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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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母子兩用飯的時候,已有暗衛將“王氏替趙小公子物色了一個通房丫頭,而小公子頗為意動”的消息遞入宮中。

    有姝是什麽樣的性格,沒人比九皇子更了解。他總是一根筋,認定了誰就死死黏在對方身邊,便是罵他、打他、攆他,亦不會舍棄,更不會背著對方朝三暮四。王氏為他物色通房丫頭,他最有可能的反應是一口拒絕,或者遠遠躲開,絕不會欣然接受,除非這裏麵有什麽隱情。

    九皇子已慢慢學會控製住內心的焦躁感與不安感,並一再告誡自己對有姝多一些信任,如此,他也會對自己深信不疑。這樣兩個人才不會重蹈覆轍,才能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目下,他已把密函捏成碎末,表情卻始終平靜,從內殿走到外殿,又從外殿走入內殿,反複徘徊了足有一刻鍾方淡淡開口,“即刻出宮,去趙府看看。”

    在未曾接手宗聖帝遺留下來的勢力之前,他竟從不知曉宮中還有密道,現在卻隻需敲開隔間的暗門就能出去。不過在此之前他給仲康帝留了口信,說是去趙府探望有姝,晚些時候自會回轉。

    當一行人走在路上時,有姝已用完晚膳,吞吞吐吐地提出讓桃紅伺候自己就寢。王氏大喜過望,捏捏他腮肉,直說我兒開竅了,改天可以娶媳婦了。有姝也不反駁,頂著猴屁-股一般的臉蛋往寢居走,步伐十分匆忙,像是有些迫不及待。

    桃紅亦步亦趨跟著他,一麵嬌-聲央求少爺慢點兒走,一麵在看不見的角落用森冷目光瞪視。二人跨入門檻,落了鎖,關了窗,然後麵麵相覷,沉默不語。

    小片刻後,還是桃紅主動開口,“少爺,奴婢伺候您沐浴更衣吧。”邊說邊繞到雕花屏風旁,衝少年勾手指。因王氏早有吩咐,屏風後的木桶早已打滿熱水,正往上冒著白霧。白霧騰騰下,房裏的溫度略有攀升,叫人呼吸起來頗感窒悶。

    但有姝卻知道,這窒悶感不僅源於過高的氣溫,還源於妖物在此處布下的障眼法。沒見梁上的暗衛此時已經僵化,莫說監視他們,便是動也無法動彈一下,待障眼法解除,也不會發覺絲毫異樣。

    這是打算弄死我嗎?這樣想著,有姝本就黑白分明的眼睛更為閃亮,腮側的小酒窩也深深凹陷下去,仿佛很是期待。

    桃紅目中劃過一絲得色,勾手道,“少爺,奴婢陪您一塊兒洗怎麽樣?”

    有姝慢慢走到她跟前,用灼熱地目光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她,臉頰酡-紅,眸光迷離,像是喝醉了酒。他張口嘴,嗓音輕柔,滿帶誘-惑,“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什麽品種?”

    “啊?”桃紅原以為他會說些羞人的情話,卻沒料竟是這句,一時間愣住了。說老實話,昨日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死的,轉而聯想到少年手裏那柄能斬妖除魔的匕首,便覺得十有八-九是他,這才立刻跑回來報仇。

    它對自己的易容術很有信心,雖連續兩次被人堪破,且還栽了大跟頭,卻絕不認為自己會栽第三次。這張人皮是最新鮮的,在它精心炮製之下已看不出半點破綻,為了以防萬一還施加了層層疊疊的障眼法,便是張天師本人在此也一樣會被迷惑。趙小公子有靈武又如何?有迅雷符又怎樣?那般貴重的寶物,他難道還能源源不斷地拿出來?想來早已經黔驢技窮了吧?

