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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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上京城所有的商販走卒都在討論一件事兒,說是幾日前皇帝親政後,第一次組織冬季狩獵,在獵場時卻有人刺殺。當時皇帝少師就站在他旁邊,看到刺客拔出劍,當即閃動身形,為他擋下了這致命一劍。後被匆匆抬回太醫院,卻未能醫治過來,就這樣救駕而死,年僅二十一歲。聽者皆唏噓,年紀輕輕,連中三元,如今尚未展開宏圖霸業,卻一命嗚呼了,當真可惜可歎。

    雖然皇帝少師就這樣死了,卻也永遠活在了百姓心中,他是最年輕的少師,亦是百年來唯一一個連中三元的人,已經成了傳說一樣的人物。皇帝當即下旨追封他為帝師,又封了其母為一品誥命夫人,其父直接世襲成國公。皇帝少師身雖死,成國公府自此卻風頭無兩,榮耀上京城。

    卻說上京城還有一件大事,為人津津樂道。一直不肯娶親的齊王,突然娶王妃了,隻聽說是身邊的一個貼身丫鬟,七年前就一直跟在他身邊。好多人說,是那丫鬟的真情感動了齊王,也有人說,是齊王將朝政還給皇帝後,無事可做,開始想過平淡日子。總之是齊王大婚了!

    大婚不過九個月,又聽聞齊王妃產下一對龍鳳胎,齊王三十歲的時候終於當上了爹。也算是滿城嘩然,沒想到齊王剛成婚一年,就一舉得倆!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一兒一女,春風得意。

    卻說這一日,有一輛普通的青布馬車駛進了成國公府。國公爺和國公夫人親自到門前去接,隻見一明麗動人的女子從馬車上下來,她身穿深蘭色織錦長裙,裙裾上繡著潔白梅花,腰束白色織錦帶,烏黑的秀發綰成如意髻,僅插了一根簡單的梅花白玉簪,整個人卻散發著雍容。她的身邊跟著兩個丫鬟,一人抱著一個嬰兒包裹,跟著這女子一起走進了國公府。

    楚韻寒剛進屋,就被楚夫人拉住了手,“我的寒哥兒,你真是嚇死娘親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當初聽說你難產,你不知道為娘心裏有多煎熬,又不敢去王府看你。雖然有人來通報你的事情,但我心裏終究放心不下,現在見到你和孩子都平安,我也算是放心了。”

    楚夫人一邊說一邊哭,楚韻寒連忙拉著她的手安慰,“娘親,您還是這般愛操心,女兒已經跟您說了沒事,那肯定就是沒事了。你看,我們都很平安。”說著將孩子接過來,自己抱著傅璟雯,楚夫人抱著傅子默,開始逗趣,談些家常。

    說到兩個姐姐和妹妹,自也是和夫君都幸福恩愛,成國公府如今的地位,自然是沒人敢說什麽,巴結還來不及。

    成國公府二房,可能是當初看到楚韻寒當了少師,且和齊王交好,自是沒有打長房的主意,因而上輩子的慘事也沒有發生。楚韻寒自然也就不會去報複,她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他們懂得審時度勢,她自然不會去主動招惹,這樣相安無事也算是好事一樁。

    楚韻寒常常在想,應該是自己的選擇改變了整個大房的命運,這一世也算是得償所願,也沒有什麽好後悔的事。家人平安喜樂,自己的夫君更是把自己當成眼珠子,還有什麽遺憾呢。

    這邊想著,又與楚夫人談了一個時辰,那邊就有管家來通報,說是齊王殿下來了。楚夫人聞言笑了笑,“都那麽些年了,還是那麽寶貝著你,為娘真為你高興。剛開始時,為娘還天天擔驚受怕,生怕你是入了虎穴,沒成想竟是掉進了蜜罐裏。”

    楚韻寒羞紅了臉,“娘親,你又笑我。今日我就先回去了,不在這裏用飯了。”說著站起身,剛出了楚夫人院子,就看到傅以漸已經站在那裏等著了。

    傅以漸看到楚韻寒出來,立刻上前,拉著她的手,包在自己掌心裏,“冷不冷?”

    楚韻寒看到自己娘親還在邊上看著,害羞地捏了捏他的手,“不冷,咱們回府吧,今日就不在這裏用晚膳了,我已經跟娘親說了。”傅以漸朝楚承安和楚夫人微點頭,然後扶著她朝門外走去,兩人一起回府,自不必提。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倏忽又是兩年。

    傅璟雯和傅子默偷偷地躲在花園一角,小聲地議論著。一個嬌嬌的奶音響起,“默默,為什麽娘親總是隔三差五的就生病,一生病就要躺好幾日?都不能陪我們玩。”

    另一個拽拽的奶音回道:“這你就不懂了,自然是因為身體勞累啊。先生不是說了,日勞其身,當休息之。”

    又是那個嬌嬌的奶音,“可是娘親白日裏除了坐著看書,也沒有幹什麽啊,怎麽會如此勞累?難道是因為我們倆讓娘親操勞了?”說著,就有些哭音。

    另一個奶娃娃搖頭晃腦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為什麽,“嗯,娘親或許是每日為我們和爹爹操心,身體才過度勞累。要不咱們去問問爹爹吧?爹爹最是疼愛娘親,他肯定知道的。”

    說著,兩人手牽著手,朝齊王的書房走去,剛進書房,就看到爹爹和娘親一起在窗邊小榻上看書,娘親在念書,爹爹在聽。他們走過去,一個抱著爹的大腿,一個撲倒娘的懷中,“爹爹,為什麽娘親總是生病啊?一生病就要躺好多日,都沒人陪我們讀書了。”

    楚韻寒聽了兒子的話,臉頰瞬間就紅透了,那雙鳳目立刻看著傅以漸,傅以漸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笑著開口,“你娘親那不是病了,是為了給你們生小弟弟和小妹妹,有些傷神勞累。你們不是一直想要個小弟弟和小妹妹嗎,以後少去打擾你們娘親休息,知道嗎?”

    傅以漸真是老臉不紅,兩個小家夥被唬得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楚韻寒都不知該拿什麽神色看他們了,把臉捂了起來。

    傅以漸悄悄地牽起她的手,又抱起兒子和女兒,四人躺在軟塌上,當真是快意人生。

    執子之手,惟願白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