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7 有什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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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無昭琢磨起焰鳳口中的‘擄’字,漫不經心地眯眸反問,“趙悠寧?”
焰鳳繼而回道,“是,文涵郡主於兩日前離府出走,出京不久後與君破的人馬撞上,他似是用了什麽手段,綁了她。”
澹台無昭聞言,薄唇斜勾起一抹嘲弄冷寒的笑……未抵京已思慮起如何對付他,哼,擄了趙悠寧,他倒是會製造機會。
“下去,再盯著。”
“是,領命。”
焰鳳身影消失,臥房內又回歸寂靜。
床上閉眸沉思的澹台無昭靜默一會兒,忽地,霍然睜開眼,慢條斯理地起身,穿衣下地。
……
少頃,穿戴整齊地澹台無昭無聲出現在謝臻涼床前。
她睡得很熟,空氣中又無奇異的波動,是以,她並未察覺任何異樣。
澹台無昭離她很近,卻未有任何動作,縱然他確有事情與她說,但並非要緊事,明日說也不遲,他此刻隻是沒有理由地想來看看她。
他沒想吵醒她,但,事與願違。
謝臻涼床榻左下角的貓窩裏,那隻高貴呆萌的白貓兒似是一直睜著眼,根本沒睡,澹台無昭出現的瞬間,它就察覺到了,沒有任何轉頭看看來人的多餘動作,它猛地一個跳躍,便闖進了謝臻涼的床內,蹲在她的臉頰邊。
白貓兒突如其來的反應毫無征兆,且速度很快,快到讓澹台無昭也猝不及防。
它伸出一隻爪子,無聲落在謝臻涼的臉頰上,大力推著她……醒醒,小桃花,有人偷窺你。
睡夢中的謝臻涼忽覺臉頰上傳來異樣,出於防範的本能,她的意識瞬間從混沌中清醒過來,猛然睜開了眼。
一把扯下腦袋邊毛茸茸的肉爪,擒住它,坐起身來。
冷幽幽的桃花眸同時望紗帳外瞥了一眼。
認出那人是誰,又低頭看了看被自己掐住脖子的貓兒,心下驀地鬆口氣……都是熟人。
鬆開鉗製住那貓兒的手,謝臻涼歉意地摸了摸它的後腦安撫,轉眸又看向外頭。
她隻將頭探出紗帳外,麵無表情地瞅著離她一米遠的某人,沉了聲音開口,“怎麽回事?它為什麽要叫醒我?你讓它幹的?”
澹台無昭直視著謝臻涼清冷透澈的眼眸,一雙特別的金眸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詭異危險,緩緩地道,“與爺無關……大概是爺的氣息太恐怖,它受了驚嚇,才慌不擇路跳到你臉上求保護。”
謝臻涼聞聲,將信將疑地扭頭往紗帳裏看了一眼,本想研究一下它的神情,卻發現它……在她被子裏蜷縮成一團,閉眼,睡了!
她嘴角不禁抽了抽,看樣子是得不到任何反饋了。
謝臻涼隨即放棄探究那隻白貓兒為什麽要叫醒她的真正原因,又探頭看向澹台無昭,狐疑地審視著他,“那你呢?你為什麽大半夜地突然出現在我房裏?”
澹台無昭眸光一頓,旋即神態自若地回道,“爺方才得了消息,君破已到京城與鳳千山見麵,他擄來了離府出走的趙悠寧。”
謝臻涼一愣,眼眸眨了眨,而後,唇邊刻意地抿起一個虛假的笑容,冷冷地道,“這的確是個重要的消息……但不是個急切的消息,而且和我沒多大關係,明天說不行嗎,一定要挑這個時候?”
澹台無昭此刻深深覺得自己不吵醒她的決定是十分明智的,他所料果然沒錯……謝臻涼被吵醒後的反應與他預想得沒多大出入。
“爺以為你沒睡……過來見你睡著,正要走,那個畜生跳你臉上了。”
澹台無昭麵不改色地撒謊,暗戳戳地示意:要撒氣找它,與爺無關。
床上縮在被子裏的貓兒猛地蹬了一下腿。
謝臻涼聞言有些無語,無奈地聳了聳肩,也不想再深究了。
正了神色,眸光微凝,“你計劃怎麽做?君破綁趙悠寧,背後是否有什麽目的?”
澹台無昭眸光涼薄,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少頃,很是欠扁地開口,“爺不打擾你睡覺了,事情不急,明日再說。”
啥?大半夜吵醒了她不說,還說起君破的消息勾起她的好奇心,她都整理好心情說正事,他就給她回這個!?
