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想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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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的母親按照後世的標準,即平埔族人,平埔族最早出現在清朝的文獻中,乃是各族的統稱。

    而在明初,各族皆泛指為番,一樣也沒人去研究這些番人的族名以及風俗習慣,這時候還沒有所謂生番和熟番的區別。

    由徐灝推動,朝廷主持大規模的移民台灣,短短二十年,累計移民十八萬,低於土著民的總人口。

    不過因漢人的強勢,自然初來乍到即占據了絕對的統治地位。官府積極展開友好的民族交融政策,實際上在連續數次鎮壓反抗的暴動中,某些原住民部族永遠消失在了曆史長河,死亡人數成迷。

    剩餘的大多數弱勢原住民部族‘欣然’接受與漢人相互融合,欣然接受漢家文化習俗,即同化。看似殘酷,實則令土著人一朝進化千年。

    因漢文明的強盛,原住民眼見生活得到了改善,紛紛主《無》《錯》動改漢姓漢名,主動祭祀起了三皇五帝。

    對於台灣,徐灝一向不大感冒,長期以來都沒怎麽關注,所以島內還處於相對原始的農耕環境中。

    如金的父親章保早年是個無賴,隻身去了島上,勾引了本地少女即如金的母親章氏。章氏很漂亮也很聰慧,正好官府設置學堂教授漢文,不分男女必須學習,章氏學了幾年,儼然成了地地道道的漢人婦女。

    雖然夫妻倆分到了土地近百畝,然而二人都是好吃懶做的習性,不願辛苦種地,這期間章氏懷上了如金,生活變得更窮苦了。

    章保幹脆偷偷將房子土地變賣,帶著妻女乘船又跑回了福建老家。

    在泉州為了養家糊口,身無一技之長的章保打起了媳婦的主意,開門迎客,沒有什麽貞操觀念的章氏也同意了,如此一幹就是十五年,頭二年章氏又生下了二女兒如玉。

    隨著章氏漸漸人老珠黃,一對女兒初長成人,章保知道混血的閨女奇貨可居,於是再一次變賣了家產,帶著一家人來到京城。

    屋子裏,章氏說完也就走了,倒是脾氣本就暴躁的章保年紀越大,脾氣越不好,他在桌子上使勁的拍了兩下,恨恨的道:“你們兩個臭貨,吃魚吃肉把腸子都吃膩了,油都蒙了心,忘了咱們這種人家開門是做什麽的吧?挑三揀四自以為是正經姑娘,今日得罪了你,明日得罪了他,這下好了,將有錢有勢的都得罪完了,今後咱們一家喝西北風不成?你們倆個沒良心的,有飯就吃,有衣就穿,還是苦了我們老兩口,養了兩個不孝順的東西。明兒我倒要好好問問你們,到底安的什麽心?看來多時不教訓你們,骨頭又癢了吧?”

    說完,章保氣衝衝的走了,一邊走,一邊嘴裏雜七雜八的連說帶罵。

    打懂事起,如玉就懷疑自己的親爹八成另有其人,人家的小女兒一般都最漂亮,為什麽自己偏偏沒有大姐好看?還有章保素來對待自己和姐姐明顯不同,往日如果是自己闖的禍,非二話不說揍一頓不可。

    所以如玉等他走遠了,朝著地上吐了一口,冷笑道:“遇見鬼了,我又不曾得罪哪個,憑什麽一股腦的罵在其內?老不死老砍頭的,早死一日早好一日。”

    啪!如金看著妹妹狠狠地關上房門,她也氣呼呼的回到自己房裏,直接和衣倒在了床-上,在被窩裏暗自抹淚。

    要說得罪了徐焜,她認為無關痛癢,因為早已打定主意跟了尹公子從良,她與妹妹一樣對這個家,這樣的父母沒有什麽感情,巴不得遠走高飛才好呢。

    問題是茫然不解為何得得罪了他?一臉委屈的如金當下仔細回憶,當時聽他的口氣,分明是怪我親近了徐焜?

    唉!

