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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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姝其實並沒有郕王想得那般得意,剛關上店門就垮了眉眼,露出凝重之色。他最擔心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主子並非得病,而是遭了暗算。在這世上,能篡改一個人命運的法門並不多見,唯咒術與巫術可以做到。巫術需要通過一定的媒介,譬如人偶、命牌、頭發、鮮血等等,咒術則比巫術更為玄奧,也需要更高深的道行。
有姝曾被那股力量攻擊過,斂眉細思片刻已然能夠肯定主子是中了咒術,且下咒者並非人類,而是一隻大妖。他一個活了幾千年的老怪物,還不至於連妖力與巫力都分不清楚。而此類咒術,隻能以下咒者的心頭血為引方能成功。換一句話說,若是有姝想救主子,必定要把下咒者找出來,並得到對方的心頭血。
下咒之人究竟是誰,這個可以慢慢調查,現在最緊要的問題是保住主子心脈,並阻止咒術繼續吸收他體內的帝氣。紫微帝星若是沒了帝氣,唯有從星空中隕落,那是有姝此生最害怕,也最濃重的陰影。
他呆坐半晌總算有了主意,遣走李狗蛋後關了店門,不緊不慢出了滄州府。
如今的魏國雖還是一個整體,卻已經出現分裂之勢。皇帝坐鎮北方,東、西、南三方被太上皇劃分成許多藩地,賜給諸位皇子。皇子在藩地內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甚至能夠蓄養私兵,堪稱國中之中國。皇帝想削藩,藩王想登頂,太上皇想利用皇帝與藩王的矛盾來保持自己在朝中的威信,幾大勢力互相抗衡又互相聯合,自是你來我往爭鬥不休。
也因為如此,幾乎每一個藩王的地盤都會暗藏許多探子,稍有風吹草動便會傳訊出去。像有姝這般法力通天的神人,自然成了各方勢力拉攏的對象,他前腳剛踏出仁心堂,後腳就墜了許多暗探。
與此同時,郕王也得到少年離開滄州的消息,素來淡漠的臉龐總算顯露幾絲焦慮。
“他準備去哪兒?幹什麽?”
“啟稟王爺,屬下打探不出。鬼醫大人法力著實高深,看似走得極慢,卻轉瞬到了千裏之外,跟蹤他的所有人都被甩得一幹二淨。還有他那仁心堂,沒想進去的時候明明還在原地,待要入內查看,竟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門,竟似平白消失了一般。”說起這個,暗衛至如今還是一臉驚懼。
“是啊王爺,奴才親自去找了兩圈,站開些,大門明明就在前方,走近了就隻看見一堵牆,繞來繞去都是在原地打轉。王爺您白操心了,鬼醫大人根本無懼旁人暗算,他若是不想,咱們這些凡人連他的衣角都摸不著。”張貴用熱切而又敬畏的語氣說道。
郕王並未把二人的話放在心上,他現在唯一的想法是:那小騙子分明說要給我治病,如今卻連個招呼也不打就甩手走人,也不知會否回來?他若是不回來,我該怎麽辦?這份擔心並非源於對自己病情的絕望,而是一種更為深刻的羈絆,仿若少了少年,生命就缺失一大半,竟有些生無可戀之感。
郕王想著想著已是心痛如絞,隻得立刻拋開雜念,默念經文。恰在此時,一隻黃色的大鳥從高空俯衝而下,撞開窗戶紙落在茶幾上,慢慢踱了幾步,又拍了拍翅膀。暗衛與張貴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這隻活靈活現的大鳥竟是用許多黃符折疊拚接而成,尖喙略微張開,發出清脆的人聲,“王爺可曾安好?”
