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陸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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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淳帝一會兒張揚跋扈,一會兒老實本分,劉溫早就覺出不對,但也沒多想,隻以為他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稍微嚇唬嚇唬就慫了。但將軍一問起來,他才隱約意識到,一個人無論怎麽善變,眼神總是不變的。
    然而淳帝不同,他張揚跋扈之時眼中充斥著汙濁,即便長得再漂亮也令人生厭;忽然安靜片刻,那雙瞳像洗過的碧空,清粼粼的一片澄澈。這時候的他看著很畏怯,還有些彷徨無助,十分惹人生憐。說老實話,有那麽幾回,劉溫就算覺得他誤了事,也沒舍得責難。
    孟長夜見軍師與自己感受相同,連忙詢問,“你也看出來了?”
    “將軍,我知道淳帝長得漂亮,而且乖巧起來確實挺招人疼,您這樣的大老粗見了未免有些想法。但我要事先警告您,他那模樣很有可能是裝的,目的就是迷惑咱們,然後趁機逃走。”劉溫拿著一根棍棒撥-弄篝火,臉上一派凝重。將軍似乎已經被迷惑了。
    “如果他不是裝的呢?”孟長夜還不死心。
    “是不是裝的咱們再看看吧,總之他要想逃走那是沒門兒。”劉溫將棍子扔進火裏燒掉。
    “對。他奶奶的,就算他是裝的,隻要他肯裝一輩子,老子也甘願把他供起來。你們這些讀書人不是有一種說法叫狹,狹什麽來著?”孟長夜撓頭。
    “狹天子以令諸侯。”劉溫替他補充完整。
    “對,就是這句。老子就來個‘狹天子以令諸侯’,以他的名義稱帝,然後老子在後邊兒當攝政王。”
    劉溫搖頭,“將軍,您若抓的是個懵懂無知剛上-位的小皇子,這樣做倒也合適,然而淳帝上-位三年,其殘暴不仁的名聲早已傳出去,您再以他的名義稱帝恐怕得不到民心,不若自己龍袍加身,就地稱王,反而更為穩妥。”
    孟長夜沉默了。他明白軍師的話很有道理,心裏卻老大不痛快。他早已把淳帝與狗崽兒分開來看,淳帝殘暴不仁與狗崽兒有何幹係?非要把這些罪名推到他頭上,世道何其不公?
    有濃密的絡腮胡子擋著,劉溫一時之間也猜不透將軍的心思,隻得轉頭去看藏寶圖。恰在此時,粥熬好了,一名士兵敲著鐵鍋讓大家過去盛。常順戰戰兢兢地走過來,拱手道,“將軍,該吃飯了,您看是不是可以把皇上嘴裏的布條扯出來?”
    “扯吧。他已經不是皇帝了,你也改改稱呼,一口一個皇上,老子聽了手癢。”孟長夜撩了撩眼皮。
    “是。那奴才叫他主子,您看合適嗎?”常順又道。
    “隻要不叫皇上,隨便你。”孟長夜接過士兵遞來的粥碗,剛喝幾口就見打獵的分隊回來了,立即走過去幫忙處理野鹿、山雞、野兔等物。
    常順得了準話,這才小心翼翼地湊到鍋邊,低聲下氣地要了兩碗粥,末了扯開淳帝嘴裏的布條,用勺子舀了喂過去。
    淳帝一餐飯要吃掉上千兩銀子,僅一道水煮白菜都須經過幾個時辰的精心煨製,又怎會受得了這種用高粱、苦蕎、糙米混合而成的粥水?他早上就沒吃,中午吐了一地,也沒吃,臨到晚上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但養刁的胃口和嬌弱的身體卻實在無法容納粗糧,勉強吃了兩口就吐出來。
    “這究竟是什麽玩意兒?怎麽像沙子一樣,吃進去還膈喉嚨?我喉管都要磨破了,端走端走,給我換一碗碧粳粥來!”邊說邊噗噗往外吐舌頭。
    虎威軍常年駐守西北,喝的是寒風,吃的是黃沙,穿的是冷鐵,睡得是木板,可說曆經磨難。尤其淳帝為了奢侈享受,還連年克扣他們軍餉,以至於營裏的兄弟們凍死、餓死無數。進京勤王的糧草是他們攢了好幾年才攢下的,平日裏不敢浪費一粒米,自然也就更看不慣淳帝的所作所為。
    這一下,不僅劉傳山火了,另幾名副將也目露寒光,正想走過去教訓教訓這狗皇帝,卻見將軍大步而來,手裏拿著一柄帶血的匕首,模樣十分可怕。眾人紛紛讓路,心道將軍這是要親自動手啊!
