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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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一個夜裏,劉弋神經衰弱多年的母親終於在半夜裏自殺走了。而劉弋第二天回來發現自縊在家中的母親整個人都崩潰了。
那孩子一下子跟沒了魂一般,看的叫人心酸啊。他一個人張羅了母親的葬禮後就再也沒見到那孩子回來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家的,當我回到家中望見父母驚慌的神情時,我才發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麵,唇角被牙齒咬出血來,潺潺留了一身。我統統毫無知覺,我隻是反複想著那老人的話,三日前的半夜裏。那一日我同劉弋在冷冽的夜晚交付給了彼此的第一次。而他的母親卻在那日夜裏自縊而亡。我回憶起那一日他的焦躁與疲憊,而我隻是迫不及待的向他傾訴自己的難過與絕望,完全忽略掉他也是如此的不安啊。他的母親是他此生最大的支柱與負擔,是他唯一最親的親人。可是如今,他什麽都沒有了,而促使這一切發生的人居然就是我。
那日的不安,那日的驕縱,那日他守望的電話。我捶胸頓足,哭的撕心裂肺恨不得生生撕了自己。他如何能麵對我,如何麵對我們的感情,又如何麵對他自己。
我覺得,我要失去他了。
之後的日子裏,我一直在尋找他。我甚至找到了他嗜賭的父親。那個一身頹廢滿目猙獰的男人。
那個不孝子?我曉得他去哪呢?那個神經病死了他居然跑過來打老子,老子可是他爹。”他赤紅著雙眼,唾沫橫飛,猶如咆哮中的野獸。“你不找他老子還要去找他呢。他居然敢跑,還一分錢都不留給老子,那所老房子也被他給賣了,那可是老子跟他媽的共同財產。共同財產你懂伐,那裏麵可有老子的一份——”
這樣連獸都不如的男人,居然就是我的劉弋的父親。我心裏淌著血,劉弋劉弋,你在哪裏,你快回來吧,你若是回來,我一定會去更加了解你,體貼你,去愛你。
我周身的人都知道我失戀了,他們說我憔悴的幾乎像是換了個人。我想,不是說要化悲憤為力量嗎?那自然不可以化作食量,重量或是腦存量呀。不過是瘦了點,憔悴了點,腦子裏空了一點,對於失戀而言這些不是都挺正常呀。
我還留有力量,我還要繼續尋找我的劉弋。
開春之時,我去了G市的大學。
F大與S大相隔的確實不遠,不過是幾個公交站的車程。
你看,我的劉弋是多麽的體貼,他總是為我,為我們想好一切。我隻用做好我自己,他便心生歡喜。你看,這樣的男人,我怎麽舍得他不見。
其實我知道他居然想躲我,肯定不會再選擇去S大,可是我還是不甘心,不甘心他一切的打算與心思會這麽白付。不甘心這麽相愛的我們會因為命運,再也不見。不甘心從此以後,我身邊的那個他,再也不是他。而這不甘,便是四年。
時光在文字裏總是顯得那麽單薄,或是那麽洶湧。可它本身是什麽滋味,隻有身臨其境的人才能體會。
在這四年裏我來回穿梭F大與S大之間,尋找著一名叫劉弋的理科生。劉弋依然了無音訊,絕望告訴我,我再也尋不到了。
我在漫長的等待中麻木。我學會了飲酒,學會了愁思,學會了用粉脂遮掩滿目的憔悴,學會了用煙視遮掩眼中的淡漠,學會了用輕笑遮掩心中的輕視。這四年裏,我獨獨沒有學會忘記。可是劉弋,我已經厭倦了,若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了你,那麽是誰又有什麽區別呢。所以在大四畢業那年,我接受了李已陽的追求。
李已陽在F大裏鍥而不舍的追了我四年,最終在第四個年裏我們在一起了。
畢業後他不願意回老家,也不願意我離開他,所以便纏著我同他一同去了S市。
我們在S市裏跌跌撞撞打拚了五年,卻依然連塊廁所都買不起。大城市裏寸土寸金,而我們賺的隻能算是塊塊錢。想要買房,這樣的比例何時能夠。
已陽在一家軟件公司做編程,IT行業競爭激烈,想要出頭極難。而我剛剛跳槽到一家規模不大的遊戲公司管理人事調動,事情不少,拿的不多。我的好友劉嫵麗在這家公司做文職,官職不大,權利到不小。她長的風情嫵媚,又極會來事兒,人緣在這一片極其不錯。
喂,溫溫。那隻張大蟲有沒有騷擾你?”嫵麗端著咖啡一臉三八的朝我靠了過來。
她嘴中的張大蟲就是GT公司的人事主管,我們的頂頭上司。人稱張大精蟲。
她見我搖了搖頭,隨即一臉“我就知道”的模樣。“這公司裏哪個女的沒被他騷擾過,你這模樣的他肯定是在醞釀感情裝斯文呢。”似是想起了什麽,她突然輕笑出聲。
到時候他若騷擾你你便這麽跟他說,包管他焉了。”見我挑起了耳朵,才一臉神秘的靠近道。“你就說,我不喜歡禿頂的男人——”
我被逗的花枝亂顫,幾乎被手裏攪動的咖啡燙了手。我們倆在休息室談笑嬌豔,惹的許多人連連注目。這幾年我變化極大,早已不再是當初懵懂呆萌的少女。煙視媚行,嬌媚入骨,長發柳段,活的肆意灑脫,卻又淡漠涼薄。
嫵麗望著我高聳的胸脯,嘖嘖嘖的吧唧著嘴。“你男人倒是好命,找了你這麽個尤物,專情又顧家,跟那麽個窮鬼這麽多年,無名無分的,算什麽事兒。”
她似是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一臉的遺憾。
我的笑容突然苦澀難咽。“結婚嗎?他倒是提過幾回。”
哎喲喂,我的姑奶奶,結婚這種事你可想清楚了,就你這模樣身段的找什麽樣的沒有。他劉已陽要才沒才,要情調沒情調,就連你過個生日都隻有一聲生日快樂,你說你圖他什麽?還有房,欸,咱們不說房,就說他那肚子——”
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拿著手拐捅她的臂膀,讓她別說了,怪逗的。
我們打鬧了一陣,喝完手中的咖啡才走出休息室。回到辦公室前,她拉著我由衷的道。“你可要想清楚了,跟了他五年,不是分就說結,不能再拖下去了。”
五年,加上尋他的四年,離他消失,已經九年了。九年,從十七歲到二十九歲,我覺得,我幾乎已經走完了一生。是的,跟他的一生是該完結了吧。女人的一生沒有多少個九年可以守候了。結婚生子,其實想來也並沒有那麽糟糕,既然不是他,那麽是誰都不再有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