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慕景行心裏有多不願，有多緊張，最終卻依然隻能認命地爬起來。

    他心裏想著，幸好不是千歡親自來，既然不是她親自來，那是不是代表她沒有將昨夜的事放在心上？

    他往前廳走去，心中暗想著將會是誰來，心中卻隻想到個素心。

    他那個便宜父親不在，多半是又跑去酒樓和狐朋狗友聚在一起了，前廳隻有一個陳氏在招呼著客人，見到慕景行來了，便笑著對客人說，“您要見的人來了。”

    司寂笑著點頭，這才轉過頭去看向來人，眸光深深，不知為何。

    “夫人。”慕景行頷首。

    陳氏道，“這位公子據說是尚瑾郡主派來找你的，我留在這兒也沒什麽意思了，你好生招呼客人吧！”

    說完，便帶著身邊的丫鬟離開了。

    “你好，請問你是？”早在陳氏說這是位公子的時候，慕景行心中的猜測就被打破了，不由得問道。

    “你便是……慕景行？”司寂看著他。

    慕景行麵色一滯！袖中雙拳緊握！

    司寂？

    怎麽會是司寂？

    他怎麽會在這兒？

    司寂司寂，怎麽偏偏就是司寂？

    “嗯？慕公子怎麽不說話？”司寂問道。

    慕景行回神，“公子還未曾報上姓名。”

    “嗬！也對。”司寂一笑，“在下司寂，乃尚瑾郡主派來找公子您的。”

    慕景行手一緊，“郡主有何貴幹？”

    司寂笑著看他，“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我先前聽說了公子的大名，早就想拜會，與她說了，她便讓我找個理由來罷了。”

    慕景行：“……”

    “嗬嗬！”司寂輕笑，笑容歡快，“在下不過開個玩笑，慕公子莫不是當真了吧？”

    慕景行：“……”心裏暗罵了眼前這人無數遍後才平順了心情開口道，“那麽閣下究竟來做什麽？”

    司寂咳嗽兩聲，“在下剛搬到隔壁，從此以後，咱們就是鄰居了，此番前來，乃是請公子過府一敘，當一當我這新家的第一位客人罷了！不知公子可願？”

    慕景行心中一愣，前些天搬家的竟然是司寂？

    他與司寂也多年不見了，於情於理，他都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最後的結果很簡單，他答應了，而時間則定在明天。

    司寂回到旁邊的府邸，徑直走到一座涼亭中，盛千歡給他倒了杯茶，“見著了？”

    司寂點了點頭。

    “感覺怎麽樣？”盛千歡問。

    “是他。”

    盛千歡笑，“你覺得我是會認錯人的人嗎？我是問你，他和以前比怎麽樣？”

    司寂歎了口氣，“不張揚了，也不驕傲了，仿佛傷了翅膀的老鷹，但……成長了。”他心中苦笑，任誰又會在遇到那些事後不成長呢？

    他抬頭看她，“嫂子，你就這樣不打算戳穿他，和他相認嗎？”

    盛千歡麵色平靜，“他若真想相認，自然會來找我，既然他不曾與我說，便是他心裏不願相認罷，我自會成全他。”

    司寂輕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捋著衣袖，“你們這樣真累，若換作我，巴不得時時刻刻都與對方在一起，人生就這麽長，浪費一刻我都會心疼。”

    盛千歡見他黯然傷神，心知肚明，卻又不好說些什麽，便轉移話題，“明日我就不留在這兒了，免得他被我嚇跑。”

    司寂點頭，“也是，師兄還是如以前那般，無論在別人麵前多麽厲害，麵對嫂子你，他就半點辦法也無。”想到以前，他忍不住露出一抹真心的笑，“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日子才真是天真無邪。”

    盛千歡輕歎一聲，“阿寂，在這京城裏，隻有傻子才能天真無邪，若你真想多留在世上一刻，就永遠不要想天真無邪，更別說你還走的是那條路……”

    司寂收斂了笑容，扭頭看向她，“嫂子，我知道的，我從來都知道，你不用刻意提醒我。”

    “我是不希望你迷了心。”盛千歡道，“衛家如今還不知道你回了京城，我留了人在府裏保護你，你自己也要時刻小心點。”

