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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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用糕點渣將趴在荷塘裏曬太陽的小烏龜引到岸邊,然後撩起衣擺,欲把它撈上來。
“哎,五弟,你幹嘛?”趙玉林連忙上前阻止。
“我想把烏龜帶回去養。怎麽,不行嗎?不行我買下來。”他邊說邊從荷包裏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姿態十分豪爽。無論前世還是今生,他對金錢都沒什麽概念,常常幹出豪擲千金、人傻錢多的事兒。
趙玉林盯著他鼓鼓囊囊的荷包,心中又妒又羨,心道難怪趙玉鬆要整治這小子,怕是很看不慣他花錢大手大腳的樣兒。現在的趙家真是大不如前,雖表麵看不出來,於精細處卻頗顯寒酸。四房、五房如何拮據且不提,但說兩房嫡支,已連續三月發不出工錢,下麵的仆役都快鬧開了。
再看大房,趙知州在外上下打點,花用無度,王氏日日把錦衣閣的掌櫃叫到家中添置衣裳,再看有姝,身上穿戴之物無一不精,無一不貴,站在日頭下金光閃閃,著實刺目。
可恨的是大房還不用承擔家計,便是有錢也歸不到公中,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趙玉林越想越不忿,方才那點內疚也就煙消雲散了。他怕有姝果真跳下荷塘,把自己弄一身泥,便哄著他說等吃完飯讓掌櫃幫忙去撈,不用錢。
有姝一聽不用錢,也就把銀票收回去,把恰好趕到的老鴇饞得眼睛直冒光。這位趙小公子果然家底兒夠厚,在一隻烏龜身上亦能花費五十兩紋銀,若換成我家姑娘又當如何……她心中暗喜,忙態度殷勤地將少年引入八角亭內用膳,又給女兒們連使眼色,叫她們莫要錯過機會。
一群濃妝豔抹的女子端著托盤入內,邊擺放菜肴邊言語挑逗,還時不時用胳膊肘或臀-部撞趙小公子一下。偏有姝是個不解風情的,一雙眼睛隻顧盯著飯菜,鼻尖也一抽一抽地嗅聞香味,並不曾去看旁人,亦未開腔搭話。
趙玉林扶額,心道五弟這是還沒長大呢,若想將他培養成縱情聲色、五毒俱全的紈絝,也不知要花費多少心思!轉念又忖:學壞容易學好難,我隻需領他入行,沒準兒他自個兒就按捺不住了。
思及此,他心情這才和緩,便想起之前老鴇提起的那位絕色佳人,忙問,“你不是說新收了一個女兒麽,帶來給爺看看,若果真沒言辭誇大,爺立馬納了她!”
老鴇麵露難色,“二公子,奴家方才去看了才知,我那女兒今日起了風疹,不好出來見客。要不您改日再來吧?您也知道,起風疹曬不得太陽也吹不得風,還會將病氣過給旁人,您和趙小公子要是出了什麽狀況,奴家擔待不起啊!”
趙玉林聞聽此言便也歇了心思,隻管命身邊這些姑娘把有姝照顧好。
老鴇暗鬆口氣,心道還是趙家二公子好糊弄,若是換個人,說不得便要去女兒閨房裏看一看。也不知她運氣是好是壞,那樣一個長相絕世的大美人,竟主動投到她門上,若帶給恩客相看,必然財源滾滾。卻也有不諧之處,便是她脾氣格外執拗,看得過眼的客人才招待,看不過眼的連麵都不肯露。
且她挑選客人的條件十分嚴苛,既要位高權重、又要出身不凡,還要容貌俊美,便是放眼全夏啟,也數不出十個這樣的貴人。老鴇也很發愁,想逼她一逼,又怕弄壞她那張價值連城的臉蛋,隻得慢慢勸和。
今兒這趙小公子雖說算不上-位高權重,但也出身不凡、容貌俊美,理當配得上她吧?偏她略一掃聽,竟恥笑人家是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小子,硬是給推脫了。
老鴇心中來氣,心道今晚定要好好教訓這死丫頭!
