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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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一道刺耳的急刹車聲,車胎與路麵擦出一道黑色的印子,蕭卓從車上下來,靠在車前捂住心口,不知為什麽感覺一陣心慌,而且右眼一直在不停地跳動。
“蕭卓,怎麽了?”
吳欣跟著下來走到他身邊,見他臉色不好想伸手探探他的額頭,卻被蕭卓躲開。
吳欣眼色暗了暗,臉上卻堆著笑容“蕭卓又麻煩你來接我,今天…”還沒等她說完,蕭卓的手機響起,他拿出手機的那隻手不知怎麽微微一顫,險些拿不穩。
吳欣看了一眼,心中一緊,蕭卓手機的屏幕赫然是夏天的照片,或許誰都沒有注意到過,就連她也是第一次看見。
電話被接起,那頭就匆匆道“蕭卓你在哪兒?夏天出事兒了。”
蕭卓腳下一趔趄,一手撐著車,一手緊緊捏著電話,指尖泛青,聲音幹幹的問“夏,夏天,怎麽了?”
電話那頭的薑淮良久沒有說話,最後聲音有些哽咽“夏天的航班出了事故。”
蕭卓緊緊閉上眼,一股悲痛從心中蔓延到四肢……夏天,夏天。
漫天的大雪,寒風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直到被人群擠上車,夏天迷茫的眸子才有了焦距,確定這不是一場夢。
“天天,到這裏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夏天抬頭望去,一位六十多歲的老太太看上去像七十多,臉上掛著慈祥的笑容,夏天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她明明應該死於一場飛機事故裏才對,可是怎麽會在這裏?而且還是在火車上。
外麵寒冷的風從火車門口湧進來,冷的讓她醒過神,四周吵鬧的人群將她擁擠到老太太的身邊,一雙布滿繭子的手握住她的手,夏天知道這不是夢,這一切都是真的,她沒有死,她重生在了別人的身上。
夏天低下頭,看到自己的衣著,眼睛慢慢的瞪圓。夏天像是一個木偶似得被老太太拉著往裏麵擠,整個人卻陷入了這個身體的回憶。
這個身體的原主也叫夏天,15歲的年紀,而她身旁的老者是夏天的奶奶,兩人坐火車是要去城裏過年。
夏天的爸爸是個軍人,是後勤部的參謀長,母親年輕隨軍的時候就有了身孕,又剛隨軍,就把生下來才一歲的大女兒留在了農村老家,與奶奶兩個人在農村生活,這一呆就是15年,而期間夏天隻和奶奶去過一次城裏,算上這回也不過才第二次。
夏天有個妹妹叫夏雪,被父母偏心帶在身邊長大,妹妹嘴甜會哄人,長得又甜美可愛,小家碧玉的樣子很讓人喜歡,這樣一比較,在農村長大的夏天與夏雪簡直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而夏天嘴笨不會表達,內在軟弱麵上又總把不服夏雪被人喜歡和不甘心都表露出來,處處都要和妹妹比,這樣一來在別人眼裏的她很不招人待見,每當遇到有關姐妹衝突的事情,家裏人總是站在夏雪的那一邊。
被人群擠到了車廂交接處,靠著門停下來,夏天的思緒也慢慢的回籠,到年關了,火車上的人很多,在看看衣著,樣式老舊,土的掉渣。
夏天歎了口氣,從原主的記憶裏她得知,現在是2000年,前世的她這個時候也不過才15歲。
夏天起小就沒吃過苦,可以說是在蜜罐裏長大的,一下子回到了過去,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這個家的條件說好聽的很一般,說直白點,那就是一個字,窮。
夏老太太找到一處落腳的地兒,旁邊放著雞籠子“天天,忍一忍,明天早上咱們就到了,你爸爸在電話裏說了,來接咱們。”
夏天雖然是在農村長大,可也是被夏老太太給寵著長大的,在農村沒有幹過活,沒有下過地,甚至吃完飯碗筷子也不用收拾,自己換下來的衣服也沒有洗過,時間一長就給嬌慣的不像樣。
夏老太太知道自己家的孫女被自己養的嬌氣,於是把身子往雞籠子那裏靠了靠,擋住了往外探頭的雞頭,好讓孫女靠在幹淨的地方。
隻是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夏天心下感動,她有潔癖,確實不想坐在太髒的地方。
夏天吸了吸氣,脆聲道“您就坐下吧,我站著也不累。”
“你這孩子,就說讓你在套件大衣你不聽,現在冷了吧?”夏老太太看孫女鼻頭都凍得發紅,心下感到心疼。
