎上男人那雙幽邃的鷹眸,“當年那次醫療事故之後,勝勝的抵抗力一直比別的小朋友要差。”

    祁決眸光一深,菲薄的唇瓣抿起,繃成一道直線。

    關山月挪開鳳目,也不知道為什麽,祁決這樣的眼神,會讓人有種窒息的感覺。

    “我出去打盆溫水。”她抬起腿,輕擦過男人肩側。

    祁決屹立不動,黑曜的眸子緊緊盯著勝勝的臉龐,內心的衝擊實在不小,宛如巨浪拍打礁石,洶湧呼嘯!

    今天原本該是個高興的日子,他卻一點笑不出來。

    先前在民政局,所有複雜的情緒紊亂交織,要不是關山月出聲製止,他真有弄死周昊的打算!

    祁決胸腔一滯,他坐到床沿旁,寬厚的雙掌捂住俊臉,右手背上,拳頭般大小的傷痕,已逐漸淤腫而起,男人卻一點感受不到皮膚上的疼痛。

    關山月來到臥室,自從把孩子帶到身邊後,她早就備好了常用的退熱貼,關山月先到浴室打了一盆溫水,然後翻出櫥櫃裏的藥箱。

    她在藥箱內找了會兒,手中剛剛拿起幾片退熱貼,又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麽,關山月看著麵前的藥箱,猶豫幾秒後,她幹脆將藥箱一並拎在手裏,然後端起旁邊的水盆,折回到嬰兒房。

    勝勝燒得不重,用溫水物理降溫的法子,向來管用。

    關山月擰幹毛巾,熟練的把兒子周身都擦拭一遍,祁決坐在邊上,一瞬不瞬瞅著這一幕。在軍事方麵,他可以號令三軍、主宰一切,現在回歸家庭,居然什麽都做不了。

    甚至,全部都要……靠著這個女人。

    這個……

    他曾經,那麽歇斯底裏推開的女人。

    關山月從頭到腳為孩子擦了好幾遍,勝勝的體質,一出生就輸在起跑線上,這些年,不管她在不在兒子身邊,都是能不給他用藥最好就不用藥。

    “真的不用去醫院?”眼見關山月拉過涼被蓋住勝勝肩膀,祁決還是不太放心。

    “貼了退熱貼,就這樣睡上一覺,第二天就能痊愈。”

    祁決定定瞧著兒子的臉,半晌才點頭,“好。”

    關山月知道,雖然祁決眉宇間沒有絲毫表露,但他心裏一定不會好受。任何一位做父親的,都無法容忍自己的親生兒子遭受一點點傷害。

    很多時候,就是祁決這種過於深藏不露,過於隱忍不發,才會給人一種冷血無情的錯覺。

    這大概是所有的大男人主義,都不被理解的原因吧。

    關山月兩步走向床頭櫃,她從藥箱裏拿出一瓶消毒液和一袋醫用棉簽,旋過身時,關山月徑直來到祁決跟前,“你的手已經破皮了,忍著點。”

    男人同她四目相觸。

    關山月旋即淺笑,“差點忘了,你連槍傷都受過,這種痛不算什麽。”

    祁決繃著唇沒出聲。

    關山月在棉簽上沾了些消毒水,她彎下腰,腦袋埋進男人胸口,祁決的右手是放在大腿處的,關山月輕輕點著傷口邊緣的血跡,“疼嗎?”

    “不疼。”

    她心想,應該是很疼的,軍人的承受能力總是要比一般人好些,關山月都不敢太過用力,“等下敷了藥,今晚就別沾水了。”

    關山月換了隻棉簽,這次的消毒水直接壓到了祁決傷口中央,那個地方傷得最重,男人劍眉輕蹙,口吻故作輕鬆,“我不沾水,難道是你幫我洗澡?”

    關山月抬眸睇他眼,或者說是瞪,“想得美。”

    “我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

    “那又怎樣?”

    男人唇角噙起淺弧,“在那方麵,你有很多義務。”

    “哪方麵啊?”關山月埋下頭,故意裝作聽不懂,她的棉簽剛要往一塊地方沾,就聽到頭頂劃出的渾厚嗓音,“性方麵。”

    關山月臉蛋一紅,一時沒忍住,握起粉拳朝祁決胸膛輕捶下,“說什麽呢?小寶還在這兒。”

    男人忙抓住她的那隻手,就勢按在胸口處,關山月抽動幾下,眼睛觸碰到祁決潭底的深邃,她用力將手臂抽了回來。

    “我,我給你上藥。”關山月心虛的低下腦袋,全神貫注道:“這種藥比消毒水疼,這回你真要做好心理準備了。”

    祁決看著她的後腦勺,一掃起初的陰霾,“好。”

    關山月打開藥瓶,白色粉末黏在濕潤的傷口處。

    祁決疼地悶哼聲。

    關山月湊近唇瓣,輕輕吹了吹氣,她的動作是下意識的,隻為減少藥物對傷口的刺激。

    涼涼的氣息,仿佛有很強的穿透力,不僅穿過了那道傷口,也似乎穿進了祁決心頭。

    撩撥著,隱藏在他的剛毅外表下,那一處最深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