當有姝在後院用膳時,九皇子已抵達煙柳巷,正一家一家找人。被敲開的人家看見一群凶神惡煞的官爺,先就嚇了一跳,又見他們抽-出鋼刀,有大開殺戒之意,立馬跪下磕頭求饒,眼淚鼻涕糊了滿臉。
九皇子雙目發赤,在這個院子裏搜一遍又到那個院子裏走一遭,竟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尋到其中幾家時還很不巧地遇上幾個朝廷大員,令他們魂飛魄散,肝膽俱裂,裸-著身子跪在院中,求九殿下開恩。
薛望京想勸卻又不敢,隻得跟在他屁-股後麵收拾爛攤子。
一行人連續找了五六家妓館,臨出門時恰好撞上匆匆趕至的趙玉鬆。也不知趙玉鬆怎麽想的,被九皇子厭棄後也不躲遠點,竟主動往他跟前湊。這一下,新仇舊恨齊齊上湧,九皇子大步走過去,扼住他咽喉冷聲詰問,“有姝在哪兒?既知道他在煙柳巷,想必你已安排好他的去處?”真當他是傻-子,好糊弄嗎?有姝初至上京,怎會知道這等藏汙納垢,深街陋巷之所?定是有人故意引誘。
他五指持續收攏,大有再不說就把人掐死的架勢。趙玉鬆臉皮漲紫,眼球凸出,舌頭外露,眼看就要斷氣了。他萬萬沒想到九皇子竟真能對自己下殺手,他們朝夕相處十數年的感情難道還比不上才認識一天不到的趙有姝?
然而心中再如何不甘,也要保住小命,撐著最後一口氣,他嘶聲喊道,“殿下饒命,五弟在,在綠蠟小築,前麵拐個彎兒就到了!”
九皇子依舊掐著他脖子,將他往前拖去,今兒要是找不到人,他會直接把趙玉鬆帶回東宮剝皮!薛望京看著被拖拽在地上,鬢發淩-亂、衣衫破裂,脖頸還浮出一圈勒痕的故友,連連在心中歎氣:都是同宗同族,何必鬧到這等地步,既害人又害己。今兒趙小公子若真被人弄髒了,九殿下怕是會血洗煙柳巷。
思及此,他無奈扶額,默默歎氣,而一群京畿衛早已守住煙柳巷大小通道,嚴禁出入。
九皇子龍行虎步,很快到得綠蠟小築,正想一腳將門踹開,卻又猶豫了。他拋掉趙玉鬆,細細將衣襟、下擺、袖口等處的褶皺抹平,又理了理發冠,然後才收斂滿身煞氣前去敲門。
叩叩叩,叩叩叩,節奏緩慢而又輕巧,完全看不出之前的狂暴。便是氣得想要殺人,隻需想到這裏麵藏著自己最心愛的少年,且還那麽膽小,他就不敢表露出絲毫不滿憤怒的情緒,唯恐嚇著他。
“本王看著可還好?”等待門房應答時,他抽空問了一句,見趙玉鬆偷偷摸-摸往後縮,便又命侍衛將他抓-住,堵嘴。
薛望京看著上一刻還狂暴不堪,下一瞬卻風平浪靜的九殿下,嘴角抽-搐的點頭。殿下這情態有些不正常,比往日還要暴戾恣睢,哪裏有半分霸皇轉世的英明神武?若他登基,不會是個暴君吧?
這樣一想,竟有八-九成的可能性,越發令薛望京心驚膽戰。
胡思亂想間,門開了,一名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前來迎接,“各位客官,裏麵請。”隻需一眼,他就看出這些人非富即貴,便也沒詢問他們來意。
“趙小公子可在裏麵?”因心中滿是焦慮,九皇子的嗓音顯得格外低沉粗噶,見侍衛押著趙玉鬆也要跟進去,便擺手讓他們留下。薛望京與侍衛統領皆武功高強,隻需他二人跟隨就夠了。
“趙家的確來了兩位公子,正在後院用膳,這邊走。”侏儒以為這些人是老相識,自動自發將他們引過去。
越靠近後院,九皇子的腳步就越急促,雙目也隱現火光。薛望京縮著肩膀,捂著胸口,真害怕看見接下來的場麵。若趙小公子與之前那些官員一樣,已在房中顛-鸞-倒-鳳該怎麽辦?
