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鬼月仙那黑色的衣袖，竟是沒有辦法回答他的話語。事實上，不管我做什麽，他什麽都不說，隻是靜靜地站在我的身後。我隻能說，這個人真是內心強大，實力不顯。好吧，我扯去哪裏了。

    “為什麽要放她們走？”鬼月仙不滿地看著我說道，“你稍微考慮一下我吧？”

    我奇怪地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說。而且，平時的他話很少，很靜，不會吵著我的。他今天幹什麽了？

    “幹嘛放她們走？她們走了，我們的路更難走了，娘不會放過我的。”鬼月仙看著枝頭的桔子花說道。

    聽到他說的話，我覺得自己放蝴蝶銀翼和夕走真是太對了。

    “原來走了這麽一大圈，你並沒有喜歡過我。要不，你就像拒絕夫子一樣的拒絕我吧。即使是我，也有不能堅持下去的信心啊。”鬼月仙輕輕地說道，眼睛還是看著枝頭的桔子花，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我想說什麽，但左臉一直在抽搐，或者是說，我該說什麽？此情此刻？原來，我隻是連想想的勇氣都沒有，我是一個懦夫。

    “唉，你好好想想吧。”鬼月仙揉揉我的頭，轉身離去了。

    （後來，我聽信子調侃鬼月仙道：“她沒有反應，你可以硬來啦！反正族裏的人都知道你們要成親了。作為一個男人，我瞧不起你。”當然信子的下場是被我一巴掌打到頭上。鬼月仙看著信子回道：“看到了吧？”）

    我看著他的背影，有一刻，覺得他和我初見時的那個他重複了。雖然現在的他居然是想陷害自己的姐姐，而上兩輩子的他，卻是為了自己的親人而犧牲。

    我沿路走回了素菀苑，開始收拾自己的包袱。雖然，本來就沒有什麽東西，上一次還有蝴蝶銀翼，這一次，連一隻活的都沒有了。藍蛇和九九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了，估計是回去水靈山了吧。

    等華燈初上，我從側門走了出去，看著鬼月仙的宮房，我想啊，要不要去抹去他的記憶，那他就不會有一絲的難過了。

    在月色下，順著桂花香的味道，我走到了桂花殿。好久沒有來了，也好久沒有見到我那傻傻的小師弟了。

    在大殿裏，有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坐在棋盤旁下棋。我還記得以前的他，可是十分精靈有朝氣的，還十分的有擔當的，一點沒有比他二哥差。

    隻是現在雖然坐在我麵前的是一位十七八歲的風華正茂的少年，但在我的眼裏，他其實和一個六七十歲的癡呆老人沒有任何區別。整天呆在這裏下棋，族裏的事，子孫的事，一點沒有掛念過。他是瘋了。

    “你好歹去看看你的女兒和孫子女們吧。”我坐下來，一邊和他下棋，一邊不在意地說道。

    “她們怎麽了？”鬼斧沒有停下來，繼續下他的棋。

    “水靈山的異類來了。”我看著他說道。

    “水靈山哪個不是異類？！”鬼斧終於看著我反問道。

    “即使人再像，畢竟也是兩個人；即使你再傷，也要負起自己的責任。聞人岠應該有水靈山的鎮山之寶，是偷是賜的，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如果被他打一掌，估計會魂飛魄散吧。”我直直地看著鬼斧，他應該知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你和四百年前不一樣了。”鬼斧忽然說道。

    “是啊，長大了。”我應道。

    “不，你以前是不會管別人的生死的，對於別人，你從來都是聽天由命的。是誰改變了你嗎？”他把黑子放到了棋盤上，臉上平靜如湖水。這一刻，我終於相信他和鬼月仙是爺孫倆了。

    “不，我隻是自己想改變的。如果，你是無法麵對的，那就把前塵都埋進死沉的黃土裏吧。”我把最後一隻白棋子放到了棋盤裏。不幸的是，我輸了。我把棋子都裝到砵子裏，然後把棋連砵，連棋盤都搬到了桂花樹下。

    “棋子沒錯，錯的是我。”鬼斧站在我的身後說道。

    “是很錯呢，不過又能怎樣？心還沒死，那就站起來吧。”我把杯子裏的桂花酒一飲而盡。

    鬼斧忽然問道：“你的傷怎樣？”

    我回頭看著他，沒想到，他還記得這件事呢，畢竟都那麽久的事了。我笑了一下，說道：“我是不會死的。”

    我說完以後，走進了大殿，來到了旁邊的書房。

    我看著牆上的君安，是啊，我要走了。

    “再見了，君安。君安，你說，我們還能再見嗎？”我對君安說道。其實啊，我是個懦夫，不管是對君安的前世，還是對君安，抑或著對鬼月仙，都沒有麵對的勇氣。是啊，我根本就不喜歡他們。既然不喜歡，那為什麽胸口又隱隱作痛呢？

    “出來見一麵吧，我知道你在裏麵的。”我對著畫像說道。

    隻是等了好久，連半個鬼影都沒有看到，不知道是說他是無情好呢，還是他是冷靜好呢？還是說，根本裏麵就沒有君安的魂魄，是我一廂情願地認為他在而已。

    我走到椅子上坐下，撫著案上的橫琴，原來這橫琴啊，是姐妹琴，在杜鵑林裏有一個，另一個居然藏在桂花林裏。我的手不經意地一碰，把旁邊的一副卷起來的畫像撞到了地上。

    沒想到，畫像上竟是畫著一個紅發的少女。我蹲在地上，仔細地看著畫像中的女子。原來，我是長這個樣子的。

    我說，既然都東西都那麽齊全了，那當初射死君安的黑色的箭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