“鬼,鬼醫大人?”張貴立刻辨認出這道聲音屬於誰。
郕王擺手,命他莫要大驚小怪,然後正兒八經地答道,“本王甚好,你去哪兒了?什麽時候回來?你曾說要當本王的專屬大夫,這句話沒忘吧?”哪怕少年能力詭譎又來曆不明,他都不會再去計較,隻要他能回來就好。他其實早就知道,真正的宋有姝已經死了,屍體就沉在深不見底的化龍潭裏。
符鳥似乎早已料到諸人反應,打過招呼後停頓片刻才繼續道,“我回老家取些東西,不出三天必能回轉。王爺也別忘了自己的承諾,還剩九個病人,你記著。這隻鳥是由三十枚凝神靜心符與一枚傳訊符組成,一旦發病就將凝神靜心符燒掉兌成符水,可迅速緩解症狀。尖喙是傳訊符,若你身邊發生任何詭異之事,引燃後不出兩個時辰,我必會趕到。”
話音剛落,大鳥就失了靈性,變成再普通不過的紙鳥。張貴如獲至寶,忙把三十張凝神靜心符與一張傳訊符拆開,放進貼身的衣兜裏。郕王焦慮不堪的心情這才緩緩平複,嘴角微彎,露出一抹溫柔淺笑。
令所有探子無功而返的有姝已經回到盤龍山的地宮,把自己積累了幾千年的寶物挑揀出來,放進褡褳裏,有黃泉水、九陽木、九陰木、彼岸花等。他好歹活了幾千年,不至於連五六百年的大妖都應付不了,但對方卻先一步控製了主子,為防投鼠忌器,還得徐徐圖之。
出了地宮,看見滿坑滿穀的野草,他跺跺腳把陸判官傳喚過來,吩咐道,“我剛得了一本藥經,你幫我看看這裏麵的草藥天坑內可有生長,若是有的話全給我找來。”
陸判官最害怕的就是這位主兒,連忙接過藥經前去搜尋,卻隻拿回兩株通體漆黑的野花,一再告罪說自己已經盡力,還請大人莫怪雲雲。有姝並未怪罪,仔細看了兩眼,頷首道,“膚毒?不錯,正好用得上。”
陸判官心下稍安,誠惶誠恐地把這尊大佛送出天坑,還諂媚萬分地表示:若大人有所差遣,小的必然隨傳隨到。
有姝無可無不可地應了,從密道出來後便找到臨近的鄉村,買了一頭小毛爐,溜溜達達往回趕。此時的他並不知道,整個滄州府都因為鬼醫的消失而亂成一團。
首先是目睹他呼風喚雨助神龍飛升的百姓,不管身上有病沒病都想往仁心堂裏擠,好叫鬼醫大人賜下一枚符籙,回去燒成水喝。哪料仁心堂的匾額明明懸在前方,衝過去卻齊齊撞到牆壁,再要來尋,整個仁心堂竟消失得無影無蹤。
邪門,真邪了門了!這些人日日前來神農街轉悠,卻次次無功而返,竟逐漸消去攀附鬼醫大人的妄念,唯餘滿心敬畏與狂熱的崇拜。正所謂“小隱隱於山,大隱隱於市”,那些自詡高才而居於鬧市的先賢們簡直與鬼醫大人毫無可比之處,人家硬是把鬧市一角布置成了僻靜山林,叫有心者隻能站在遠處徘徊而不能靠近一分。
普通百姓退卻之後,又有許多高僧與道士相繼趕來,欲與鬼醫一敘,卻因破解不了仁心堂外的神通,隻得悻悻離開。臨走時他們不敢怠慢,一個二個跪在街邊口稱仙長,頗有些高山仰止、望其項背之感。
漸漸的,“鬼醫”二字竟成了某種禁語,大夥兒隻敢意會,不敢言傳,說起他的種種神異之處,均用“那位”指代。有幸得他醫治的病人至今唯三,一是李狗剩,二是瞎眼老婦,二是吳太守嫡子。李狗剩如今被族裏當成了大吉之人,不但免費供他讀書,還專門派了仆役前去照顧,生怕他靠近河岸,再被水鬼抓去當替身。老婦回去後被村裏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均想扒-開她的眼皮看看神龍曾經安眠過的居所,還有人說她福氣大,子孫後代定然有出息。
吳太守的嫡子也成了冀州最炙手可熱的人物,每天都有人請他喝酒,然後拐彎抹角地詢問鬼醫治病的經過。吳子軒不敢妄議鬼醫之事,常常輕描淡寫地帶過,卻越發令眾人心向往之,而鬼醫與周妙音設下的賭局也成了兩江地區最受矚目的盛事。
誰若有幸被周妙音推介給鬼醫救治,那簡直是祖墳冒青煙了,既然仁心堂不得其門而入,去周氏醫館好歹還能碰些運氣。於是近段日子,得了疑難雜症的病人全往周氏醫館跑,剛坐下來答了兩句話就火急火燎地道,“周大夫,我這病你治不了,不如讓那位大人來試試吧?”