這人是要還是不要?殺還是不殺?殺了九殿下會不會發狂?會不會遷怒?會不會後悔?自己和敖大人(侍衛統領)能否拉得住?薛望京腦仁一陣一陣的抽疼,已不敢再想下去。
與此同時,九皇子也在腦海中猜測有姝在幹些什麽,雙目漸漸布滿血絲。
前麵傳來姑娘們的嬌-聲燕語,侏儒不敢再往裏去,怕掃了貴人雅興,便指著繁花簇擁的小徑說道,“各位爺,繞過假山就是荷塘,兩位趙公子正在荷塘邊的八角亭內用膳,你們自去吧,小的告退了。”
九皇子輕哼一聲算作回應,也不加快步伐,反而停住,用力揉了揉冷峻的臉龐,好叫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可怖,這才繼續前行。
薛望京見他即便瀕臨狂暴的邊緣亦不忍用最為嚴酷的一麵去見趙小公子,心裏不得不歎服。看來今天隻要有趙小公子在,煙柳巷就不會血流成河。想歸這樣想,他卻並非全然樂觀,趙小公子許是不會喪命,旁人就說不定了,端看待會兒是個什麽光景。
一行人繞著荷塘緩緩走過去,就見趙家兩位公子盤坐在涼亭之中,身邊圍繞著許多濃妝豔抹、穿戴輕薄的美貌女子。這場景已在他們預料之中,再要細看,方才那點兒緊張焦慮竟瞬間消散。
這位趙小公子當真是個寶貝啊!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人?薛望京和侍衛統領哭笑不得地暗忖。
隻見被鶯鶯燕燕包圍的趙小公子非但不見一絲歡愉之色,反而滿臉惱怒。他一隻手緊緊握著筷子,一隻手牢牢護著碗碟,用左右肩膀把撲上來的女子撞開,隻管往口中塞菜扒飯,狼吞虎咽的模樣仿佛餓了幾輩子。
其實有姝並沒有那麽迫不及待,蓋因上上輩子吃飯時總遇見打劫搶食的,他也就格外痛恨進餐時被一群人圍觀環繞。若非意識到這裏早已不是末世,而且糧食很充足,這些女人沒必要來搶奪食物,許是在招待自己,他一定會掏出藏在靴子裏的匕首,將她們一個個全捅了。
但即便強忍住了心中翻騰的殺意,他也難以招架她們的糾纏,隻想趕緊把飯菜吃光,然後離開。這飯館也太奇怪了,竟找了這麽多服務員,營銷手段當真前衛。尚未開竅的他哪裏會想到這綠蠟小築並非私家菜館,而是掛羊頭賣狗肉的妓院。
有姝飛快扒完一碗飯,本想再添一碗,旁邊卻擠過來一名女子,嬌-聲道,“公子,別隻顧著吃啊,與咱們姐妹喝幾杯吧?”
白酒辣喉,難吃,不要!有姝毫不留情地推開她,自顧盛飯。
又有一名女子奪走他碗筷,嗔道,“公子,您究竟幹嘛來了?您要真想吃,奴家可以喂您。”邊說邊撚了一塊蘿卜糕,含在雙-唇之間,然後微微傾身朝他麵頰貼去,想跟他來個口口對食。
方才還隻是摸自己,推自己,纏自己,隻要不妨礙自己吃飯,尚且可以忍受。好嘛,現在竟發展成從自己碗裏奪食,有姝的底線被觸碰,脾氣立馬爆了,三兩下將身邊的女人全部推開,又將桌上杯盤碗碟全部劃拉到自己伸展的雙臂之間,整個人虛懸在菜肴上方,漲著臉怒斥,“你們究竟要幹嘛?還讓不讓人好好吃飯?搶別人的食物可是會被宰掉的!”
