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小溪旁，把手伸到溪水裏搓洗，還覺不夠，又把腳伸了進去泡著。

    鬼月仙坐在我的旁邊，用水清洗他的玄劍。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溪水沉默。

    忽而我想起了君安，他那陽光式的笑容，想起來，我是心有餘悸。

    從前，我曾見過屍橫遍野，但是親眼看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被殺死在自己的眼前，這種心情又是如此的糾結與不安。從前我無知，不懂為什麽軍隊裏的人都愁眉苦臉的，特別是將軍更是一幅生無可戀的樣子。如今，我終於明白了，難怪鬼月仙不愛笑了。我看著他的側臉，他隻是這樣靜靜地坐在小溪邊，仿佛他的世界隻有他自己一個人。未曾問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也未曾問，為什麽會有狼群出現。他和君安唯一像的地方就是他們都是如此的聰明，即使不用問，也能猜到了；即使猜到了，也不會多問。

    現在想想，我開始有點不懂為什麽君安可以笑出來呢？那為什麽平日裏的鬼月仙又不笑呢？

    晴朗的天空落下了線一般的雨滴。

    我看著鬼月仙，他的臉色煞白，我喃喃地說道：“為了國，你毀了好多的家。”

    雨落在了鬼月仙的束發和臉上，沿著他的臉滑落到地上，他看著溪水，沉默了好久，才說道：“如果我不這樣做，下一次，他會更放肆。”

    我好想說，直接去殺了聞人岠不是更好嗎？而且聞人岠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愛民如子的人。算了，就算是直接找到聞人岠，那也是沒完沒了的死士和近身護衛。起碼，現在聞人岠會歇著會兒，忙著招兵買馬。隻是鬼月仙他不怕激發兩族之間的戰鬥嗎？

    我打了一個寒顫，覺得有點冷。鬼月仙把我拉了過去，用力的抱著我，他的手在顫抖。原來，他也會有怕的時候啊。

    雨開始落得更大了。

    等我們回到青湖王宮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成了落湯雞。

    紅霞看到我出現在素菀苑，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又忙前忙後地為我打點。之後，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們掉到河裏了？”

    我無力地看著她，我該說我們淋雨了嗎？青湖王宮這邊又沒有下雨，說出來她會相信嗎？我點了點頭，說道：“是啊。”

    紅霞抽了一口氣，問道：“為什麽？你們做了什麽？”她開始激動起來，又說道，“要不，你們就辦個婚事吧。最近黴事多，衝衝喜也好。也免得我掛心。”

    我扯著嘴角笑了笑，問道：“夫人怎樣了？”

    紅霞聽到以後開心地說道：“那位揚姑娘真是厲害，說她是神醫都不過分啊。昨晚到今天，她就把夫人治好了。夫人今天中午還可以坐起來歇息一會兒呢。你說她厲不厲害？！”

    我接著說：“對啊，你哪天去請七姑娘讓這位揚姑娘去為表親家的公子治治腿，說不定哪天就馬上可以站起來了。連仙草都不用到山裏采了。”

    紅霞兩眼發亮的看著我，說道：“真的？那也對哦！我現在就去找七姑娘，讓她去請請。不對，是去求。”說完，紅霞一溜煙就不見了。

    我無力地靠在床欄上，今天太累了。說起來，我最近老是想睡覺，不知道的人還要誤會了。很快我就睡了過去，在睡著前，我還想著我的頭發還沒有擦幹呢。我迷迷糊糊地感覺到有人為我擦頭發。

    等我再睜大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我正枕在紫陽的膝蓋上。我一動，紫陽就醒了。

    我笑著看著紫陽，紫陽卻皺起來眉頭。她說道：“你昨天去哪裏呢？”

    我拍了拍她的大腿，話說，她坐了一個晚上，她的腿麻不麻？會不會廢了？還是說練武的人是不一樣的？我再看她的束發，居然一點兒都沒有亂，她太厲害了。不過，她怎麽有時間過來？信子呢？

    我抱著她的大腿，“嘿嘿”的笑著。信子不在，真好。最近紫陽和我說話的次數也多了，真好。

    紫陽又摸了摸我的臉，說道：“最近你的臉色很差。”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都覺得自己的臉最近有點不自然。靠著紫陽的腿，我又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樹上的蟬聲把我喚醒了。我一睜開眼，就看到了信子捧著碟子，站在門口，一動不動，臉色鐵青的看著我和紫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表情如此不悅，比上次西零客棧時候更勝一點。

    我爬了起來，走到信子的旁邊，圍著他看了一圈。話說，他站了多久？中邪了？我不過靠著紫陽一點兒而已，他不會就這麽的小氣吧？我看著碟子裏麵有桂花糕，是要給紫陽帶過來的嗎？真羨慕啊。

    信子回神看著我，輕聲地說道：“她不是男的。”

    我好笑地看著信子，說道：“我知道啊。”他不會以為我和紫陽有那個吧？我一直都當紫陽是我的親人……好吧，我承認我有私心，即使是親人，話說我都這麽的大了，即使是親人，也該有些許的距離，但是我就不能保著一點私心，讓自己心裏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嗎？我隻是想找個人偶爾的撒一下嬌而已……

    信子沒有再說什麽，轉身離去了。

    我奇怪地看著遠去的信子，回頭問紫陽：“他來多久了？”

    紫陽看了一眼門口，說道：“剛才你第一次醒過來的時候，他就來了。”

    我張大嘴巴，看著紫陽，再回頭看著大門，信子他為什麽生氣啊？鬼捷妤好了嗎？他怎麽有時間過來？表親公子的腿疾怎麽樣了？族裏的人沒有挨個挨個地找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