周妙音脾氣再好也難免被氣得肝疼,卻也並不與病人爭吵,該開藥的開藥,該打針的打針,該動刀的動刀。有空間靈泉在,又有上輩子積攢了幾十年的豐富經驗與精湛技藝,普通病症她幾乎都能治,但也隻是普通病症而已,遇上老婦那種情況便隻能抓瞎。
現在的她正處於三觀與信念同時被摧毀又同時再重建的過程,一身傲骨與自信也被打擊得七零八落,所幸宋掌櫃莫名消失幾天,才給了她喘息的機會,而且周氏醫館的生意不見蕭條,反而更為興隆,倒也因禍得福。哪怕這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哪怕他們隻是把自己當做接近宋掌櫃的跳板,隻要進入醫館大門,周妙音就會想方設法地把他們留下,然後重新樹立自己的名望。
這樣做並非為了逐利,而是一種自我肯定的方式,否則早晚有一天她會瘋掉。
周氏醫館的學徒們也心浮氣躁了幾天,無不暗自懊悔當初怎麽不去仁心堂求聘。都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瞅瞅人家李狗蛋,如今已成了滄州府家喻戶曉的人物,莫說街坊鄰居日日討好,就連烏衣巷的權貴們都請他吃過幾回飯,隻為打聽那位大人的喜好。不過他倒也乖覺,一個字兒沒敢多說,反而叫人高看一眼。
曾經堵著宋掌櫃謾罵羞辱,甚至拿著掃帚追打的跑堂夥計一夜之間急出滿嘴燎泡,逮著人就問,“你說若是得罪了神仙,會不會遭天譴?”
這話旁人哪裏敢答,連忙甩開他匆匆離去,仿佛害怕沾了晦氣一般。跑堂夥計無法,隻得趁夜摸-到仁心堂門前磕頭,接連磕了三天,發現眼皮底下的磚縫裏竟長出一叢翠綠的野草,還當神仙顯靈,連忙拔回去煎成藥水喝,第二天起床,所有燎泡就都痊愈了。
他十分激動,把這事當成了不得的事跡四處宣揚,鬧得學徒們越發心浮氣躁,連醫術都不耐煩學了。周妙音把人找來,一再告訴他那是心理作用,並非所謂的“神仙顯靈”,二人正在爭吵,卻聽門外傳來一陣啼哭聲。
“王夫人,王,王公子?”周妙音滿臉愕然,竟不敢與眼前的人相認。隻見剛康複出院的王公子,卻在短短的三天內再次瘦脫了形,且這次比上次更嚴重,不但皮膚變成青紫色,兩顆眼球也脫出眼眶,其上覆滿赤紅血絲,看著極為可怖。
他推開左右攙扶自己的丫鬟,撲到周妙音身上,聲嘶力竭地喊道,“我要吃的,快給我吃的!不對,我不要吃的,我要喝水,周大夫給我端來的水最好喝,趕緊給我,給我啊!”