說到這裏,他一腳踏上凳子,從靴筒內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猛力插入木桌,以彰顯自己並非虛言,那橫眉怒目、齜牙咧嘴的模樣,活像一隻被惹怒的小豹子。
眾女連連驚叫、花容失色,也不管會不會踩到旁邊正在喝酒的趙玉林,七手八腳地往涼亭外跑。
緩緩走近的九皇子一行,恰好將這一幕從頭看到尾,表情一個比一個扭曲,臉色一個比一個漲紅,但剛才那是狂怒驚駭,現在卻是極力忍笑。世上怎會有這種人?來煙柳巷並非為了尋歡,竟是認認真真吃飯來了,還護食護得那樣緊,不過被搶了一塊蘿卜糕,竟放言要宰了人貌美如花的姑娘家。
不行了,我得找個地兒笑一陣!薛望京和侍衛統領不約而同地暗忖,然後默默走到一座假山後,劇烈抖動肩膀。
九皇子森冷的麵色已完全和緩,目中血絲也悄然退去,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柔淺笑。他不自覺地理了理鬢發與衣襟,這才走過去,輕快地喊了一聲“有姝”。
炸毛中的有姝聽見熟悉的呼喚聲,像訓練有素的小狗,立即將腳放下,將匕首插回靴筒,朝來者看去,濡-濕晶亮的眼眸襯托著腮邊的小酒窩,顯得乖巧而又可愛,哪還有之前的半點狂暴。
從假山後繞出來的薛望京兩人齊齊在心中喟歎:這也是個變臉的高手,難怪能與九皇子一見如故,原是氣場相合。
“主子!”他噔噔噔地跑過去,習慣性地揪住對方一片衣角。
九皇子最愛他依賴自己的模樣,又喜歡他毫不遮掩地性情,順手就將他摟入懷中,湊過去親吻他發頂,動作十分流暢自然。
因兩人身高差距太大,這個吻又輕柔地過分,像是唯恐驚擾了少年,故而有姝並未發覺。他將人拽入涼亭,認真勸告,“主子也來吃飯?這裏的飯菜很一般,店小二也有些太多,還會搶客人的食物,著實令人著惱。”
“噗!”一聲噴笑傳來,卻是後頭跟進的薛望京和侍衛統領。把陪酒的粉-頭喚做店小二,這也太滑稽了些,有姝莫不是從未來過這種煙花之地吧?
“抱歉,失禮了。”薛望京用扇子掩嘴,然後衝呆怔中的趙玉林頷首,“趙二公子,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草民見過九殿下,未能遠迎,請九殿下恕罪!”趙玉林堪堪回神,誠惶誠恐地跪下額頭,並暗暗打量已攬著五堂弟落座,表情十分溫柔寵溺的九皇子。
五弟與九皇子竟是認識的?且看這副親密無間的模樣,交情定然不淺。他匆匆找來是為了五弟?腦子裏千回百轉,趙玉林這才意識到,自己大概,似乎,被趙玉鬆給坑了?
脊背瞬間被冷汗打濕,他略微抬頭,衝有姝擠眉弄眼,希望他不要把自己賣了。他久經風月,如何看不出九皇子那深邃眼眸中所蘊含的熱切與欲念。若說九皇子對有姝隻是欣賞之意,並無繾綣之情,他打死也不相信。
好你個趙玉鬆,讓我帶有姝來狎妓,你是想害我被九皇子活剝啊!思及此,他又是懊悔,又是惱恨。
九皇子沒心思搭理旁人,正撫著少年因生氣而顯得格外紅-潤的臉頰,笑問,“吃飽了嗎?沒吃飽再點幾個菜?”
