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屋內，林汝默把白墨放在圈椅上，又去收拾自己的書籍。

    白墨總算是看清了那書生的麵貌，他著一襲寬大月白長衫，墨發如瀑傾瀉，眉目如畫，長眉斜飛入鬢，眸中波光瀲灩，容顏傾世，氣質卓絕。他正低著頭整理書籍，秀雅柔美的輪廓被房中昏黃的燭火勾勒出來，如蝶翼般長長的睫毛在他眼下留下暗影。

    白墨不覺看得癡了，隻覺神智空茫，麵頰滾燙，心中還在想著，竟比我家星君還要好看一些。

    待林汝默收拾好自己的書，轉頭看到那隻白狐狸正滴溜溜地轉著眼珠子，一直盯著自己看。他笑著走過去，將白墨抱起，“小狐狸，你終於醒了。放心吧，這裏很安全，不會再有人捉你了。”一邊說著，一邊為白墨順毛，好似在安慰她。

    白墨動了動耳朵，又搖了搖尾巴，將狐狸臉貼到他溫熱的大掌上，蹭了幾下。

    那邊有敲門聲響起，林汝默抱著小狐狸走到門邊，打開門見到店小二端著吃食進來，輕聲說道：“放到桌上吧。”

    店小二先是看到林汝默懷中的白狐，不覺一驚，現在還有人將狐狸養在身邊的，也是奇怪。他不動聲色地走到屋內，將飯菜擺到桌上，然後關門離去。

    林汝默抱著白狐狸來到桌邊，“也不知你愛吃什麽，你可是也能吃些人的吃食？”說著，就挖了一勺肉羹放到一個小碟裏，又將狐狸放到桌上。

    白墨看了看碟子裏的肉羹，思緒萬千。自從修成人形，自己就去了天宮，再也不曾吃過凡間的食物了。等到下界曆劫，又是幾千年的修行，也不曾吃過一口，如今法力受損，是該吃些食物補充能量了。

    這邊白墨還在專心地想著，那邊林汝默卻見這隻小狐狸盯著小碟子沒有動，他又溫柔地說道：“難道你不吃熟食？書上說狐狸是吃生肉的，難道你想要吃生肉？”

    白墨立刻搖了搖腦袋，伸出舌頭，舔了舔碟子中的肉羹。

    林汝默看著她吃得香甜，自己也有了食欲，開始慢慢進食。

    待一人一狐進食完畢，林汝默就著人將碗碟撤走，然後走到桌邊開始溫書，白墨就靜靜地趴在書桌上看著他。

    白墨看著他全神貫注的樣子，皺眉思索的樣子，都覺得好生有趣，突然又想到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呢。白墨伸出前爪，在他麵前抓了抓，林汝默抬頭看她，不知她是何意。白墨想了想，又用前爪指了指林汝默。

    “你是想問我是誰？”林汝默試探地問了問，然後就看到小狐狸點了點頭，還高興地甩了甩尾巴。

    “我叫林汝默，江南人士，此次是去上京趕考。趕考你知道嗎？就是好多人一起去參加考試選拔，能力出眾者，就會被選上，就可以入朝為官。”林汝默一邊細細地解釋著，一邊抽出一張空白宣紙，在上麵寫自己的名字。

    但見林汝默全神貫注，下筆蒼勁有力，片刻才擱下筆。白墨立刻爬上前去，看了看他寫的字，又開心地搖了搖尾巴。

    林汝默被她滑稽的樣子逗笑了，摸了摸她的狐狸腦袋，當即說道：“你是隻聰明的狐狸，什麽都懂一樣。不知你可有名字？”

    白墨聽了他的誇獎，特別興奮，也想要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但張口就隻有“嘰嘰嘰”的聲音。

    白墨遂跑上前去，用爪子捏住林汝默手中的毛筆，費了半天的功夫，終於寫完了一個“白”字，然後又折騰了半天想要寫“墨”字，但奈何爪子不好使，怎麽都是一團黑，最後隻得放棄。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讓白墨後悔當初為何要起個如此難寫的名字。

    白墨心中自是不想放棄，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了一圈，突然想到什麽。她先是用爪子指了指紙上的“白”，然後又走到硯台旁，指了指那墨。

    林汝默的眼睛一直盯著白墨，看著她先是歪歪扭扭地寫了個“白”，又指了指自己的硯台。林汝默試著開口說：“你是說你叫白硯？”

    白墨立刻炸毛了，焦急地又指了指那硯，還將爪子伸進去，沾了好多墨，沾滿墨汁的爪子不停地在林汝默眼前揮舞著。

    林汝默看了看她，又試探地開口，“你是說你叫白墨？”

    這次白墨開心了，先是點了點狐狸腦袋，然後撒開四爪，想要撲到林汝默懷中。

    剛到近前，就被捉住了前爪，林汝默忽而淺淺一笑，清雅絕倫。他略帶揶揄地說道：“小家夥，這可不行，爪子上都是墨，要先洗一洗。”說罷，又讓店小二準備了沐浴的熱水，還特地讓他多加了一個小木盆。

    林汝默先是用木盆盛滿水，把白墨的爪子洗了洗，然後將水倒掉，又重新換了一盆新的，才將白墨放了進去。他用手指輕柔地給白墨梳洗狐狸毛，一遍又一遍，細致又耐心。

    待洗完後，林汝默發現小狐狸的耳朵特別紅，尤其是耳朵尖兒，好像染了紅霞一般。不禁在心中想，難道是水太熱了？想罷，又拿了一個大巾帕幫她擦幹身上的水。

    整個過程小狐狸都很乖，既沒有叫，也沒有撓人，待擦完後，林汝默將她放到床上，用被子蓋了起來。

    林汝默幫小狐狸洗完澡，才脫了衣服，走進浴桶。全身泡在熱水桶中，如墨的青絲披散在桶外，熱氣氤氳，看不清他的容貌。

    這時床上的被子突然動了動，然後露出一個口，伸出一個狐狸腦袋，那雙狐狸眼滴溜溜地轉著，賊兮兮地看向林汝默的浴桶。

    待林汝默洗完，從浴桶中跨出，一邊擦著自己的頭發，一邊走向床榻。

    小狐狸看著突然跨桶而出的林汝默，狐狸眼倏忽瞪大，但見一串鼻血順著鼻子流了下來，她嗷嗷叫了幾聲。

    林汝默聽到叫聲，抬頭就看到鼻血橫流的小狐狸，心頭一跳。他立刻披上寢袍，走到床邊，又用巾帕幫她處理鼻血。一邊擦著，一邊還急切地說道：“小狐狸，你怎麽了？難道是被子裏太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