    如金發出一聲長歎,慘然道:“你殊不知我們這等門戶,是最下賤也最軟弱的,人人皆能欺侮。何況徐焜係金陵著名公子,又有名士徐珵為虎作倀,我等人家焉敢有一絲得罪?我若不假意敷衍他們,豈非自討苦吃?家裏也無法於金陵立足。唉!我若真心對徐焜好,又何必來結識你呢,更不會將他的底細全都告訴你,就是唯恐你多心呀。”

    說到這兒,如金難掩心中深深的失望,“這些話我早對你說過,何以你竟給忘了?縱然我當場沒說,難不成你連這麽一點原因都猜不出?我真真枉自認識你了一場。”

    深感委屈的如金又哭了,好半天才止住了哭聲,哽咽道:“就算我一時不好,拂了你的意思,也該念著平日我待你的情意。你說哪一件事我不是真心對你?一則你是我的知己,希望日後托付終身;二則你雖家資豪富,我也處處替你著想,但凡能幫你節省的地方,無不千方百計的替你考慮。為了此事,我受了父母多少言語?罵我變了心,不顧家裏,一味的巴結嫖-客。你說我為了什麽?隻因為將來從了你,我的即是你的,你的也即是我的,不然我們這行當,向來隻怕人不花,還怕人浪費麽?

    三則每當你有了心事愁煩,就如同我的心事一般,挖空心思的從旁婉言勸說,等你歡喜了我才放心。還有多少海外之事,在你心裏籌劃之時,我已經先一步揣度出來,主動為你計算,你總說我與你兩心相印,不同泛泛。”

    心情低落的如金自言自語了好半天,忽然站了起來,走到窗前癡癡望著天上的銀月,歎道:“哪料到我是你的知音,你卻非我的知己,也不體諒我們的苦處,哪怕我真的做錯了事,難道你不會原諒我嗎?隻顧著氣頭上數落我一番,決然而去,全不顧事後我父母必定抱怨,你一日不來,我耳畔一日不得清靜。怕就怕我這些日子對你的許多好處,被你一旦付之汪洋大海,那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

    患得患失的如金就怕尹公子一怒之下再不來了,身陷愛情中的女人最是軟弱,一時間愁腸百轉,不禁對著月亮掩麵放聲大哭。

    哭聲很快驚動了章氏,急忙趕過來勸道:“我兒不必傷心,尹公子雖然生氣而去,哪裏就會真撇得下你?隔一兩日自然就回來的。否則我親自去請,他們好意思不來麽?你放心吧,少年貴胄都有些公子哥脾氣,反正包在娘身上。”

    如金被娘親勸說了下,覺得有道理,也就不哭了。誰知突然聽見他老子在後院大罵她們姐妹兩個,畢竟一下子失去了最大的兩位金主,貪財的章保氣得要死,又喝了酒,醉醺醺的左一句不爭氣的臭貨,右一句不要臉的**雲雲,汙言穢語不堪入耳。

    章氏見女兒氣得臉色慘白,忙說道:“好閨女你別生氣,那老東西向來吃醉了酒就這副德行,你別和他一般見識。好閨女,你消消氣,看我去罵他。”

    章氏氣衝衝的跑回房裏,指著章保罵道:“你這老不死了,灌足了尿不會安安穩穩挺你的屍,幹嘛大半夜的罵人?你先前說苦了我們兩個,你說你到底苦了什麽?這些年苦的是老娘我,如今女兒們大了,又苦的是她們,你吃了大半輩子的閑飯,沒見到你賺過一文錢養活我們母女,還有臉叫苦?你羞是不羞?”

    章保一瞪眼,叫道:“你個萬人日的老**,當初要不是老子娶了你,你他娘的還在深山老林當野人呢,我又領著你來到這花花世界,你們娘們不該感激我?”

    “放你娘的臭狗屁!”章氏雙手叉腰,“你有酒萬事皆休,每次隻顧著喝貓尿也罷了,喝醉了就喜歡鬧事,不管不顧的亂罵人,咱們一家四口,數你最沒資格罵人。行了,你還不給老娘趁早夾著尾巴睡去吧,若把老娘鬧煩了,今後再不給你酒吃,看你怎麽辦?”

    酒就是章保的軟肋,再說做了一輩子的活烏龜,煉成了能屈能伸的本事,馬上不生氣了,笑嘻嘻的道:“我也沒說什麽啊,怎麽就罵起我來?奶奶又受了誰的氣?拿我作筏子?我睡,我睡還不成嘛。”

    身體往後一倒,章保轉眼間就打起了呼嚕。章氏見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罵了一聲:“醉不死的臭烏龜,你這樣子叫我用哪一隻眼睛來看你?等明兒你醒了咱們在算賬,我現在沒力氣和你說話。”

    她轉身走了出來,呼呼大睡的章保猶自嘟嘟噥噥,“臭烏龜,香烏龜,我這烏龜也是你們逼我當的,當個娼婦還罵我呢?”

