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沉，霧氣越是濃鬱，奶白色的世界，仿佛都城的世界。

    她早已確定，眼前人已經失散，是故意的還是因為自己跟不上，她不得而知。

    但是至少可以確定，自己是被特意引到這裏的。

    一條官道已在眼前，看不見前麵，腳下路還是可以，隻是如此的話，進程會很慢。迷茫的霧與未知的黑一樣，給人帶來無限可能。

    夢紅塵一直在手，隨時可以出鞘殺人，論你是誰，隻要未曾超凡脫俗，夢紅塵就一定可以先殺你個措手不及。

    “叮”

    “叮”

    忽聞水上琵琶聲，如是仙音亂人心。

    葉綾空情不自禁地加快步伐往前去，不再在意腳下，不關心前方是何處，她想知道是誰在奏樂。

    佛音嫋嫋，靜心摒雜，隻願跪曰：佛常在。

    “大道無形，生孕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無極之下，太極陰陽。陰陽之下，蒼生有名。”

    身後的聲音如同深夜的琴鳴，喚醒夢中人。

    “什麽人！”

    劃破白墨，殺氣湧現。

    劍在顫動，不是害怕，葉綾空能感覺到夢紅塵的激動，如同見到難得一見的友人。

    “收了劍吧，她不會傷我的。”一隻手穿透濃霧，頂著劍尖撥開了劍。

    “九尾，狐妖！？”

    “在下妖神王，塗山冰玉，統禦上界萬妖。”

    雄姿英發，羽扇綸巾。

    葉綾空對此無心欣賞，而是後退半步，離開被一擊必殺的距離。

    “既然你是妖，又為什麽幫我？”

    琵琶聲還在繼續，確是在這個妖出現之後，再無影響。

    “嘖，三個字你就聽到第一個。”合上扇子，走前兩步輕輕在她頭上敲了一下。

    “我是九尾靈狐一族，你可以當我是皇族就是了。論身份，可以和你男人平起平坐吧。”

    這個塗山冰玉沒有一點惡意，但是葉綾空卻不敢放鬆，因為就連他是妖也是故意讓葉綾空看出來的。

    劍入鞘，穩心神。

    “你認識千夜？”

    “不僅認識，熟得不行。”

    塗山冰玉大袖一揮，雖是妖，然有一種公子世無雙的美感。

    “我們三個曾是同道中人，不過世事無常罷了，算了，前塵往事不提也罷。”

    他將晶藍的外袍脫下，蓋到葉綾空身上，葉綾空自然是不願意，若是如此便是對不起封千夜。

    “如果不想再被魔音控製，你最好披上，阿諾知道我已下凡，此後你說幾句好話，他不會怪罪你的。”他不由分說，已將結扣扣上。

    隻是這衣服著實太大，如同曳地裙一樣，已經髒了一截，隻是他看起來好像並不心疼。

    阿諾？葉綾空第一次聽到這個稱呼，隻不過對於封千夜會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名字，也不是很驚訝。

    “等等，我幹嘛要聽你的？”葉綾空一把扯下衣服塞回給他，又立馬退開，“你又不是我什麽人。”

    “我救了你一命，你就如此對待救命恩人？”塗山冰玉也不生氣，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灑脫無比。

    “我又沒有讓你救，萬一那是我的機緣，你又如何？”

    “哈哈哈！”也不知道笑點在哪，他就突然笑起來。

    “居然有一天可以在你嘴裏說出這種話，此生不悔。哈哈哈，好吧，既然你說機緣，那本王就同你一起前去，看看究竟會是什麽機緣。”

    葉綾空基本已經定義了，這個什麽妖神王就是個神經病，說話牛頭不對馬嘴，做事隨心所欲。

    葉綾空也沒辦法拒絕，這裏的路，目前隻有一條，非前即後，如今看來往後更危險，萬一後麵還有什麽魔王鬼王的，那就是往刀刃上蹦。

    “來啊，極樂世界，咯咯咯。”

    仙女搬曼妙的聲音，在佛語中傳出來。

    頭腦又是一陣恍惚，不明不白地想往前去。

    “守住靈台清明。”帶著尖指甲的大手放在她頭上，幹淨的靈氣順流而入。

    “罷了，既然如此，本王給你的兩塊石頭你還留著嗎？”