謝臻涼的麵色霎時冷沉下來,狀似凶狠的一眯眼睛,“嗬嗬,你滾罷。”
話音一落,人便猛然縮回了紗帳裏,無聲翻了個白眼。
外頭的澹台無昭臉色也是很難看……這死丫頭叫他‘滾’?她還真是……不客氣!
澹台無昭沉著臉,並未甩袖離開,依然立在原地,語氣平和地開口,“爺再給你一次機會……挽留爺。”
咦?挽留他,她沒聽錯!?
竟然沒暴走?她都很過分地讓他‘滾’了。
謝臻涼詫異,漂亮沉靜的桃花眸中閃過一絲異樣,慢悠悠地又探出頭,“大半夜你逗我玩兒呢?”
她故意板起臉,“你倒底說不說,要說就說,不說,明天見!”
澹台無昭聞言眸色漸深,凝視著謝臻涼,高深莫測地開口,“爺說了……你若後半夜睡不著,莫要後悔。”
謝臻涼心中頓覺好笑,微一挑眉,玩味地眯眼,“你這麽一說,我更想聽了。”
澹台無昭淡漠地‘嗯’了一聲,“那爺就如你所願。”
謝臻涼平靜地頷首:“說。”
“爺不能一直住在這裏,早晚要入京。”
“不錯。”
“嘉王府,爺定然不住。”
“肯定……難道,你要住皇宮?”
那明安帝隻怕要寢食難安了。
“不。”
澹台無昭回拒地堅決,謝臻涼又一想,“那是相府?”
澹台無昭曾在相府住過,那裏有專門為他收拾出的院子,他入京後接著住,再合適不過。
澹台無昭未語,古怪地睨了她一眼,謝臻涼忽地心中一涼,腦海中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性,愕然出聲,“你該不會是要住……賢、王、府!?”
澹台無昭一臉高冷地應了。
謝臻涼:“……”
澹台無昭寒涼的眸光掃過她呆滯的臉龐,微一勾唇,“爺住未來世子妃的府上,有何不可?”
晴天霹靂!
澹台無昭這是不僅要住,還是要以她未來‘夫君’的身份住?他是打算將她的隱藏身份公諸於世嗎!
謝臻涼心中異常平靜,一雙清冷的眸子裏沉了寒意,“的確沒什麽不可。但是……”
“‘白九’是你世子妃,謝臻涼可不是。你住賢王府,自然能用各種理由,但,除了你口中的那個!”
澹台無昭若無其事地笑,早料到謝臻涼會是拒絕的反應,“白九和謝臻涼,都是你。這個秘密,明安帝和章太後都知道,以你謹慎小心的性子,若真有心一直瞞下去,根本不會再讓別人知道。”
“你在做下決定的那一刻,應當也考慮了日後會曝光身份的情況。”
謝臻涼聞聲,並不否認。她將自己的隱藏身份暴露在明安帝和章太後麵前,是一種威懾,警告他們不要輕易對謝重動手。
她知自己此舉有利有弊,也確實做好了將來有一日暴露身份的準備。
但沒想到這樣快。
謝臻涼麵色坦然,“理由呢?讓世人知道,賢王府的榮悅郡主是你的世子妃,有什麽好處?”
澹台無昭狹長深邃的鳳眸寒星點點,薄唇勾笑,望著似是已經妥協的謝臻涼,“雲天境之人,尤其是君破,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骨子裏認為三國之人皆賤民,不屑一顧,當然也不屑對誰出手,但你和爺扯上了關係,就是入了他的眼,一切都另說。”
謝臻涼聽得冷哼一聲,“三國之人皆賤民?他還真是自大……和臉大!”
她話音一落,床上沉睡的白貓兒軟軟喵了一聲。
謝臻涼側眸,溫柔地看了一眼它。
澹台無昭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那隻貓兒睡著的方向……這畜牲,倒是古怪。
他收回目光,繼而道,“君破看似地位在三國帝王之上,但並不代表他可以為所欲為,世間萬事皆有規矩。”
“三國各皇城內,有品階之人除非主動招惹,雲天境之人不可針對。”
“若你隻是出身秋菱山,一介平民,君破對你動手,毫無顧忌;但若你是郡主,他難以動手。”
澹台無昭話落,謝臻涼倒是輕笑一聲,“是麽?可我還是梅族後人,他若知道,一定會罔顧這‘該死’的規矩,將我抓回去,取、眼、睛。”
澹台無昭聞聲,淺金色深邃鳳眸裏閃過一絲寵溺的笑意,隻是他自己並未察覺。
“的確,但他破壞規矩,會付出不小的代價,受益的……是明安帝。”
謝臻涼凝眉沉思,少頃,慵懶地抬眼看他,“要我答應,可以。但你要告訴我,你和君破之間到底什麽關係,很明顯是敵對,但又不是這麽簡單……看樣子,你還要跟他回雲天境?”