周妙音尚且來不及反應,就見王公子似乎聞到什麽,一麵抽-動鼻頭一麵在她身上摸索,最後握緊她右手,一口咬下去,狂喜地呢喃道,“就是這個味兒,就是這個味兒!”
周妙音指頭差點被咬斷,在眾人的拉扯下好不容易脫困,駭然詢問,“王夫人,令公子怎麽了?才三天而已,怎會變成這樣?”她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一個正常體重的人如何會在三天的時間裏瘦成骨架。
王夫人勃然大怒,“你是大夫,你還有臉問我?當初是你口口聲聲說我兒得的是暴食症,隻需調理半月就好,結果他剛出院回家就開始喊餓,吃再多東西都填不飽肚子,反倒越吃越瘦,越吃越瘦,還說唯有喝你端給他的水才有飽腹感。你說,你是不是給我兒子下了毒?早知如此,當初我就該聽那位大人的勸告,把兒子送到仁心堂去醫治。你醫不好病就別硬撐,這不是在救人,而是害人!如今那位大人離開滄州了,我兒該怎麽辦?你能治好他嗎?你能嗎?我兒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償命!”
周妙音一麵強忍疼痛,一麵心電急轉,將過往種種想了又想,終於意識到宋掌櫃那句“唯我能治”並非胡言亂語,而是有憑有據的。他許是早就看出端倪,這才放出話來,可惜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犯了癔症,竟半點也不理會。
王公子究竟得的是什麽病?為何我的靈泉水隻能緩解,不能治愈?周妙音頭一次痛恨自己見識短淺,而當初,她曾以為自己的眼光高出此世中人幾千年,再加上靈泉的輔助,沒有什麽病是治不了的。如今再看,真是莫大的笑話。
打擊來得太過迅疾,太過沉重,令周妙音怔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那邊廂,王公子已經被王家的仆婦拿繩子捆住。王夫人顯然已去過仁心堂,終究不得其門而入,這才不甘不願地來了周氏醫館。
她強硬道,“周大夫,我兒是你治成這樣的,你就該擔起責任。我聽說你與那位大人立下賭約,如今隻剩九局?你把我兒推介過去,這事就算了了,日後王家也不會找你麻煩,要不然,我必讓你以命抵命。”
自從成了王府首醫,周妙音已經很久沒被人如此威脅過。她心裏著實難受,卻也不能枉顧他人性命,斟酌道,“你先把令公子抬進去,我再仔細看看。若我果真治不好,必會把人推介給宋掌櫃。”
王夫人臉色稍霽,催促道,“那你就趕緊看,別耽誤時間。哎,悔死了,都怪我有眼不識金鑲玉,當初明明被那位大人攔了一下,卻沒聽取他的勸告,還差點把人給打了。”
“被他攔過的人可多了,不止夫人您一個。仙長就是仙長,行-事磊瑰不羈,不會與咱們一介凡人計較。”一名丫鬟開解道。
這話令王夫人略感安慰,卻令周妙音心中巨震。她總覺得自己忘了什麽事,現在終於想起來了:當初被宋掌櫃攔住的人的確不止王公子一個,現在他們去哪兒了?病情可有複發?但現在不是追查的好時機,隻得按下不表。
進了診室,王公子已被幾個年輕力壯的家丁壓在床-上,正齜牙咧嘴、嚎叫不已,說來說去就是那幾句話,餓,要喝水,要喝周大夫親手端來的水。旁人看周妙音的目光越發驚疑,而她自己也忐忑難安,心慌意亂。