“沒吃飽,還可以再添兩碗。”已吃過一碗飯的有姝自發將空碗遞給主子,行止間毫不見外。
九皇子笑容越發深刻,幫他添了滿滿一碗,又拿起筷子布菜。老鴇聞聽動靜匆匆趕來,正想跪下磕頭,卻被薛望京打發去廚房催膳,還一再叮囑她讓大廚精心點兒。
“世子爺,要不要叫幾個姑娘……”老鴇滿臉諂笑。
“想死就去叫。”薛望京漫不經心地擺手。
老鴇臉一綠,立馬提起裙擺走人,被有姝嚇跑的姑娘們也再不敢靠近。
“你怎會來煙柳巷?誰出的主意?”閑雜人等盡皆遣退,九皇子這才開始秋後算賬。他的有姝如此乖巧懂事,怎會來這種藏汙納垢之所?定是被人蠱惑了!且在途中他已經想通,便是有姝真被人拐到榻上,行了*之事,他清空整個煙柳巷也舍不得動他一根頭發。有姝不會髒,髒的是碰觸他那些人,隻需抹除幹淨也就是了。
總之無論有姝出了什麽差錯,在九皇子看來都是旁人誤導所致,他再怒再怨,也不會牽連有姝。所幸有姝比他預想的更乖巧懂事、純真質樸,連他貪吃護食的小毛病在九皇子眼中都成了難能可貴的品質。
趙玉林身子抖得更加厲害,想給堂弟使眼色,當著九殿下的麵卻不敢抬頭。
有姝向來實誠,邊吃邊含糊道,“二堂兄帶我來的,他說這裏是上京最富盛名的私家菜館,做的菜實屬一絕。不過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味道也就一般。”
趙知州和王氏愛兒如命,整日裏搗騰精貴吃食,就為了讓兒子多長些肉,故此,有姝的舌頭近段時日被養刁很多,不像以往吃什麽都覺得美味。
九皇子眸色漸冷,卻也不好在少年跟前發作,衝趙玉林擺手道,“起來吧,一邊兒待著去。”
有姝與幾位堂兄並無感情,所以也不覺得主子輕慢的態度有什麽不對。在他心裏,主子才是他最親近的人,現在還得加上趙知州和王氏,旁的都是外人,無需管他們死活。
趙玉林大鬆口氣,連忙縮著肩膀,勾著脊背,躲到薛望京身後。
心情好了,九皇子便開始戲弄少年,“人家搶你一塊蘿卜糕,你就要宰了人家,護食護得這樣緊?倘若我想吃你一塊蘿卜糕呢?”
有姝想也不想就把整盤蘿卜糕塞進主子懷中,“給你,全給你,我的東西就是你的東西。”得知主子上輩子因為自己而死不瞑目,他又是懊悔又是愧疚,恨不能把性命都還回去,又怎會吝嗇一點吃食?
九皇子心情大悅,將少年摁入懷中好一陣揉搓。你的就是我的,那你的人也是我的,就這麽說定了!
薛望京不得不在心中為趙小公子豎一根大拇指,這麽拙劣的馬屁功夫,竟也拍得清脆響亮,果然人跟人不能比,若換成自己,早就被九殿下叉出去了。他富有整個夏啟,又哪能看上旁人那點東西,也就是趙小公子才有資格說這種話。
思忖間,老鴇匆匆走來,身後跟著一名臉覆薄紗,手提食盒的妙齡女子。女子屈膝行禮,然後將食盒內的菜肴一一取出。她十指纖纖,手腕皓白,更有一股醉人濃香從細嫩皮膚中流淌而出,便是無法看清麵容,亦會不由自主被蠱惑。
薛望京頻頻向她睇去,竟不知怎的,一把將她麵紗扯下,拿到手裏後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他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不過一名身段較為婀娜的風塵女子,斷然不會令他喪失理智。
有古怪!他心生警惕,待看清女子臉龐,卻又呆愣當場。正在喝酒的侍衛統領也摔了酒杯,麵露癡迷。
隻見這名女子蛾眉皓齒、杏眼桃腮,鬢發似堆了雲朵,唇角如染了紅霞,袖帶像綴了清風,仙姿玉色、絕世無雙。她抬一抬手就是風情無限,抿一抿唇又媚意橫生,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無不惑人。
莫說在場諸人都是普通男子,便是聖人降世也抵擋不住。薛望京與侍衛統領已被迷得暈頭轉向,躲在角落的趙玉林也不由自主湊了過去。
“小女子有姝,見過各位貴人。”女子擺放好菜肴後徐徐彎腰,嗓音如婉轉鶯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