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股被戳中心口的難堪，緊抿起唇角，任性倔強一如當年。

    我的母親歎了口氣，“你這樣倔強不肯服一點軟，你又要怎麽麵對已經結了婚的劉弋？你對他又是不甘又是不願，這樣的折騰你真的不厭倦嗎？”

    溫溫，我們不逼你，我們隻是想讓你看清你的心，你明明有那麽多的選擇偏偏要選這麽一條最錯的路，這說明些什麽？你問問你自己，你敢麵對嗎？”

    我忽而淚流滿麵的抱緊了她。我的母親，單薄而溫暖的身體，猶如一汪幽泉滋養了我消涸的心。

    溫溫，麵對自己所願並沒有那麽的困難。你愛那個孩子，承認而已有什麽可怕？你並沒有錯，他也沒有錯，錯的隻是你們不能在一起。不能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吧，怎麽活著高興就成了，逃避並非出路。”

    我看著她睿智的雙眼，心中的能量似是一瞬間又被填滿。謝謝你，母親，即便我是折了翼的鳥兒，你也願意用身體為我撐起一片天，我知道的，是你們不願見我這般折磨自己，才叫我安心遵從自己的心。

    一個星期後，我返回了S市。

    自此以後我再也沒有刻意躲避過劉弋。有時他會等我下班送我回家，有時他會突然打來電話告訴我來沒吃飯想要過來蹭吃的，有時他會送我一些小孩子的衣物或是玩具拖我帶給一一。我們的關係就像嫵麗說的，一直保持在安全的距離上。

    而我再也沒有近乎自虐的掙紮過，我認為於情於理，這都是我能想到最好的相處方式，似朋友也似親人。

    一年後我將一一接到了S市。

    已經快三歲的一一長的清秀可愛。她在離開我父母的那一天哭鬧的厲害，在飛機上我輕哄著她。她忽閃的大眼濕漉漉的盯著我，皺起的小鼻子還在抽搐似的一動一動，撅起的小嘴猶如一粒嫩紅的櫻桃。

    一一不要走！”她臥在我的胸口脆軟的撒著嬌。

    我依舊輕哄著她，“一一不想跟媽媽在一起嗎？別的小朋友都有媽媽陪著一一不想有嗎？”

    她似是認真的想了想，氤氳的眸子似是印記在了我的靈魂。“別的小朋友都還有爸爸。”

    我的心似是被狠狠砸了個稀巴爛。這令我倏忽間臉色蒼白，愧責而抱憾。

    一一安靜的呆在我的懷中，再也不再哭鬧，我看著她有些發愣的模樣，覺得這個孩子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內斂。這讓我的心再次如飆風襲過。

    我們下了飛機，劉弋的車已經停在了機場等候。

    他輕笑著一把抱過我懷中的一一，將她高高舉起。這一舉動明顯嚇到了她，可她卻並不哭鬧，而是張大了一張嘴呆愣的看著劉弋英俊而陌生的麵龐，還有他嘴角耀如驕陽的笑容。

    劉弋將我們送回家，一路上一一都很沉默，對於一個三歲的小朋友而言，一一有著近乎成人的冷淡與內斂。我抬手掐了掐她白嫩的臉頰，她穿著一身桃色長裙，頭發整齊的梳著齊耳短發，赤腳穿著一雙白色球鞋，坐在陌生的車中安靜而乖巧猶如一個可任人折騰的洋娃娃。她轉過頭來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依舊安靜的不發出一點聲響，我無端好笑，看來這麽小的孩子都已經知道要在美男麵前裝淑女了。

    劉弋將我們的行李抗上了我的住所，我帶著一一參觀她的臥室。她坐在她的小床上，看著整個房間被我布置的如同公主的寢宮，猶如身臨仙境中的小仙女。她的兩隻眼珠不停的四處轉動，坐在床尾不停的上下動彈。

    你喜歡嗎？我的小公主。”我擁緊了她，將她細嫩光滑的臉蛋湊近了我的鼻尖。

    一一隻是輕“嗯”了一聲，又再次沉默。我無端傷神，我與一一之間缺失了太多時間，還沒等我看清，她就已經長大。

    一一，以後你都會跟著媽媽住在這裏。每隔斷時間媽媽便同一一回老家看奶奶好嗎？”

    一一依舊輕點著小腦袋，似是想到了什麽，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將我凝視。“那那位叔叔也住在這裏嗎？”

    我似是愣了愣才認清她說的是誰。我突然有些尷尬，輕笑著向她解釋。“劉叔叔不住在這裏，他在S市有自己的家。這個地方隻有我跟一一兩個人一起生活。”

    她瞳孔放光的雙眼忽而暗了暗，又再次將頭輕埋胸前。

    我感覺到了她對劉弋有著莫名的好感，可是我不能給她那種模糊的猜想，我極力撇清我與劉弋之間的關係，隻讓她依舊禮貌的稱呼他為劉叔叔。

    可劉弋卻似是故意同我作對一般，不僅讓一一順利的進入了我們公司附近一所教育與服務都相當不錯的高檔幼稚園，以遷就我無法正常接送她的時間。還時常帶一一遊玩整個繁華的S市，更不用說各種美食小吃，他對一一不僅喜愛，近乎寵溺。這對於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致命的殺傷力。一一逐漸開朗，會對著劉弋撒嬌哭鬧，也會說一些孩子般俏皮的話，她逐漸有了一個正常孩子該有的肆意。直到有一天她開口問我可以不可以叫“劉叔叔”為“劉爸爸”。

    這個稱謂令我如遭雷擊，我近乎驚駭的看著這個稚嫩的孩子，看著她無辜而祈盼是雙眼，我覺得自己好不容易逐漸凝聚的一顆心再一次被碾成了渣渣。我極力向她解釋叔叔就是叔叔，爸爸就是爸爸，這是不可以混為一談的。

    可三歲的孩子，正是最聰明機智的年紀，她理直氣壯的對我反駁，“那為什麽嫵麗媽媽你就讓一一叫她‘媽媽’？”

    我無語凝噎，隻有狂躁的向嫵麗發泄我心裏的憋屈。

    嫵麗在電話裏笑的四敞八仰，幾近氣竭。

    溫溫，一一這孩子從來沒有感受到過父愛，劉弋這都是在幫你。”

    我知道。”我有一瞬的心殤。“隻是這樣的幫助隻會讓一一越來越誤解。”

    你呀，在麵對劉弋的時候就是那麽矯情。”她誇張的‘唉’了一聲。“可憐了我的幹女兒，好不容易有個男人對她像父親那樣的好，卻又要被你製止。”

    你以為劉弋會不知道一一心中所想嗎？隻怕一一私底下不曉得叫過多少次。”

    一想到那個可能我有些莫名心酸，我的女兒居然要用那樣的方式找到父愛。

    你也別自責了，李已陽就是個混蛋。一一有那樣的父親還不如沒有。”她頓了頓，電話那頭的呼吸都似乎變的凝重。“一一喜歡劉弋你就隨她去吧，你與劉弋的牽扯從來不會因為一一而變得更多或是更少。都是因你們才讓那麽小的一一有這麽沉重的彷徨，你又何必再去為難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