    章氏也不理他,徑自往閨女房中而來。

    不料自她出去後,如金越想越氣,竟鑽進了牛角尖。如果尹公子一氣之下從此斬斷情緣,另有了心上人,豈不是空指望一場?再說男人是最容易變心的,她在這裏癡癡的盼他回頭,而人家早已將她拋到了腦後,正所謂我本有心托明月,誰知明月照溝渠。

    歸根結底彼此的身份相差太懸殊,自慚形遂的如金本就一直擔心,恰好又發生了今晚之事。想尹公子有的是錢,無論到哪皆有人奉承,不是離了她如金,天底下就沒了絕色女子。

    如此想來想去便想不開了,被迫成為**的女人最自怨的就是上輩子不知做了多少孽,老天罰她這輩子身為娼妓。

    最傷感的是這罪什麽時候能熬到頭?大概一輩子也到不了頭,**出身永遠是一輩子洗不清的汙點,哪怕無人提起,自己心裏這關總歸過不去。

    就算如願從了尹公子,正妻肯定是奢望,那麽將來還得受夫人的氣,受她人的氣,男人護著也沒用,一旦自己老了容顏不再?所以說這樣的日子何時能了?

    大凡這人一有了尋死的念頭,往往就會想到死後的種種好處,比如不再受苦,不再流淚,從此無牽無掛,無欲無求,自由自在的,加上這年頭科學觀念還不發達,不是還有來世嗎?

    如金猛地站起來,眼神直勾勾的,東張西望想研究個死法,突然想起抽屜裏有暗暗積攢下來的一錠金子,點了點頭。

    經典死法,普及程度最高的自然是懸梁自盡,問題是太嚇人了,也太痛苦,再說萬一被人及時解救,傳揚出去多丟人呀?

    她和尤二姐想到一塊兒去了,常聽人說,生金子可以墜死,豈不比上吊自刎幹淨又體麵?

    其實這個死法非常痛苦緩慢,黃金不大可能使人重金屬中毒,但是有棱角的金塊可能會刺破腸道傷及內髒,這過程實在無法想象。

    古人不會那麽傻,真正的方式是強行吞咽金塊,或許會堵在喉嚨裏壓迫氣管窒息而亡。至於對不對?別問我,您就當做是杜撰吧,堵不住無非進入腸胃折騰,一樣是個死。

    毅然吞了金子的如金翻了翻白眼,眼淚滾滾落下,對著鏡子凝視著自己的容顏,雖非絕色,也是難得的美人。以前時常對著鏡子自憐,幻想將來熬出頭,也戴上鳳冠霞帔,想必非常的漂亮。

    花開月滿的好年紀,竟然就要死了,真是何等淒慘可憐?不應該死啊!

    就在這時,如金突然間感到身體不對,馬上後悔了,隨即自己對著自己發狠,既然要死又何必回憶?

    當下咬咬牙,死意堅決的如金掙紮著扶著床沿,跌跌撞撞的躺在床-上,手臂哆哆嗦嗦的拉起被子蓋好。

    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實際上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未來一片黑暗,直麵死亡又何嚐不需要勇氣?當然最好別輕言死字,畢竟隻要人活著,那就還有希望。

    此時此刻的如金想到父母還有妹妹可以依靠,肝腸寸裂之餘,也算是了無牽掛,實際上現在後悔大概也晚了。

    幹脆什麽也別想吧,緩緩閉上雙眼,神態安詳的躺著,守死而已。

    這時候,章氏回來繼續安慰女兒,在門前聽到砰的一響,不知是如金痛苦的一腳蹬在牆上。走進屋沒有點燈,依稀看見女兒仰麵睡在床-上,被子掀在了地上。

    “怎麽睡了?”章氏搖搖頭,“被子掉下來也不知道,今日受了一場悶氣,本就身子骨不好,再受了涼,可不是玩兒的。”

    正要走過去把被子拾起來,忽然腳下被個東西絆了一下,章氏險些一頭栽倒。

    聽聲音似乎是個空盒子,章氏罵道:“這些混賬,怎麽匣子亂丟在地上也不撿起來?虧了我腳步輕,不然一下子踢碎,她們是不知道心疼,這都是老娘一個個男人睡出來的,容易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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