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太現在對兒子的意見越來越大，心裏頭一直壓著火沒地兒撒，等到晚上夏誌國一回來，趙連芳就迎了上去。

    “你快去勸勸媽，生了一天的氣，一口東西也沒吃呢。”

    夏誌國因為夏雪的病，這陣子壓力很大，又要部隊裏幫著募捐錢款，整個人在部隊裏也覺得沒有麵子，如今難得回到家裏來，聽到母親又鬧騰，隻覺得更煩。

    他強壓下心底的不快，把公文包放在鞋架上，一邊摘帽子掛到牆上，邊進了屋。

    “媽今天到的？怎麽生了一天的氣？你也知道部隊裏一天竟是事，你怎麽不幫著勸勸，我一天不回來媽就餓一天不成？”

    趙連芳見丈夫遷怒到自己身上，強壓下委屈，笑著認錯“是我考慮不周到，應該讓人給你送個信過去，你先過去勸勸吧，是因為不讓夏天上學的事。”

    為了小女兒的利益，趙連芳覺得被丈夫遷怒，受點委屈也能忍下去。

    夏誌國緊皺著眉，淡淡的嗯了一聲進了東屋，原本說不讓大女兒念書的事情，夏誌國是不同意的，在困難也不能不讓孩子念書，不念書就更加沒有出路，夏誌國可是一直記著母親說過的話，況且大女兒不念書那點錢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頂什麽用。

    偏妻子覺得家裏現在這樣，都要讓別人捐錢給小女兒治病，還要讓大女兒念書，外人定會指指點點的，想到也確實有這種可能，夏誌國這才應下，當時也是嫌妻子整日裏叨嘮這個事情覺得煩，才一時應急的應下，也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哪想到妻子就這麽直接說了，讓母親知道了自然會不高興。

    現在弄成這樣的局麵，結果又推到自己的身上，夏誌國隻能硬著頭皮進了屋，看到背對著身子躺在床上的母親，輕輕地喚了一聲“媽，有啥事先吃完飯再說吧。”

    結果床上躺著的夏老太太根本就沒有動，夏誌國一時之間麵子過不去，抬眼看到坐在床邊看書的大女兒“夏天，你去客廳吃飯去。”

    夏天抬抬眼“我吃過了。”

    夏誌國見女兒對自己也淡淡的，心裏亦不好受，委身坐在床邊，重重的歎了口氣。

    “媽，我從小沒有父親，是你自己一手把我拉扯到大，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罵我打我都行，可別和自己過不去，身子要緊，咱先吃飯吧。”

    “夏雪這個病，就是個富貴病，得養著，咱們家就這個條件，眼下隊裏籌了款，咱們家夏天要是還上學，人家總會有說閑話的，用人家的錢供養自己的孩子上學。”

    “你給我住口。”夏誌國不用在多說，夏老太太已經氣的坐了起來，不顧當著孫女的麵，就指著兒子罵起來“看看你說的話，按你的意思，這別人捐了錢，咱就不能念書了是不是？那好，我問你，夏天不能念書，那夏雪呢？夏雪有病不能受累，是不是第一個不能念書？”

    “既然讓她在家裏好好養著，那她也別去念什麽書，更別學什麽舞蹈，夏誌國，我告訴你，你也不小了，說什麽做什麽自己心裏得有個數，你讓天天不念書，讓夏雪念書又跳舞的，你們這是當父母的嗎？你這心都偏到哪去了？”

    當著女兒的麵，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怎麽會又這樣的父母？夏老太太再想到這樣的父親還是自己的兒子，心裏就越發難受。

    “我就生你這麽一個，從小到大咱們家裏窮的隻有一把米，我都留著給你，寧願自己挖點野菜多喝水，也不願去和別人要和別人借，這是因為啥？因為人活著就得活出口氣來，現在條件比你小時候好多了吧？可是聽聽你說的那些話，你這沒誌氣的東西，這些年白活了，你學的東西都吃到狗肚子裏去了？”

    夏誌國坐在床上默不作聲，原本混沌的腦子被母親一罵，眼前瞬間清明起來，是啊，大女兒念書就要被人指點，小女兒念書又跳舞就不算什麽？

    夏誌國愣愣的不作聲，任由著母親罵著，心裏一直反複的問自己，他怎麽就沒有想到這些？怎麽就能說出那些糊塗的話？甚至做出這種糊塗的決定。

    客廳裏趙連芳的臉乍青乍白，夏雪坐在母親的對麵，臉色也不好看，更是一臉的擔心。

    “媽，你過去看看吧。”被奶奶這樣罵著，萬一爸爸遷怒到她們身上怎麽辦？

    “再等等。”那可是婆婆自己的兒子，趙連芳就不相信老太太真舍得罵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