    但這種驕傲輕視的情緒隻維持了幾刻鍾,在它眼中已毫無威脅,甚至手到擒來的趙小公子,不知什麽時候竟咬破指尖,飛快在它額頭畫了一個定身符。直到這時它才明白那句問話的含義。所謂的“什麽品種”,原來指的是它的原形,他竟早已看透它身份。

    鮮血的氣味甫一飄散,桃紅就驚疑道,“世外之人?你竟是世外之人?”它麵容扭曲,目中泛紅,顯然很是焦躁饑渴,若能動彈,想必會飛身而上,一口一口把有姝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它開始調動全部法力去衝擊額頭的血符,滿以為很快就能脫困然後大快朵頤,卻又駭然道,“你畫的是什麽符籙?”

    有姝退開兩步,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指尖,坦誠道,“普通的三陽定身符解析為三個環形單陽定身符,再用十絕鎖陣符連連相套,構成陰陽定鎖符,再把龍蛇噬靈符嵌入其中,最終形成陰陽龍蛇十絕定鎖符。”話落微露赧然,補充道,“這個名字隻是暫定,還不成熟,我得再想想。”總覺得說出去逼格不夠高,有侮辱自己智商的嫌疑。

    但桃紅修行六百餘年,堪稱見多識廣,又哪裏會覺得他智商不夠?正相反,它終於知道自己究竟栽在怎樣可怕的人物手裏。符籙之道在凡間已傳承數萬年,各門各派加起來總數隻在三千六百餘種,若是有人能完全將之掌握,便能縱橫世間,無有敵手,莫說魑魅魍魎,便是它們這些大妖也要望風而逃。

    但習得傳承與自主創新又怎麽能相提並論?唯有將所有符籙都刻畫完全,理解透徹,才能將它們任意拆分組合。這其中又往往暗藏許多風險,因為若是組合不當,便有可能被符籙反噬從而身死道消。

    桃紅也遇到過很多專修符籙的道人,卻沒有一個像有姝這樣信手拈來,更沒人能輕飄飄地說出之前那番話。要知道,所謂的三陽定身符、十絕鎖陣符、龍蛇噬靈符,都屬道家最為高深,刻畫起來最為耗時費神的符籙。便是張天師那樣的人物,要刻畫其一都得花兩三天功夫,這位趙家公子卻隻需咬破指尖,一息而就。

    或許他世外之人的身份令他的鮮血具備特殊的用途,但卻絕不是主因。他乖巧可愛的皮囊下究竟包裹著怎樣的內在?桃紅想起自己被捅穿的腦袋,被割掉的舌頭,終於意識到某些人類比妖物更為可怕。

    它用上全部法力也掙不開束縛,這才顫聲道,“趙小公子,您想怎樣?”

    有姝已處理好指尖的傷口,正彎腰去抽靴筒裏的匕首,語氣平平道,“你想對我怎樣,我就對你怎樣,我處事向來公平。”

    “我,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馬吧?”它直到此時才發現,房梁上竟還蹲著一隻小鬼,正倒掛下來衝自己擠眉弄眼。

    “這是您養的小鬼?之前他去芳華園偷-窺,是您指使的?迅雷符是您放的?”這些問題,它早已猜到答案,最後幾句話才是它真正在意的,“您早就認出我來了?什麽時候?綠蠟小築那次?當晚偷襲那次?還是翌日在後花園?”

    有姝不答,隻抽-出匕首,用絹布擦拭了幾下。

    桃紅嚇得嗓音都變了,“誅魔!你怎會有誅魔?是了,九皇子乃霸皇轉世,霸皇的東西他自然能輕易得到。”這一下,它真的感到很絕望,不免矯揉造作地哭起來,希望最後一次美人計能奏效。

    誅魔的刀柄中鑲嵌了八顆活佛舍利,構成紫微帝星與北鬥七星的星象圖。北鬥七星拱衛紫微,而紫微乃鬥數之主,九皇之一,由此可見這柄匕首究竟蘊藏著多大威力,更別提它刀身上用曆代活佛鮮血刻下的誅魔梵文。

