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連芳來到廚房，看著還要燒火的灶台，眼裏閃過煩躁，從農村出去近十六年，她早就習慣了不燒柴做飯，現在還要掏柴草灰，隻覺的哪哪都埋汰，好在就這麽幾天，忍忍就過去了，想著到時候把這房子一賣，家裏還能多筆收入，趙連芳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就是來的時候看到丈夫對自己冷冰冰的那點擔心也忘記了。

    趙連芳簡單的做了個苞米麵餅，撿了兩個放在碗裏，端了出去。

    “吃了吧，自己的身子也得注意點。”

    “我不餓。”夏天沒抬頭。

    “你這孩子。”趙連芳也不願和大女兒多說，強忍著耐性又勸了幾句，最後端著碗回了屋。

    第二天，夏誌國帶著夏老太太的遺體去了鎮裏進行火化，緊跟著把骨灰帶回了村裏，等埋好之後回到家時，又要忙著招呼村裏的人吃飯，一直忙到天黑才把人都送走。

    好在村裏的女人們都有來幫忙，吃過飯之後把各家借來的鍋碗瓢盆洗好拿了回去，也幫趙連芳省了很多事，等人走光了，簡單的打掃一下屋子就可以了。

    “誌國，你吃口東西吧。”趙連芳收拾完回到屋裏坐在炕上，才開口勸丈夫“打昨天你就沒怎麽吃過東西，這都兩天了，你現在是家裏的頂梁柱，可不能有事，就是不想想你自己也得想想兩個孩子，況且我也不能沒有你。”

    和丈夫在一起這麽些年，趙連芳了解丈夫的脾氣，話挑軟的說，最後再扯到孩子，不管什麽事情，他總能心軟。

    顯然這一次她也這樣認為，再說婆婆那麽大的年紀，如今走了那也是早晚的事，可是等抬起頭的時候，卻看到丈夫正用一雙冰冷的眼看著她，心一緊。

    “誌國，咋了？”這種眼神看的趙連芳心裏很沒底，像自己是個罪人一般。

    “你知道我媽咋沒的嗎？”夏誌國的語氣平靜，這樣的平靜卻讓人有些害怕，讓坐在一旁的夏雪也不由得小心翼翼的低下頭，不敢看父親那裏。

    “我媽是被我氣死的，你鬧騰著不讓夏天上學，鼓動我把媽氣走，最後又追回到家裏來，非讓我把媽接到城裏去，隻為了讓小雪不愧疚，然後就氣死了我媽。”

    “聽清楚了沒有？我媽是被我這個不孝子給氣死的。”夏誌國用盡全身的力氣吼完，把頭埋在雙腿間，雙肩一直顫抖著。

    趙連芳的臉慘白如紙，剛到農村的時候她就一直覺得丈夫看自己的眼神不對勁，她以為是自己想多了，直到這一刻聽到丈夫的話，她才明白過來，原來丈夫一直是在怨自己。

    如果丈夫真的這樣想，那從今以後夫妻之間永遠不會像以前一樣了，趙連芳打了一個冷戰，不，她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誌國，媽走了，我心裏也不好受，我知道你心裏有著遺憾，當初在城裏惹了媽不高興，現在媽就這麽走了，還沒有和媽說一聲對不起，我也很難受，可我知道咱們要是不好好的活著，媽走的會更不安心。”趙連芳心慌了，極力的讓自己說話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些。

    “誌國，我知道都是我的錯，你怨我我也受著，可是你不要憋在心裏，別把自己憋壞了。”趙連芳說完，自己也一下一下的抹眼淚，就連坐在炕梢的夏雪也跟著小聲哭了起來，一時之間愁密布在一家人的頭上。

    夏誌國抹了一把臉“現在說什麽都沒有用，是我把媽氣死的，現在媽也走了，日子總要過下去，收拾一下東西，明天去學校把夏天的學籍檔案調出來，後天跟著咱們一起回城裏。”

    趙連芳縱使再不同意這個提議，也不敢這個時候在說什麽，很痛快的應下。

    第二天一大早，夏誌國帶著夏天就往學校裏去了，在路上，父女兩人一個走在前麵，一個走在後麵，等到了學校，學校早就上課了，校園裏靜悄悄的。

    到了辦公室門口，夏誌國停下來，對女兒交代道“我現在進去和你們老師說，你看看用不用去班級和同學道個別。”

    夏天詫異的抬頭看了夏誌國一眼，換成以前的他是絕對不會考慮她的感受的，今天這是抽的什麽風？夏天不得不打量著夏誌國的變化，不知道背後又在賣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