    司寂對她笑笑，“你就放心吧！他們現在還不敢拿我怎麽樣，頂多上門來找我的不痛快，可我也不是什麽會委屈自己的人。”

    盛千歡在這裏用過了午飯就離開了，她今日還有事要做，不能多做逗留。

    穿過熱鬧的街道，半個時辰後，她停在了一座府邸前，看了看頭上的“淮王府”三個大字，她抬步走了進去。

    “參見郡主！”眾人行禮。

    “嗯。”盛千歡問道，“小舅舅呢？”

    “回稟郡主，王爺正在午休，您是要在府裏等他醒來嗎？”

    盛千歡猶豫了片刻，便道，“那我等等吧，不著急。”

    下人端上來茶水和點心，盛千歡在那兒坐了一會兒就有點坐不住了，便說了聲“我去後院逛逛”就離開了前廳。

    世人皆知淮王體弱，因而府中並無姬妾，甚至連丫鬟都很少，所以盛千歡不用擔心會冒犯到別人，也不用擔心會碰到什麽麻煩事。

    淮王府的人也沒有表現出什麽，顯然已經不陌生了。

    以前盛千歡逛這裏的次數雖說不算多，但是也算不上少，可這次，還是她回京後的第一次。

    花圃、假山，都是她熟悉的，當她的目光落在某一處的時候，她的腳步停下了。

    那是一個秋千，看上去已經有些年代了，可盛千歡卻並不陌生，那是小時候她來這裏玩耍時秦悄找人給她搭的。

    而她已經有多少年沒坐過了？如今卻還在那兒，她心中有些意味不明。

    走過花圃，入眼的便是池塘，塘中卻隻有荷葉，清澈的池水涓涓流淌，這池塘是活的。

    “在看什麽呢？”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令盛千歡不由得轉過身來，便見秦悄身上披著厚實的披風站在離她不遠處。

    她搖搖頭，“沒什麽，隻不過是……看到熟悉的景物，想起了一些舊事罷了。”

    秦悄來到她麵前，“想起什麽了？”

    盛千歡目光平靜地看著池塘水麵，忽而說了一句，“小舅舅，當年，你是自己跳下去的吧！”

    秦悄動作一滯！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你怎麽會這麽想？”

    盛千歡看了看他，忽而笑了起來，“沒什麽，不過是隨便猜猜罷了。”

    過了半晌，在盛千歡以為這一茬過去了的時候，卻聽見秦悄說了句，“你猜的不錯。”

    盛千歡笑容一凝。

    秦悄看向她，“那你呢？你當時既然知道我是自己跳下池塘，又為何還要救我？甚至你當時根本不知道我是誰。”

    想起舊事，盛千歡也有些莫名，她當時確實不知道那個想要尋死的男孩兒是誰，可她還是去救了，她是聖母嗎？肯定不是，不然也不會冷眼旁觀其它人的生死，可對於當初的陌生男孩兒，她又為什麽要多管閑事？

    她想了好久，最終也隻想到了一個答案，他當時眼裏的寂滅神情震動了她的心……

    盛千歡輕歎了口氣，“生命很可貴，無論遇到了什麽事，都不該為了別人而輕易放棄自己來之不易的生命，小舅舅，你是想讓親者痛仇者快嗎？”

    秦悄輕然一笑，“我隻有仇者，何來親者？”

    “我呢？”盛千歡抬頭看他，那認真的神色令秦悄不由得心神一顫，“我們相識這麽多年，難道連一個親者都算不上嗎？”

    秦悄驟然失聲。

    “小舅舅，我不希望我在意的人都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謹行……我已經失去過他一次了，我不希望看到下一個消失在我生命裏的人是你。”她目光平靜，卻是極為認真。

    秦悄低垂著的眸光微微閃動，不知在想什麽。

    “千歡，如果我說……我曾經想將你拉進地獄，你還會這樣對我嗎？”

    他沒忍住，抬眼看著她，卻見她神色並無變化，頂多隻有些許詫異，他想象中的惡心、害怕、厭惡等等惡劣的情緒都沒有出現在她臉上。

    “那你做了嗎？”她看著他問。

    －－－－－－題外話－－－－－－

    不要討厭秦悄啊，他其實是個悲情角色，他的結局我很早就在評論區說了，是個闊憐的孩紙，但是並不否認，他曾經對歡歡是有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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