    桃紅沒嚐試過它的滋味,但想也知道這一回是凶多吉少,更可恨的是趙小公子一點憐香惜玉之心都沒有,對著如此絕美的臉蛋亦能麵不改色地揮刀。

    “趙有姝,若我今日不死,來日並會千倍萬倍還報!我要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挖了你的骨,再把你燒成灰燼!”被一刀劃開皮肉時,它瘋狂叫囂著。

    有姝頭也不抬地道,“我早說過,你想怎麽對我,我就怎麽對你。原本隻想一刀把你宰了,但你既然提供了這麽多方式,我也就勉為其難吧。”他將妖物搬到竹席上,呈大字型擺放,然後剝光它衣服,在胸前比劃下刀的位置。

    他學過解剖,技術遠勝前世所有外科大夫,自然知道該怎樣把一個人的皮膚、骨頭、肌肉、血管、內髒,一一分割出來。他曾試探過兩次,都沒能得知它要害在何處,今天若是再不研究清楚,改日再來一隻,又得大費周折。

    他幹脆利落地在胸口正中劃下一條血線,麵無表情地詢問,“你的原形是什麽?”

    妖物不答反問,“你如何能夠屢屢認出我?”

    想套話?那就算了。好奇心不是太重的有姝繼續往下劃,然後挑高一邊眉梢,“你的皮膚很新鮮,裏麵卻早已腐爛,而且你那晚偷襲我,分明是沒有皮毛的。”略略一想,他篤定道,“所以說,這副皮囊和內裏的軀體不是一套。你剝了誰的皮?原本的桃紅?”

    全都猜中!妖物不但要強忍疼痛,還得拚命按捺住內心的恐懼。原來最令人忌憚的不是高深法術,而是聰明到可怕的頭腦。若時光能夠倒流,它一定遠遠避開趙小公子。

    除了主子和爹娘,有姝從來不會顧及旁人感受,尤其還是一隻妖物。他剝開皮膚,撬開胸骨,繼續道,“你雖一身腐肉,看著瀕死,身上卻藏著一股不同尋常的生機。正是這一縷生機保你腐而不死,死而不僵吧?你是不是得了什麽大機緣?”

    妖物劇烈顫抖起來。

    有姝將它胸骨再往外撬開一點,去觀察內髒,淡然道,“放心,我對你的機緣沒興趣。你自己都弄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可見那機緣並非寶物,而是邪物。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唯餘一線生機。把這句話反過來理解也一樣,那就是不死之物也總會具備一個致命的弱點。除了世外之人,天道可不允許比它還永恒的存在。”

    妖物顫抖得越發厲害,竟連疼痛都感知不到。活了六百餘年,能讓它怕到這個地步的人,有姝是第一個,且是唯一一個。

    有姝掰開它左胸的肋骨,頷首道,“我原本猜測你的弱點要麽是腦袋,要麽是心髒,但兩次試探都無果,又假設了很多種情況。你要知道,這裏和這裏,”他指了指自己太陽穴,又指了指自己左胸口,竟微微翹-起唇角,仿佛很是愉悅,“是所有動物共同的弱點,你是妖不是鬼,隻要你有原形,這兩處若被損毀就絕無可能存活。但你偏偏活了下來,所以我就想著,是不是你的身體構造與常人不同?世界上有一種人,叫鏡像人,他們的內髒分布與正常人是反的,就像照鏡子。雖然你不是人,但你能化形,身體構造也就跟人一樣。”

    有姝在妖物尖銳且驚恐的嘶叫聲中剖開它右胸,歎道,“果然藏在這裏。”

    “趙公子,求求您饒了我吧!我活了六百年,藏有許多價值連城的寶貝,我全都給您,隻求您放過我這一次!”妖物美豔的皮囊此刻已血跡斑斑,刀痕累累,看上去可憐極了。

    有姝更為堅定地拒絕,“活了六百年,那你剝了多少人皮,吃了多少人肉?為防你荼毒生靈,我更不能放過你。”話雖說得冠冕堂皇,但妖物殺了多少人還真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它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披了人皮去害王氏,這才是它罪無可赦之處。