她勉強定了定神,然後拿起自製的聽診器去探查王公子內腑的情況。心跳強勁有力,四肢雖然枯瘦如柴,卻力大無窮,似乎比正常人還要強壯,但渾濁的眼球和青紫的膚色昭示著他不過是外強中幹,若是再找不出病因,很快就會髒器衰竭而死。
在王夫人的盯視下,周妙音不敢端水給王公子喝,隻得讓家丁給他喂飯,看看他進食時是什麽情況。腦袋大的海碗,接連盛了五碗飯喂下去,王公子依然喊餓,且胃部癟癟的,仿佛空無一物。
飯呢?都吃到哪裏去了?難道王公子的胃部連接了一個異次元黑洞?在宋掌櫃的刺激下,周妙音也開始往歪處想。但她的猜想永遠隻是猜想,不似宋掌櫃,有看法,更有解決的辦法。直到此時,她才不甘不願地承認,自己的確誤診了,但王公子的病她未必就不能治。
既然稀釋的靈泉能緩解病症,那麽未經稀釋的靈泉能不能徹底治愈?靈泉能給人補充元氣甚至洗髓伐經,沒道理奈何不了這種饑餓症。懷著這樣的想法,周妙音親手盛了一碗飯,趁人不注意把指尖探入飯粒,迅速釋放靈泉。
王公子仿佛聞見了靈泉水清冽的香氣,兩顆充-血的眼珠死死盯著碗,一副擇人而噬的猙獰表情。周妙音強忍心悸往他大張的嘴裏刨飯,剛吞咽兩口就見他形銷骨立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豐潤起來,不過眨眼就已恢複健康的色澤。
“神,神了!公子好了!”家丁們愕然。
“你給他吃了什麽?”王夫人一針見血。
周妙音手一抖,差點摔了碗,王公子卻猛然崩斷繩索,將它搶過去,用手抓著飯粒往嘴裏塞,三兩下吃得幹幹淨淨,還把碗沿也給舔-了。證據被銷毀,周妙音心中稍安,卻在下一瞬睜大眼睛,露出駭然之色。隻見王公子捏碎碗,更為狂躁地大喊,“我還要,我還要!快給我盛飯!”
這句話統共耗時四息:第一息,他眼窩迅速凹陷,臉頰幹癟起皺;第二息,眼球凸出眼眶,瞳仁爬滿血絲;第三息,膚色漸次改變,血管根根爆出;第四息,頭發大把大把掉落,衣袍滑至肩頭,露出隻覆蓋著一層薄皮的骨頭,竟是比之前更瘦,更饑餓,也更瘋癲。
這哪裏是痊愈,分明惡化了!王夫人一麵讓家丁把失控的兒子綁起來,一麵廝打周妙音,厲聲詰問,“你究竟給他吃了什麽?你是不是施了妖法?難怪那位大人處處針對你,原來你是妖婦!來人啊,快把這個妖婦拉出去燒死!”
周妙音何曾見過如此怪誕而又恐怖的場景,三魂七魄差點被嚇散掉,一時間竟忘了反抗,挨了好個巴掌。所幸一名學徒及時回神,護著她退出診室,高喊道,“別打了,別打了,我們這就去找鬼醫!沒有周大夫的推介,他未必會給令公子看病!”
若非沾了鬼醫大人的光,周大夫定會被打死。那九個推介名額用完,周大夫又該何去何從?周氏醫館怕也保不住了吧?學徒不無唏噓地暗忖。
與此同時,有姝正倒-騎著小毛驢,晃晃悠悠抵達城門,把兩個銅板放入侍衛手中。那侍衛本還陰沉著臉,態度十分倨傲,看清來人樣貌,腿腳一軟就跪了下去,“大,大人,您回來了?您不用交入城費,快請進,快快請進!”
有姝一臉莫名地被引入城門,走出去老遠還能看見侍衛在給自己磕頭,兩旁的百姓隱隱約約在問那是誰,騎著毛驢也不像貴人,就聽侍衛厲聲嗬斥,“這你也不認識?仁心堂總知道吧?”眾人恍然大悟,緊接著又跪倒一片。
曾經接受過萬民叩拜的有姝哪裏會被這等陣仗唬住,撫摸下顎暗忖:難道剛才我是刷臉進來的?哎,竟然隻值兩個銅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