    孟長夜確實很想把淳帝吊起來抽一頓,但到了近前,一看見他那張漂亮的臉蛋,就怎麽也下不了手。娘的!打了他等於打了狗崽兒,等狗崽兒醒了不也得跟著捱痛?
    他一麵暗罵一麵接過常順手裏的碗,粗-魯地舀了一大口粥往淳帝嘴裏灌。淳帝見他拿著匕首,還當他要捅自己,卻又見他什麽都沒幹,甚至連罵一聲也無,隻是來喂粥,心下不免放鬆很多。
    之前已經說了,淳帝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兒,無論被教訓多少次都不受教,一旦發現你性子軟了,他立刻就會蹬鼻子上臉。隱隱發覺虎威將軍對自己多有縱容,他也就放肆起來,含了一口粥吐到對方臉上,高聲喊叫,“我說了我不吃豬食!我要喝碧粳粥!”
    孟長夜抹掉滿臉粥水,表情十分平靜地看向劉溫,“什麽是碧粳粥?”
    “碧粳粥是用碧粳米熬成的粥。”劉溫徐徐道,“碧粳米原產河北玉田,乃貢品,粒細長,微帶綠色,炊時有異香撲鼻。有詩讚雲:‘泉溲色發蘭苕綠,飯熟香起蓮瓣紅。人識昆侖在天上,青精不與下方同。’可見這碧粳米熬成的粥是何等美味。”
    孟長夜頷首,忽然把一碗粥潑在淳帝臉上,怒罵道,“老子們在西北打仗,餓得快死的時候連同伴的屍體都吃過,你他娘的在京裏奢侈享受,魚肉百姓,是不是很痛快?你還想喝碧粳粥,老子讓你喝個夠!”話落擺手,讓士兵把水桶提過來,一瓢接一瓢地潑過去。打又不能打,罵又不受教,便隻能用這種方法震懾。
    此時已臨近隆冬,天氣十分寒冷,這水雖然煮沸過,帶著溫度,但稍過片刻就結成了冰渣子,反而比直接潑冷水更難受。淳帝隻淋了幾瓢就鬼哭狼嚎起來,哭了小片刻竟昏死過去。這也怪不得他,十六年錦衣玉食的生活早已把他養成了溫室裏的花朵,在旁人看來澆幾瓢水不過是最輕微的懲罰,對他而言不啻於暴風驟雨。
    一群將士傻眼了,嘖嘖感歎道,“這就暈了?也太他娘的經不起折騰了!”難怪將軍不動拳頭,憑將軍那力道,想必一指頭過去就把他戳死了。
    眾人搖頭散去,唯獨劉溫湊到將軍身邊,目光灼灼地盯著昏迷不醒的人,“將軍,等會兒看看是哪個淳帝醒過來。”
    “淳帝是淳帝,狗崽兒是狗崽兒,你別混為一談。”孟長夜皺眉。
    “狗崽兒?您給他取的綽號?”劉溫噴笑,指著地上五花大綁,渾身濕透的人,“真想看看您這麽叫的時候,他是什麽表情。”
    “滾一邊兒去!”孟長夜踹他一腳,末了指著常順,“你過來替他換身幹淨衣服。”轉念一想不對啊,淳帝的身體也是狗崽兒的身體,讓這死太監換衣服,不是把狗崽兒也看光了?不行!