    妖物還想繼續求饒,少年已手起刀落,將它砰砰跳動的心髒劈成兩半。鬼哭狼嚎聲戛然而止,原本喧鬧的房間安靜得落針可聞,隨著妖物的死去,施加在屋內外的障眼法也緩緩失效,一股極其濃鬱刺鼻的惡臭伴隨著黑紅的汙血,從破成兩半的心房裏緩緩滲出,漸漸填滿空氣。

    蹲坐在房梁上看戲的小鬼早已被大人狠絕的手段嚇跑了,而那僵化中的暗衛卻姍姍醒來,往下一看,差點跌落。此處,此處究竟是人間還是煉獄?

    有姝並不在意這詭異的一幕被人看去,正勾著腰,用刀尖去挑妖物的心髒。他隱隱覺得,這股忽然濃鬱了數萬倍的惡臭仿佛有什麽古怪,需得趕緊處理才好。然而他剛拿出幾張烈火符,打算毀屍滅跡,房門卻被人用力踹開,抬眸一看,竟是本該宿在東宮的主子。

    在他身後還站著王氏與趙侍郎,另有幾個探頭探腦的仆婦。

    “啊啊啊啊啊……”在一連串直衝雲霄的尖叫聲中,九皇子飛速甩上房門,落了鎖。

    有姝直起腰,呐呐開口,“我娘她好像暈倒了。”

    “她不會有事,我們先把這些狼藉處理了。”九皇子極其冷靜的走到屍體邊,伸手去撫少年腮側的血點。

    有姝嚇得倒退兩步,看看地上屍體,又看看主子,這才醒過神來,哐當一聲把凶器扔掉,抱著膝蓋,縮著腦袋,麵對牆角蹲下。

    “我,我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嗓音帶著明顯的顫抖,“它不是……”人。最後一個字被他及時吞掉。讓主子看見如此血腥的一幕已令他備感恐懼,哪裏還能讓他知道更可怕更荒謬的內情。妖魔鬼怪對凡人而言是最為忌諱的存在,那自己又算什麽?

    不能說,至少現在不能說!有姝一再搖頭,然後將臉埋在雙膝之間,輕輕啜泣起來。這幅膽怯懦弱的模樣,哪裏像之前那個碎屍狂魔?若非九皇子親眼所見,都會懷疑自己的判斷。

    但他知道,屋內這番亂象定是有姝幹的,更知道他不是那等弑殺之人。這裏麵定然有不可告人的原因,但他既然不肯說,他也不會去問。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現在,他必須安撫好小麻煩的情緒,讓他不要害怕自己。見鬼了,在這樣的環境下,究竟誰應該害怕?誰應該得到安慰?九皇子一時頗感無奈,一時又哭笑不得,將背對自己的少年抱入懷中,輕輕去允吻他頸窩和腮側,緩慢道,“有姝別怕,我什麽都不問,我會等到你願意告訴我那天。你之所以殺了她,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我相信你。你記住,無論在何種情況下,我都會選擇相信你。那麽你願意相信我嗎?”

    絕望中的有姝不知不覺開始默背聖經:愛是恒久忍耐,愛是永不止息,愛是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是的,這輩子,他可以對主子有所期待,亦可以試著去相信他。

    “願意,我願意相信你。”他終於回過頭,一個接一個的打嗝,眼眶通紅、鼻頭發亮的模樣看上去淒慘極了,好似被肢解的人是他一般。

    九皇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捧住他臉頰深深吻了過去。兩人蹲坐在血泊中,互相摟抱撫-慰,衣服還沾滿腥臭的血點,卻也沒感覺到一絲一毫的不適。反倒是房梁上的暗衛,飛快看了一眼底下的屍體,捂臉暗忖:殿下,您看上的究竟是哪尊邪神?

