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痛意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減少半分。

    君泠月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為何會對這個玄衣的國師，如此的在意。就仿佛千年之前，他們曾經見過一般熟稔，傷懷。

    自從國師和君泠璃相攜著，走進這大殿的第一刻起，他的目光就不得以的全部黏在國師身上。

    這樣不受控製的感覺，讓他覺得極為陌生，極為的不穩。

    他見著觥籌交錯，細腰曼舞，隻覺得麻木。絲竹之聲，總是帶著一些荼蘼的味道，讓人為之沉迷。隻是，他君泠月並不在這其中，君泠璃和國師，想必也不在這其中。

    見著皇帝望向五皇子君泠言的眼神，君泠月狹長的鳳眸中劃過一絲的了然與諷刺。這五皇子，人生的笨庸，腦子，向來是不怎的靈光的。若不是，憑著自己是已故皇後的唯一嫡子的話，怕是連這一個閑散王爺之位，也是得不了的。

    這樣的人，君泠月將玉質的酒杯劃過薄唇，微涼的酒氣撲鼻，甚是誘人。他心中念道：“這樣大的人，才最有利用價值。”

    自己如今在這宮中，雖是有著幽寂的幫忙，可大哥的暗衛更是個中高手，自己的這些暗衛，怕是添不上什麽大忙。他的目光望向一臉猥瑣的君泠言，自己總還是要給自己找上個幫手的。越是，草包，就越是好的很。

    他的嘴角噙著的一絲冰冷的笑意。卻讓他身旁的幽寂一震。

    幽寂總是覺得，這少主子，不是什麽好惹的人物，他日，定可成大器。這樣小姐，的死也算是有了價值了。想到這裏，幽寂的拳緊緊的握著。指甲深深的紮進了肉裏，卻不自知。“當年，是自己沒有保護好小姐，如今，定會以死來助少主子的大業。”幽寂的眸子冰寒一片。擅長隱於暗處的他，第一次這樣暴露在陽光中，不，是月光裏。月華如練，灑在他的黑色衣袍上，整個人如沐銀光。隻要是為了小姐，為了少主子，他，怎樣，都是無謂的。

    皇帝屏退了一幫舞女之後，就開始了戲文正演。

    君依，向來重視生辰之禮，若是生辰不看上一出喜氣的戲文的話，就是過不完滿的。

    聽著台下的折子戲文，喝著玉露瓊漿，皇帝的眸子傲然的掃視了整個大殿。

    當望到了最角落裏，一身暗紅紗衣的君泠月時，皇帝的眸子驀然的瞪得大了些許。這個一直被自己遺忘在角落的皇子，也終是長大了。那模樣，與他的母妃別無二致。一身清冷的氣質，更是像極了當年的她。

    皇帝，自問這一生，總無憾事，並無虧欠之人。但，對於鏡妃和君泠月，他不得已虧欠良多。

    “去，將這盤桂圓送下去。就送到六皇子那裏。傳話說：生辰之日，就當吃些桂圓，來年還是這樣團團圓圓。”皇帝威嚴卻帶著些許愧意的聲音響在桂公公的耳邊。

    桂公公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皇上怎麽就突然的念起這六皇子了。想是這樣想著，手下的功夫卻是一點都沒有慢下來。快速的拾起皇帝麵前的桂圓，自己親自走下了漢白玉台階，走向了角落裏的六皇子。

    “六皇子殿下，皇上讓老奴來送這桂圓來給您啊，皇上還讓老奴傳個話，說這生辰之日，吃桂圓，來年還是團團圓圓。”桂公公將桂圓放在一身清冷的君泠月麵前，便又說到：“那老奴就回去複命了，六皇子殿下，還是慢慢品著的好。”。

    君泠月的腦海之中忽的浮現起自己幼年時，父皇和母妃總會在自己生辰之日，給自己剝上些許的桂圓。母妃經常對著懷中的自己便剝著桂圓，邊說道：“生辰之日，就當吃些桂圓，來年還是這樣團團圓圓。”

    蔥削般的修長食指與拇指捏起一團溜圓的桂圓，自己剝了皮，放進了嘴中。突然的清潤和絲絲甜意，讓他仿佛回到了母妃還在的那段溫潤時光。

    隻是，父皇這麽多年的不聞不問，還有母妃莫名的死，可不是簡簡單單幾粒桂圓就可以草草打發的。

    皇帝見著君泠月隻是剝了一粒桂圓，就再也沒有動過，自是一臉清冷的專心看著戲。

    皇帝的眉頭輕皺，月兒，還是不得原諒朕的所作為麽？

    皇帝縱然是會為了君泠月，為了那死去的鏡妃有著些許的愧疚。隻是，也隻是些許的愧疚罷了。為了這如畫的江山，他早就已經記不得曾經虧欠了多少人了。

    也不記得，是多少的屍骨，堆砌起了這一派盛世天下。

    對於君泠月，他覺得，他還到底是個孩子，等他及冠了，也就明白，自己的無奈了。

    一個皇帝所為，他最是會為自己找上千萬種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無情。天下，就是他最好的借口。

    一切都是為了天下，為了黎民，為了社稷。

    做不成一代盛世明君，也做不得昏庸無道的昏君，也就隻能維持這上一代皇帝的盛世，失了年輕時的之氣，鮮衣怒馬，隻是做得這守世之君，守著這萬年盛世罷了。

    戲文唱罷，已是三更。各個貴族同僚都三三兩兩的退去大殿。沒有人注意到角落裏，一身嫩黃衣袍，係著黃色流蘇帶子，滿頭嫩黃珠翠，帶著麵紗，整次宴會都不發一言的九公主。

    九公主望著黏膩在一起的君泠璃和國師二人，臉上有著猙獰的微笑。

    沙啞的聲音響起：“君泠璃和國師，我會讓你們付出應有的代價的。”

    許是她的表情太過於猙獰，嚇到了一旁的宮女，：“公主，你這是，怎麽了。”

    聽到宮女的顫抖聲音，九公主又恢複了一臉的天真做派，：“小小，本公主沒事的。隻是剛剛的戲文聲太過吵鬧，害的我做了一個噩夢呢。小小，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唄。”九公主的胳膊快速的纏上了那個稱作小小的宮女身上。一雙可憐巴巴的大眼睛眨呀眨的。無辜的很。

    宮女見到公主又變回了往日的天真無邪，隻當是自己花了眼，怎麽會懷疑如此天真的公主呢？

    便慢慢的拖著公主回了宮殿。

    －－－－－－題外話－－－－－－

    往日的無邪，換來今日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