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誌國的耳朵都燙了起來“媽，你放心，原本這次來就是要接你回城裏養老的，連芳把東屋都收拾出來了，你隻管過去養老就行。”

    夏老太太聽了並沒有多高興，淡淡的點點頭“也好，我這把老骨頭是得好好養養多活幾年，也省著這一刻不醒事，你就動手把臉給打的像個饅頭似得。”

    “媽……”夏誌國羞愧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最後怎麽從病房裏走出來的都不記得，隻記得出來的時候觸到大女兒冷漠帶著疏遠的目光，讓他才回過神來，坐在醫院的走廊裏沉默了一晚，也把這些事情想了一晚，隻覺得自己真是太混賬了。

    而村裏那邊，張盡忠趕著車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王賢貴和楊軍都沒有睡，就一直在張盡忠家等著，待打聽到人在醫院住一晚，又想了想這都半夜了，最後也沒有去鎮裏，等第二天一大早，坐張盡忠的車往鎮裏趕，卻在半路碰到了用四輪車拉回來的夏老太太一家，而夏老太太卻在淩晨的時候咽了氣，無聲無息的走了，夏天趴在床邊發現的時候身子都涼了。

    王賢貴點頭哈腰的剛要打招呼，就看到了夏誌國的臉色不對，在往後一看，夏老太太直挺挺的躺在四輪車上，夏家的丫頭也麵無表情的坐在一旁，心裏暗叫一聲不好，難不成夏家老太太去了？不然好好的人咋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

    到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臉上扯起來的笑也僵在一半，王賢貴的表情看著很像極力在忍著大便一樣。

    夏誌國沒有心思去關注這些“王叔要去鎮裏辦事就去吧，有什麽話咱們回村在說。”

    王賢貴清清嗓子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是昨晚聽到你媽病了，今兒才想著去鎮裏看看，你媽這是？”

    楊軍比王賢貴會說話“誌國啊，你可要想開點。”

    這句話說的就有深度了，不管這人是病著還是死了，都用的上也不顯得唐突。

    夏誌國的眼圈紅紅的，裏麵雖然沒有眼淚，加上那長出來的青茬胡子，人看著也沒了往常的精神“叔，我媽的命苦啊。”

    一句話不用再多解釋，也知道這人是真的沒了。

    王賢貴一臉的惋惜“誌國啊，你媽走了，咱可不能在這兒哭，人也不能在路上停太久，不然你媽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咱們快回村，你放心，你媽的後事村裏幫你辦。”

    楊軍也在一旁勸著“正是這個理，還有城裏你媳婦那裏打了電話沒有？得讓她們抓緊趕回來。”

    家裏的老人沒了，作為兒媳婦，孫女哪能不趕回來，夏誌國就把早上已經打了電話的事情說了一遍。

    王賢貴安慰了他幾句，又說起辦白事要用的東西，這樣一來，夏誌國掏了三百塊錢給楊軍，由著楊軍坐張盡忠的車去鎮裏采購東西，王賢貴坐著四輪車跟著一起回了村裏。

    夏老太太在村裏那也算是身子好的，人突然間就這樣沒了，讓村裏的人都驚訝不已，村裏有老人去了，不管如何家家都得到場，女人們在地裏幹活，男人們都回來了，由著王賢貴主持著，總算把靈棚支了起來，至於用的棺材也是夏誌國從村裏有老人備用那裏借來的，這人突然沒了，也沒有來得及準備這些，能把壽材借來，算是給了足夠大的人情了。

    夏天自己弄了溫水，親自給夏老太太擦了身子梳了頭，又動作輕柔的把衣服給換上，這期間誰也不讓幫忙。

    張盡忠妻子扭身從屋裏出去，她對著站在門口的夏誌國道“夏天這孩子和她奶感情好，嬸子這一走，夏天打擊可不小，你們常年又不在她身邊，這些日子可得多注意些她，這半晌了也沒有聽她說過一句話，這孩子心裏難受著呢。”

    夏誌國點點頭，想到從早上發現母親去了之後女兒就再也沒有看過自己一眼，眼裏隻有母親一個人，就像所有人都不存在一樣，如今聽到別人都這麽說，夏誌國也覺得這事得注意一下，不然真出了啥事，他這輩子良心都過不去，更加難安了。

    楊軍從鎮裏回來的時候近中午，買了辦白事用的東西，夏天胳膊上也帶起了孝，腰間也纏著孝布，整個人跪在火盆前燒紙，院子裏到處是進進出出的人，對她沒有一點的影響。

    夏天腦子裏隻記得夏老太太晚上睡前說過的那句話“奶這輩子，要說有遺憾，就是不能看到你結婚，也不知道我們家天天能找個什麽樣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