    “你也滾一邊兒去,本座自己來。”他轟走常順,把少年抱到一處隱秘的地方清洗幹淨,本想好好把-玩他細嫩的指尖和小巧的雙足,見他皮膚泛白才意識到天氣太冷了,不大合適,連忙找出自己的幹淨衣服匆匆給他套上。
    把人抱到篝火邊取暖,原想攬進懷裏圈入臂彎,又唯恐醒過來的還是該死的狗皇帝,孟長夜隻得忍痛把人放在地上,蓋了一條薄毯,然後拿起一隻剝了皮的兔子烤製。劉溫坐在另一側,手裏拿著藏寶圖翻來覆去地看,顯然被難住了。他們這支隊伍能闖到今天實在是不容易,全軍將士都是粗人,沒讀過幾天書,出謀劃策的事全靠軍師一個。所幸劉溫腦子夠用,這才沒把大夥兒帶進坑裏。
    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歎息道,“將軍,您其實挺聰明的,於武藝上一點就通,為何不愛習字兒呢?您若是肯多讀點書,屬下也能輕鬆許多。您看這張藏寶圖,隻有您一個找出路線,屬下看見的卻是一團亂麻。”
    “讀什麽書,老子最不耐煩讀書習字兒,尤其是那毛筆,一捏就斷,還弄得滿手墨汁,好些天洗不掉!”孟長夜擰眉思忖片刻,搖頭道,“我找出來的路線也有問題。過了這條山溝,前麵就再沒有道兒了,若是按照地圖標注的方向走,得直接跳下斷崖,摔個稀爛。”
    “那就用繩子慢慢吊下去,總歸得按地圖走,除非這圖是假的。”說到此處,劉溫掃了淳帝一眼,目光頗為不善。
    恰在此時,有姝緩緩醒過來,先是覺得遍體生寒,複又覺得肚腹空空,又冷又餓極其難受。他掀開薄毯,見主子就坐在身邊,連忙偎過去,拉開他一隻手臂環住自己肩膀,一麵往他懷裏鑽一麵呢喃,“好冷,好餓!”他記得自己睡著了,此時天色已晚,部隊駐營,也就並不覺得奇怪。
    孟長夜僵坐不動,定定看他半晌才放鬆下來,自然而然地抱緊,又把薄毯扯過來將他嚴嚴實實裹好,柔聲道,“餓了先喝碗粥墊墊肚子,烤肉很快就好。”話落衝一名士兵招手。
    士兵立刻端了一碗粥過來,表情憤憤。他實在搞不明白,方才還對淳帝厭惡不已的將軍,怎麽轉眼就把人抱住了?雖然有大胡子遮麵,但他眼裏的溫柔卻不容錯認。淳帝更為可惡,竟不知廉恥地主動往將軍懷裏鑽,怎麽澆幾瓢水就把人澆成了軟骨頭不成?不對,淳帝的骨頭本來就不硬。
    不說士兵們紛紛側目,便是跟隨將軍最久的幾員副將也猜不透他是怎麽個章程。說好了寶藏得手就把人宰了,看這樣子卻又不像。更令他們感到驚奇的是,方才喝了幾口粥就要死要活的淳帝,現在竟咕咚咕咚喝得暢快,那他之前鬧什麽?欠揍?
    孟長夜怕他喝得太快弄髒衣領,一隻手托著他下巴,溫聲叮囑,“慢點喝,喝完了還有。”緊接著又問,“這粥好喝嗎?”