“衣服不是帶了嗎?我一會兒就換上。”
夏天身上的紅格子衣服還是夏雪穿過不要郵去農村的,這個身體的原主以前可一直拿這個當個寶,不管天多冷,總喜歡穿著它到處炫耀。
夏老太太見孫女突然變得這麽聽話,也鬆了口氣“還是先穿著吧,車裏也不暖和,別在傷了風寒。”
夏天沒作聲,低身從布包裏抽出一件青色的大棉襖,又麻利的把身上紅格子衣服脫下來,裏麵穿著貼身的小棉衣,灰突突的顏色,以她後世的眼光來看,簡直慘不忍睹。
夏老太太看到孫女動作利落的把衣服換上,也沒有攔著,夏天換好後把紅格衣服塞進包裏放好,才扶著夏老太太坐下,自己後背靠著竹子編的雞籠子站好。
夏天看了眼滿是白發的老太太“您睡會兒吧,到了地方我叫你。”
夏老太太硬是被夏天給按著坐下,哪裏能舍得孫女站著,又要起身,旁邊的人看不下去。
“我說老太太,你孫女這麽有孝心,你就坐著吧,看你歲數也不小了,要是身子熬壞了可不值得了。”
四下裏的人七嘴八舌的勸著,夏老太太這才又坐回去,眼睛笑的眯成一條縫,跟著人點頭,心裏頭這個寬敞,手緊緊的握著孫女的手。
夏天的手被夏老太太握的暖暖的,可是想到自己重生前的事情,心裏卻怎麽也熱不起來。
如果她不是賭氣出去旅遊,也就不會出事,對了,夏天想到當時坐在她旁邊的許亦謙,現在腦海裏還能浮現當時他暗沉低啞的聲音在她頭頂說著“別怕。”
自己重生了,那許亦謙呢?夏天咬著下唇。
六百多公裏的路,坐火車要坐一整晚,第二天早上七點多的時候終於到站了,半站半蹲著,最後靠著雞籠子睡著,這要換了以前的夏天絕對受不了這個,可現在她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活著真好。
東北的冬天零下幾十度平平常常,大棉襖二棉褲的還不行,人們的頭上都捂著厚厚的帽子,用繩把兩隻棉手套釘在一起掛在脖子上。
夏老太太兩條腿隨著歲月的流失已經彎了,站在那就像兩條半圓,從腳脖到膝蓋兩個腿的外麵都用黑色的布纏著,這樣也就不至於讓寒風從底下透上來。
迎著寒風,夏天把脖子上勉強能稱為圍脖的東西緊了緊,主動拿過一個包,一邊扶著夏老太太隨著人群走過天橋,又到了出口,看著這陌生又具有時代感的火車站口,心裏不知是何滋味。
祖孫兩個相依的在火車站站了半個多小時,夏天眉頭蹙成一起,還沒見麵,就已經對這個身體的父親有了差評。
遠遠的,終於看到一抹綠色朝著這邊走過來,夏天抿抿嘴,扶起坐在包上的夏老太太“奶,來了。”夏天沒有指明是誰來了,因為那個‘爸’字,她實在喊不出來。
“來了啊?”夏老太太到底年歲大了,坐了一晚上的火車,身子哪裏能折騰的起。又在寒風裏吹了半個多小時,早就站不住了,穿的再厚也不頂事,何況夏老太太的這身棉衣還是幾年前做的,分分鍾就被打透。
夏天看夏老太太凍得瑟瑟發抖,不禁對夏誌國的印象又壞了一分。
夏誌國下了公交站就一路的大步尋過來,步子有些零亂,可見也很著急,夏天卻覺得這是他自找的,等人到了跟前,也不說話。
到是夏老太太,話裏雖然忍不住埋怨,可看到兒子卻也很高興“誌國,咋這個時候才來?看把天天凍得。”歸根結底,夏老太太還是心疼自己的孫女。
夏誌國愧疚道“先去送夏雪學舞蹈,這路上耽擱了一會兒。”說完轉頭看向夏天的時候,夏誌國臉上變得嚴肅“夏天,看我沒有來怎麽不先帶你奶奶到候車室裏等著?”
夏誌國在部隊裏呆久了,說起話來都很一板一眼。
夏天有些莫名其妙的看著夏誌國,到嘴邊的話又給咽了下去。
夏老太太見兒子訓夏天,當時就不樂意了,不等夏天開口就說“夏天和我說去候車室等著,我怕你找不到,偏要在外麵等著,你幹啥說她?”老太太原本就氣兒子兒媳婦不掛心大孫女,現在剛一見麵不管對錯就先訓起孫女,心裏對兒子也起了意見,臉立刻沉了下去。
要說夏老太太是個厲害的女人,一個人守著寡把兒子拉扯大,這些年又一個人在農村帶著孫女也從來沒有一句怨言,兒子那邊條件也不見得多好,所以不往家裏拿錢她也一個人撐著,硬是咬牙挺了下來。
老太太是要強,可也不是傻子,兒子跟兒媳婦那心眼子太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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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告訴我重改我就重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