    “什麽石頭？”

    “文曲那個蠢貨。”

    葉綾空心下一驚，文曲這個名字，她連封千夜都沒有告訴，看來這位真的是正主了。

    十字星與名牌兩個本就是同種材質，顯然不是人間之物。

    她從脖子上取下十字星，道：“文曲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這兩個，你為什麽要給我？”

    塗山眯眼，眉頭皺成一個川字：“那些個混蛋就沒有誰教過你，在未知的地方不要隨便信別人嗎？”

    葉綾空被這突如其來的訓話嚇得一蒙，手上的十字星又被搶過戴回脖子上。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麽，全部魔音都被阻隔，再無影響。

    “這是我們那的特產，是一種神石，可以作為煉丹煉器的原料。還有很多用處。”

    一路行走，葉綾空總是離他一段距離，剛好可以看見有不至於太近。

    霧氣漸散，他們來到了一個廣場。

    這有點像是祭天的那種廣場，有刻著符文圖騰的柱子，層層階梯往下形成一個凹陷，有著許多祭祀用品。

    在下麵，圍著一圈的是手持樂器，端坐蓮花台的人，或彈或舞，或鳴或歌。

    圈子中，彩帶飄揚，躍，點，穿插，飛，轉，忘我地起舞，仿佛世界什麽都沒有，唯有起舞。

    明黃與白皙相交，好一副佛舞天地之景！

    “不要看！”塗山冰玉很快反應過來，將葉綾空轉了過去。

    “如此魔道，竟然曰佛！”

    “你放開我！”葉綾空已經魔怔，隻想再多看幾眼。

    “那是伎樂·妙音，和武伎·拈花，”塗山的氣力又哪是她掙脫得開的，他將靈力附在聲音上，刺激葉綾空的神魂，“本是佛家言語，這卻是魔道中人所舞。”

    但是葉綾空什麽都聽不進去，對她來說，隻剩下樂和舞，這上麵有著無上法門，參之可以參透大道。

    “天地自然，穢炁分散。洞中玄虛，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

    道家淨天地神咒，也淨化不得這一切，而且塗山本不是修此道，念出此法甚至連葉綾空自己念都不如。

    “煩死了。”塗山直接一個手刀把人弄暈了。

    葉綾空雙腿一軟，塗山扶住她，將她放在一邊。

    區區**之音，還奈他不得，因為他年紀亦是不比封千夜小，雖然看上去隻是一個大學生的年紀。

    “玩音樂，我大概比你們厲害一些。”

    “咯咯咯，公子何須動怒，不如今夜一醉方休。”

    一個武伎踏著魔步，飛到他麵前，手裏拿著一隻玉杯，清酒在其間。

    “好啊。”

    他端起杯子，在她清脆的笑聲中放在嘴邊。

    速度太快，殘影還在準備飲下，他的手已經卡住她的下巴，把酒灌了進去：“不如你先試試？”

    武伎瞪大了眼，對於她們來說，還沒有人可以從魔音下不受影響。可惜了，這位不知修為已經是何種程度的變態，自己不吃這一套。

    然而下麵的人對此發生的一切不聞不問，繼續舞繼續彈。

    “味道如何？”

    此酒可以迷人魂魄，自願將自己一身精氣交於他們，最後隻剩下一具白骨。

    塗山才不屑於她的那點精氣，將她一扔，扔到人群中。

    如同將一隻羚羊扔到鬣狗群裏，霎時間本性盡顯，她的慘叫聲沒有維持多久。

    吃飽喝足的她們，很快又回到自己的蓮台上，拾起樂器繼續。

    看到此景，嫌惡地一甩袖子，轉向了葉綾空。

    她眉心一個紅色的火焰印記已經掩飾不住，順著眼角，幾道妖豔的魔紋。

    他輕輕觸碰火印，觸電的感覺讓他手一縮。

    “本王千防萬防，終是不能讓你避開此劫，也罷，這就是你的機緣。”

    他自嘲一笑，抱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