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蘭推開房門，“姑娘，我們這幾天就住這裏了，你看看還要不要備些衣物什麽的？”

    阿染看著房裏簡樸的擺設，眼裏卻是有些黯淡，“不用了，已經夠了。”

    她想起昨天的場景，明月隴白他都讓水蘭收拾好她的衣物了，她根本沒得選擇，她隻能來凡界，可是，她其實並不想來。

    水蘭看出阿染的心情不好，倒也沒繼續說些什麽，收拾好衣物就走了出去，“姑娘好生歇息，奴婢就在隔壁的房間，有事姑娘喚聲便可。”

    阿染看了眼她，無精打采地應道，“嗯，我知道了。”

    房裏一片寂靜，而窗外熱鬧的聲音不停地鑽進房裏，似要打破這份寂靜。

    阿染走到窗邊，下麵是熱鬧的街道，人們來來往往，卻是與她無關。

    “賣包子哎，兩文錢一個肉包子！”

    正當她準備關上窗子的時候，一聲要喝聲猛地讓她停下了手，看下去，一個穿著麻布衣裳的中年男子正在給一位客人裝包子，那樂嗬嗬的樣子讓人看了都開心。

    看著那中年男子，她心中微動，轉身就出了房門，在房門處頓了頓，她隻是下一下樓，就不用水蘭跟著了吧？

    她看了眼旁邊的房門，而後轉身下樓。

    那個中年男子收了錢又繼續要喝起來，笑眯眯的樣子著實招來了不少人來光顧，一條街道上到處飄著包子的香味。

    一位婦人走到中年男子的包子檔前，笑著掏出四文錢，“給我拿兩個包子。”

    “好嘞！”

    中年男子手腳麻利地裝好兩個包子遞過去，這時，他看見一位白衣姑娘走到他的檔子前，連忙問道，“姑娘要買個包子吃嗎？”

    阿染聞著那熟悉的香氣，眼中有什麽一閃而過，她笑，“給我拿個包子吧。”

    “好嘞！”中年男子快速地拿紙張包起包子遞給眼前這白衣姑娘，他眉眼彎彎，“我看姑娘麵生得很，應該是剛來京城的吧？”

    阿染給了錢接過包子，包子溫熱的溫度從手上傳入心中，就像十多年前那個夜晚那樣，暖著她的心。

    “嗯，剛來。”

    “哎，那姑娘可要好好在京城嚐嚐些小吃再走，不然可就白來京城了，我給姑娘介紹介紹啊，就像下麵那條街的……”

    中年男子不停地給阿染說著，就像主人再給原道而來的客人介紹著自家的東西。

    阿染看著中年男子的樣子，那帶著慈善的眉眼緩緩與記憶中的人重合。

    那是她第一次偷偷下山，她那時候不過是個六七歲的小孩子，身上的法力還不怎麽能用，她還記得那個夜晚，她為避開那些追著她打的人，拖著一身全是被刮傷的傷，躲在了一個街頭暗處的角落，她也不敢回雪山，她不想讓阿虎看見這一身傷，所以，她隻有等那些傷口愈合了才能回去。

    可那個時候，夜晚起了風，四周漸漸冷了起來，她的衣服又單薄，隻好蜷縮成一團，銀色的發絲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突然，不遠處傳來細微車輪的聲音，她嚇得渾身一抖，拚命地縮著身子，希望自己不要被發現，銀色的眸子充滿驚慌地看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

    一個男子推著一輛冒著微微熱氣的小車緩緩走來，一路寂靜，當她看著那男子快路過她那處時，她正準備鬆口氣，那男子猛地在她前方停了下來，嚇得她用力地圈緊了自己，使勁地往角落躲去，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獸。

    男子看著那角落裏那銀發銀眸的孩子，眼中滿是震驚，他頓了頓，從車子裏拿出賣剩的一個包子，緩緩走向那個孩子。

    她驚慌地看著那男子走到她麵前蹲下，他淡淡地笑著，把手上的包子塞到她手裏。

    “孩子，快吃。”

    她眼底的驚慌漸淡，換成一臉驚訝地看看手上的包子，又看看眼前的男子，“你，不打我？”

    男子笑眯眯地，“我問什麽要打你？”他看著她，頓了頓，“我見過兩三次妖獸，卻沒一隻跟你這樣有人的樣子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頭發很漂亮，你的眼睛也很美。”

    破天荒地，她第一次沒有被罵是妖，還被說她與眾不同的頭發跟眼眸很漂亮。

    “好了，你快吃完包子後回你的地方去吧，在我們這呆著總是不安全的。”男人站起身，在身上脫下一件衣裳蓋在她身上，而後推著他的車子，慢慢離去。

    手中的包子跟身上的衣服源源不斷地向她傳遞著熱度，在這夜晚，暖了她的心。

    阿染看著手上的包子，緩緩咬下一口，熟悉的味道傳遍了口中，瞬間眼中有些濕潤。

    “哎？姑娘，你怎麽了？難道包子不好吃？”中年男子看阿染神色不太對，嚇得連忙問她。

    阿染搖搖頭，笑道，“不是，這包子的味道有點像我家鄉那邊的味道，離開幾天，倒是想念了。”

    中年男子一聽，頓時鬆了口氣，笑了笑，“哎，我可被姑娘嚇著了，姑娘定是思念家人了吧？”

    阿染伸手摸了摸眼角溢出的晶瑩，“嗯，謝謝你的包子。”還謝謝你的衣服。

    “哎，都是做生意而已。”

    阿染笑了笑轉身離去，那個中年男子怎麽都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白衣姑娘，就是當初被他誤認為是妖獸，然後發善心給了包子和衣服的銀發銀眸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