    有姝搖頭,“算不得好喝,但也算不得難喝。我還吃過比這更難吃的東西。”話落撫了撫喉嚨,遲疑道,“或許是我自己的問題。明明是熬爛的粥水,我竟覺得十分刮嚨,可能是睡太久的緣故。”
    但沉睡之時又是誰在用這具身體呢?有姝隱隱約約有了猜想,試圖動用精神力查探,卻發現精神力消失了,蕩然無存!他心中驚駭,麵上卻未曾表露,所幸紫薇帝氣與功德金光正在四肢百骸裏流淌,這才給了他一點安全感。
    精神力究竟去了哪兒?他按-揉胸口,若有所思。
    孟長夜與劉溫相互對視,同樣心有所感。淳帝之前撒潑打滾的模樣可不是作假,而少年醒來之後平靜淡然的態度亦不似裝樣,這兩人越看越不像是同一個。
    “這粥是用粗糧熬的,你自是喝不慣。等找到寶藏,我讓人給你熬碧粳粥。”孟長夜現學現賣。
    隻聽噗通一聲響,原是一名副將把自己的獵物掉進了火裏。他實在是太震驚了,以至於手腳略有些發抖。方才因為淳帝浪費糧食而把人整個半死的是誰?怎麽轉瞬就變臉了?眼前這個主動提出給淳帝熬碧粳粥的人肯定不是他家將軍!莫非哪個孤魂野鬼占了將軍的身體?
    其餘人等也都膛目結舌,要麽懷疑自己聽岔了,要麽懷疑將軍被人掉包了。唯獨劉溫深知內情,不免歎了一口氣。對淳帝那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對這個狗崽兒卻柔腸百結,無微不至,將軍顯然已被蠱惑了。
    有姝沉睡的時候感知不到外界,也就不知道主子的態度大有問題,反而理所當然地點頭,“好,不過偶爾喝一頓便罷,不要頓頓喝,太浪費了。咱們的錢要拿來建設城邦,安撫民眾,招兵買馬。內有萬民歸心,外有強兵禦侮,方算是大局初定。”
    孟長夜被他一句“咱們”給說得心懷大暢,越發肯定狗崽兒是狗崽兒,淳帝是淳帝。瞧狗崽兒這一字字一句句全是為自己考慮,言語間已自然而然地與自己綁為一體,這份熟稔與默契是斷然裝不出來的。他願意相信他,當然,即使上當了也無所謂,命他裝一輩子也就是了。
    劉溫本有八-九分懷疑,現在卻淡了三四分,蓋因這番話絕不是淳帝那不學無術的蠢貨說得出來的。想當年他高中狀元的時候曾在瓊林宴上見過淳帝一麵,六歲的孩童,又生在皇室,早該學四書五經了,淳帝卻鬥大的字兒不識一個,指著榜眼“丁一”的名字問這怎麽念?
    可憐先皇本想讓他誦讀三甲名諱,好在臣工們跟前露露臉,不想卻出了一個大醜。複又有一年祭天,已經登基為帝的他拿著禱文站在台上,一時吭吭哧哧,一時抓耳撓腮,竟半天也不開腔,一名宦官上前去問才知禱文上的字兒他竟一個都不認識,惹得天下大嘩。
    似這樣的草包,又怎會有方才那番見地?沒準兒他還真不是裝的。思及此,劉溫將手裏的藏寶圖遞過去,試探道,“姬有姝,這地圖是真是假?我怎麽覺得咱們走的路線不對呢?”
    “急什麽,吃完了再看。”孟長夜把烤好的兔肉切成片,灑了鹽巴用葉子包著,塞進有姝手裏。
    “尋寶要緊,邊吃邊看不耽誤。”有姝叼了一塊肉,嗷嗚幾口吃進嘴裏,又怕膈著喉嚨,細細咀嚼起來。他接過地圖查看,心裏卻忖道:原來這輩子我叫姬有姝,竟然奪了主子的姓氏。
    孟長夜見他雙頰鼓鼓囊囊,雙-唇油光發亮,還不時伸出舌頭舔嘴角,朗聲笑道,“吃東西的時候更像狗崽兒了。”
    當了好幾年狗崽子的有姝連忙垂頭撓耳朵,掩飾自己尷尬的表情。但主子愛怎麽叫就怎麽叫,他也沒表示反對,咽下兔肉後沉吟道,“你們確實走錯了。真正的地圖不是上麵的路線,而是下麵的雲水紋。不,更確切地說,應該把兩者合二為一才能找到正確的地點。”
    “你說什麽?”劉溫心下大駭。這張地圖足有三尺長,裝裱得像一幅畫,上麵是山川、河流、道路,下麵則是打底用的雲水紋,密密麻麻、層層疊疊、色彩紛雜,實在看不出任何異狀。
    劉溫奪過地圖看了又看,反把自己弄得頭暈眼花。其餘副將冷笑道,“你他娘的別胡言亂語!下麵這些亂麻一樣的東西是地圖?你指一條路線出來給咱們看看!若是指不出,信不信咱們宰了你?”