澹台無昭的唇角頓時一沉,眼中的深沉幽冷蒼茫無邊,謝臻涼迎視著他極具威壓的冰寒目光,心底平靜如水。
無聲對視良久,黑暗中的澹台無昭終是冷淡開口,“爺和他的關係,起於救命之恩,毀於他一己私欲……雲天境,爺有一定要去的理由。”
“謝臻涼,待此事結束,爺去雲天境,你在啟尚任‘冥間’冥主,各相安好。”
話落,澹台無昭的身影眨眼間消失不見。
謝臻涼望著眼前空蕩蕩的地麵,一時怔愣,澹台無昭丟下的那句話在腦中徘徊不去。
她長睫微垂,合好紗帳,重新躺到了床上,睜著眼深思……澹台無昭對去雲天境的緣由很是避諱和抵觸啊,原本一成不變的穩定情緒一下子就變了。
又變回了,她感覺十分陌生的樣子。
“喵。”
伴隨著一聲輕柔的貓叫,一隻肉肉的爪子落到了謝臻涼臉上,她一愣,轉頭側眸,對上那一對大而圓的貓眼,如黑色琉璃色般純淨,正靜靜注視著她,似在安慰。
謝臻涼不禁莞爾一笑,抱起它,揉了揉它溫暖的身子,低聲道,“晚安。”
那貓兒仍是一副呆呆盯著謝臻涼的樣子,好似再次被她的美色迷得回不了神。
……
澹台無昭離開後,去了書房,獨自一人坐在椅子上,閉眸休憩。
房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好似漫無邊際的苦海深淵,寒冷、絕望……一如他終年被冰雪掩蓋下的心。
……
第二日,君破與鳳千山帶人秘密進了京城,兩輛馬車停在武威將軍府門口。
鳳千山身邊的小童得了吩咐,上前敲門,很快,府門內有小廝趕來,打開了門,詫異地打量著眼前氣勢非凡的小童,“你是誰?來敲我武威將軍府的大門。”
小童冷著一張臉,眸底深處流露出一絲倨傲,“我家主子在京城外不遠處的山路上救下了府上的文涵郡主。”
“你說郡主!?你們將她送回來了?”
那小廝又驚又喜地叫喊出聲,目光期待地看向他身後的馬車,然而還不待他張口問,那小童繼續冷聲道,“文涵郡主受了傷,昏迷中不便下馬車……你先去稟報。”
“奧好……好!”
小廝被那小童的氣勢鎮住,結巴地應下,後知後覺最要緊的是先稟報,這才轉身就跑!
“請你家主子稍等。”
……
下人來稟報消息的時候,趙何熙正巧就在夫人李氏房中,李氏乍一聽聞,驚得打翻了手邊的湯藥,一連確認了三遍,才又喜又憂地含淚笑道,“太好了……寧兒終於回來了……”
李氏情緒激動間,冷靜沉穩的趙何熙淡定開口,“將人請到正廳,再派人去請大夫。”
“是,三公子,小的這就去辦。”
下人離去,趙何熙淡聲安撫李氏,三言兩語便讓她收起了情緒,隨侍女下去換衣服。
趙何熙先行一步,去了將軍府的正廳。
他到的時候,隻有君破和鳳千山在,趙悠寧已被鳳千山的人以及府上的下人抬回了閨房。
趙何熙逐漸走近,做工精良的灰色衣袍剪裁得體,行走間飄逸如風,完美襯托出他淡泊喜靜的性子,俊秀麵容如水墨畫般清美,淡色的瞳眸迷蒙悠遠,他身姿優雅地停在二人麵前,當先拘了一禮,“何熙謝過閣下搭救舍妹之恩。”
君破穩坐在椅子上,慢條斯理地飲下杯中的茶水,而後緩緩放下,就在他這兩個簡單的動作之間,鳳千山當先放下茶盞,神色淡漠地看向趙何熙,“我家主子隻是順手收容她,並將她帶回府上,一點小事,不足掛齒,隻是令妹身上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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