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禁忌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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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落,似是怒極,尊後娘娘深吸一口氣,平複內心橫衝直撞的暴虐之氣,指尖輕輕撫過血色的龍骨長弓,她不緊不慢道:“領域之力的壓製已經日漸薄弱,再則東西大陸畢竟不是你的領域,為了你自身考慮,你也不便久待東大陸。”
聞聲,宣錦寧手間的無量烙魂勾一緊再緊,涼薄的指尖都漸漸褪成灰敗的白,莫名滲人,他稍淡的唇邪肆一挑,啞聲道:“母尊,可是,我想她,想到離開一刻,都是蝕骨烙心,我已經等了百年,再不能放心,把她留在別人。”
聽他說罷,尊後娘娘簡直被氣笑了,無力一般地跌坐在龍座上,她幾乎是失聲吼道:“那你有沒有想過老娘也會不放心你?宣錦寧,不怕告訴你,神域的人已經潛入東大陸,我不保證,北薇皇域的人會不會聞風而動,北薇皇女因你而死,你以為,他們會放過你?老娘是不想到最後還要為你收屍!”
宣錦寧如何不知此間厲害,隻是,讓他再把她一個人留下,他真的舍不得。
焚心烙骨,長夜荒涼,他終於等到今天,如何甘願再次墮入永世的暗獄深淵?
眸色稍斂,他慢條斯理道:“母尊,我活一日,莫不是苟延殘踹,既然如此,你又何須強求?今天,規則之弓,我勢在必得。”
聞言,尊後娘娘微醺的鳳眸狠狠一縮,她一手重重拍到古銀的椅背之上,因著靈氣的波動,赤色的袖擺蕩起一道狠厲而絕然的弧,落下之際,些微晃到宣錦寧的眼。
握著龍骨長弓的手一緊再緊,新染的丹蔻幾乎掐進掌心,尊後娘娘近乎一字一句道:“宣錦寧,想要規則之弓,你就殺了老娘,不然,別想我會鬆手!”
此話一落,宣錦寧沉眠在血脈深處的地獄花驀地蘇醒,以一種絕然之勢自胸間繾綣到頸側,無聲妖嬈裏,漸染嗜血的寒涼,邪惡至極。
幽藍的冷眸淺淺一眯,宣錦寧慢條斯理道:“母尊,你不要逼我。”
“宣錦寧你搞清楚到底是誰在逼誰?老娘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為了你?你看看你自己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哪裏有半分亡靈之主的氣度?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拿規則之弓是去幹什麽,你以為以規則之弓封印新的規則之主就可以了麽?我告訴你,不可能!”尊後娘娘幾乎是什麽修養也不顧了,此刻暴虐得近乎癲狂,咆哮起來連眸間都是不掩的猙獰。
此話一落,見宣錦寧額間因著隱忍而浮起的一道道青色的經絡,她似是心有不忍地淺歎一氣,終是勸誡一般道:“錦寧,你想過沒有,如今距離百年之期不到四年,若是你從中作梗,不說北薇皇域,便是其他四域的人,也不會罷休。再者,不到審判之日,便動用規則之弓,不僅傷她,連你亦會被反噬。”
原來,他一直都這般,無力,亦無法。
宿世之始,到底是誰,寫下這般的烙骨癡纏,抹不去,改不了,隻能任其肆掠,爾後,周而複始在苦厄輪回。
終究是一個母親,再是怒極,她也不能真的逼死他,是不舍,也是不忍。
百年的磨折之苦,對於她的錦寧來說,已經足夠。
此話一落,本是處在弑殺邊緣的宣錦寧,周身暴虐的孤血絕殺之氣驀地煙消雲散,歸於寂滅。
不過一刹,他又變作那個清冷優雅的宣執行長,更多一分落拓的風流,仿若適才那般暴虐嗜血的修羅之姿,不過皆是虛妄之象。
一身黑色尊榮的法袍之上,襟口與袖擺處是繾綣暗繡的地獄花,長及腳踝的墨發隨性披散,手中暗銀的無量烙魂勾,襯著袖擺處幽藍的刺繡,更多一分隱秘的妖嬈。
如果木逆言在此,一定可以認出,此刻的宣錦寧,一身尊榮的墨色法袍,手握地獄銀勾,與碧湖之上漢白玉雕塑一般無二,明明帶著遠古天神普度眾生的神聖之光,卻也更多一分地獄邪魔嗜血成性的暗黑氣息。
光暗同體,宿世裏的糾纏不休,宣錦寧給人的感覺,便是矛盾得理所當然,仿若一半光明一半黑暗,才應該是本原的他,左手救贖,右手毀滅。
見此,上方的尊後娘娘不覺狠狠鬆一口氣,隻要她的錦寧不會暴虐到失控,那麽,一切好說。
她水光微醺的鳳眸淺淺一彎,柔聲道:“錦寧,還有四年,我相信,你會等到她的,但現在,你不能過多幹預,不然,四大皇域和神域的老東西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雖然我們不懼,但對東西大陸來說,那絕對是一場滅世的災難。”
對此,宣錦寧自是清楚,弑殺的冷眸稍稍一斂,他略一頷首,啞聲道:“如此,我便聽母尊的,暫緩一緩,不過,若是有人不長眼,擅自打破領域壓製,我不保證會不會做出什麽。”
肋骨萌寶的話不無道理,在亡靈界乃至萬界聖域,能夠讓宣錦寧給上幾分薄麵的,唯有老尊主夫人,隻是很久以後他才知道,這份獨一的尊重,是出於老尊主夫人給了他一個造化,一個重新遇上木逆言的造化。
再沒有人,比老尊主夫人更了解宣錦寧,聽他如此一說,她便知道,此間也算是事了,而他,也會就此收手。
見他弑殺的冷眸諱莫如深地看著自己手中的血色長弓,她似是悲憫地搖搖頭,爾後柔聲道:“錦寧,規則之弓,我替你守著,誰也碰不到,但同時,你也要學會忘記她,既然是烙心蝕骨,磨折之苦,那你總要學會放下,記住,東西大陸還有人在等你。”
聞言,宣錦寧深深看一眼尊後娘娘手中的血色長弓,爾後轉身,步履從容地走向亡神殿的殿外,在他身後,盡數磨滅的九幽冥火一盞盞燃起,浮沉一路,相送亡靈之主。
步履間,暗光過處,他身上尊榮的法袍已經褪去,依舊是那一身裁剪得宜的黑色西裝,白色襯衣的水晶扣永遠服帖地扣至第一顆,透著禁欲係冷感的優雅。
滿手血腥,為她,暴虐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