    “他已經是本座的人了,要死要活都由本座決定,你們說話當心點。”孟長夜扔掉手裏的兔肉,滿臉戾氣。
    謔,竟連這蠢鈍不堪又殘暴不仁的狗皇帝都下得去嘴,將軍您口味未免太重了吧?眾人皆驚,對上他鋒利如刀的視線卻又不敢開腔,隻得狠狠瞪了狗皇帝幾眼。
    有姝雖然不痛不癢,但為了刷主子的好感度,便往他懷裏鑽了鑽,額頭抵在他肩膀上輕輕撞幾下。這副模樣像極了窩在主人懷裏撒嬌的狗崽兒,令孟長夜心軟如泥。他重重捋了一把少年的頭發,沉聲道,“別怕,有什麽話隻管說,有我罩著你。”
    劉溫終於認輸了,把圖退回去,請教道,“姬有姝,你給我指點指點,我著實看不透這張圖。”
    “這是一張三維立體圖,需要用特殊的技法才能堪破。”見劉溫張口,他連忙擺手,“不要問我什麽是三維立體圖,以你的學識,我就算解釋了你也不會明白。”
    這話說得委實倨傲,但配上他淡然的表情竟無端令人折服。劉溫心中驚疑,越發覺得眼前這人神秘莫測,與淳帝那傻蛋簡直毫不沾邊兒。而且從他的言行舉止中不難看出他對自己的學識相當自信,倘若讓他裝瘋賣傻,以至於弄得國破家亡,對他而言應當是奇恥大辱,不能生受。
    胡思亂想間,少年已舉起畫,又把自己的食指擺在他鼻尖前,吩咐道,“目光散開,越過我的手指看後麵的雲水紋,專注一些,慢慢來。”
    劉溫不知不覺成了鬥雞眼,惹得有姝低笑,“說了不要看我手指,越過去看畫。”
    孟長夜卻盯著他腮邊的梨渦久久不放,目光極為灼亮。其餘副將見他煞有介事,在好奇心地驅使下也湊了過來,凝目細看。哎呀媽呀,頭暈!不過片刻,已有幾個人捂著眼睛躺倒,另幾個已肯定這張圖是假的,大夥兒都被狗皇帝騙了!
    當劉傳山抽-出佩刀,準備發難時,劉溫卻驚叫道,“看,看見了!這張圖竟浮出來了!怎會?”他伸出指尖一摸,分明是平的,然而看在眼裏卻實實在在是凸的,且形狀像一條山脈。
    “這是盤龍山。”主子上一世曾一統天下,有姝自然見過完整的山河圖,幾乎一眼就認出了地形。他把上圖重疊在下圖中,取了一根未燃盡的木棍,把正確的路線用箭頭一一標注,說道,“這樣再看,路線與地形是不是吻合了?”
    “對對對,吻合了!老天爺,這張圖究竟是誰畫的?竟巧奪天工到這種程度!”劉溫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嘖嘖稱奇,“若非得了你指點,便是叫我對著這張圖琢磨一輩子,也琢磨不出啥東西!將軍,您也看看!”
    孟長夜一臉的與有榮焉,接過圖略看片刻,也發現端倪,然後交給眾位屬下。其餘幾人都是大老粗,又加上天色昏暗,篝火搖曳,竟看了好幾個時辰也沒結果,但又不敢懷疑將軍與軍師的判斷,隻得等到明早天亮再說。
    在他們不斷哀嚎揉眼的空隙,劉溫低不可聞地道,“姬老弟,你這具身體裏似乎住著兩個人啊,你自己沒感覺嗎?”
    果然如此!有姝反射性地去看主子,見對方略微點頭,手裏的木棍就掉了下去。一體雙魂?究竟是哪個缺德鬼幹的缺德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