    且不提屋內如何狂風暴雨,又如何風平浪靜,再如何溫馨甜蜜,屋外卻早已亂成一鍋粥。

    王氏在廊下站了許久,終於等到相公回來,拉著他沾沾自喜地說了救兒子於水火之事。趙侍郎當即臉色大變,正想告訴她莫要輕舉妄動,九皇子卻忽然出現在門外,問他們有姝住在何處。

    有姝的寢居他來過一次,本打算偷偷潛進去相聚,順便問問他收用通房是怎麽回事兒,卻沒料在院子裏轉了幾十圈,硬是找不見門路,仿佛有姝的居所平白無故消失了。驚駭難言之下,他不得不尋到上房,想問問趙侍郎夫婦是不是把有姝的房間挪到別處去了。

    趙侍郎和王氏先反射性地搖頭,複又回過味來,連忙去外麵查探,同樣似無頭蒼蠅一般在院外轉了幾刻鍾。此時,他們才意識到自己許是撞邪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鬼打牆?但問題是它把有姝打到哪兒去了?

    當九皇子急得想連夜趕去鎮國寺請高僧做法時,憑空消失的寢居又憑空出現,他想也不想就一腳踹開房門,看見屋內血池煉獄一般的情景。

    一行人本還在極力克製心中的焦慮,越到後麵越是難耐,動靜便鬧得有些大。趙家其他幾房對大房盯得緊,又怎會察覺不到?紛紛派了人去掃聽。王氏還在昏迷中,趙侍郎也心亂如麻,並沒注意到院子裏偷來摸去、通風報信的仆役。等他們醒神時,這事兒已經在各房傳遍了。

    二房,趙玉鬆寢居內。

    二太太坐在兒子榻邊,用一支金釵去挑-弄銅爐裏的安神香,徐徐道,“看你這副沒出息的樣兒,不過死了一個女人,竟嚇得瘦脫了形。你若是再不好轉,多少人要額手稱慶,看你笑話?我知你心結,亦知你不服氣,你放心,娘已經幫你解決了。”

    形若枯槁的趙玉鬆這才睜開眼睛,眸子發亮。

    二太太輕撫他鬢發,繼續道,“你們男人啊,腦子就是轉不過彎,想要女人何須去那種醃臢地方,直接在家中挑一個貌美如花的通房也就是了,又乖巧,又本分,還幹淨。王氏那蠢貨,聽外麵人嚼幾句舌根,就火急火燎的把人往兒子屋裏送。聽說現在已經成事了。”

    趙玉鬆希冀道,“娘,您說的可是真的?”

    “娘還能騙你不成。下人親眼看著他們進去的,至如今已過了三刻鍾,生米早已煮成熟飯。”她將金釵插回發髻,蔑笑道,“王氏到底是商家女,見識有限。雖夏啟男風盛行,契兄親自為契弟挑選媳婦並陪送彩禮的比比皆是,卻不包括九殿下。他是什麽人?由皇上親手撫養,且從小就注定是未來儲君,堪稱高高在上、唯我獨尊,他能容忍自己看上的人有別的女人?王氏此番作為必會惹來九殿下雷霆震怒,屆時,大房那一家子也就完了。”

    說到此處,二太太長歎道,“若是別人家的父母,便是咬碎牙齒也會強忍,甚或親自把人送到九殿下榻上。但大房那兩口子愛兒如命,又豈會甘心?自然要想盡辦法把兒子救出火坑。但他們卻是錯了,這樣做不是愛,而是害。所以說,你別怪娘不疼你,不愛你,不體諒你,總逼你做不喜歡的事。我們都是為你好才會如此。明珠公主雖然脾氣刁蠻任性,卻是你最好的助力,否則你現在如何翻身?快些好起來吧,娶了公主當了駙馬,總有你光宗耀祖那一天。”

    趙玉鬆有如醍醐灌頂,大徹大悟,連說母親教訓的是,兒子這就吃藥。

    偏在此時,門外跑進來一個婆子,驚慌失措道,“二太太不好了,五公子把桃紅活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