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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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蘭嘟噥著出來,發了牢騷,她還是個孩子,被紅雯隨口一刺激,心裏不滿之餘,便風風火火的走至沈姨娘房內。∈↗

    這時沈姨娘在太太屋裏吃瓜,不知情的媚奴坐在窗前,因太太交代縫製帽子,正在整理針線匣子。

    聽到急匆匆的腳步聲,媚奴抬頭見喜蘭闖了進來,習慣性的起身讓座。

    誰知喜蘭竟哭喪著臉,也不坐下,站在那裏氣呼呼的道:“你快兌八百五十兩銀子給我,不要耽誤,沒的帶累我皮肉受苦。”

    “怎麽了這是?”媚奴全然摸不著頭緒,不禁撲哧一笑道:“你這蹄子多半瘋了,無故來管我要什麽銀子?怎麽我不兌銀子,你的皮肉還會吃苦?我半點也聽不懂你是哪一國的話。”

    喜蘭仰著臉,急了,孩子氣的喊道:“我和你要銀子做什麽?哎呀我真的瘋了!是姨奶奶叫我來要的,她這麽吩咐我,我就這麽告訴你,我知道她要做什麽?不信你自己去問啊。”

    如果是旁人這樣子也還罷了,已有心結的媚奴頓時柳眉豎起,那火騰的下冒了出來。小小年紀這麽沒禮貌,換做旁人也會生氣,無非仗著現在正當紅。

    當然媚奴得捏著把柄才好發作,心說既然是紅雯叫她來的,不會沒有原因,可是誰讓你說的不明不白呢?

    自詡站著理的媚奴馬上沉下臉來,冷冷說道:“你到底是與我說笑,還是當真?你家主子叫你過來,看著是在和我說笑,你卻又十分著急,鬧得我一頭霧水。好!你說是姨奶奶叫你來說的,難道她沒告訴你,我家奶奶如不在屋裏,我不能做主嗎?就算奶奶在屋裏,也沒見不說款項不拿單子就來要銀子的,讓我們怎麽上賬?這不是笑話麽!你還說叫我去問她個明白,莫非我是你的丫頭不成?任你指使?我還就不去了,倒要勞你自己去問個明白,然後再來兌銀子吧。”

    說完,媚奴仍舊坐下來擺弄那些針線,不再去理會喜蘭了。

    喜蘭被她一番搶白,鬧得臉都紅了,自知理虧。雖說大家都是姨娘的貼身丫鬟,但無論年紀資曆乃至地位都有差。

    可是喜蘭最近到處被人奉承,脾氣見長,偏偏不肯好好說話,大抵也是雙方開始不對路的緣故。

    “你不發銀子,幹我甚事?”喜蘭當下轉身就走,忽然冷笑道:“何苦使嘴臉給我瞧呢?行,我惹不起你,現在就回去問明白了再來,到時看你發不發?”

    媚奴心中惱怒,也冷笑來了一句:“小人得誌!”

    “你,咱們走著瞧。”

    喜蘭氣得一路跑回了紅雯屋裏,將媚奴的這番話,加重語氣的說了一遍。

    天氣炎熱,猶如一滴水珠落進了沸騰的油鍋裏,本就脾氣不好的紅雯頓時大怒,張嘴就罵道:“媚奴那小娼婦,連她也瞧不起我麽?以為她奶奶當了家,自己也漲了身份?不知好歹的東西。

    我要銀子,自有我的用處,難道還要仔細報給她聽?真是好大的臉啊,我倒要親自問問她去。”

    氣尤未消的喜蘭故意說道:“您還是別去了。媚奴那張嘴,素來比刀子都快,我們當丫頭的被她數落幾句,也不算什麽,若您去被她說了,那才犯不著呢!”

    喜蘭也是糊塗,好死不死的竟說出這個,全忘了紅雯有個外號叫做刀子嘴。

    紅雯被她指桑罵槐的話弄得滿腔怒火,惡狠狠的站起來,死死盯著喜蘭,朝著她臉上吐了一口吐沫,“呸!你這口無遮攔的該死東西,我怕那小娼婦麽?這屋子裏一隻狗出去給人打了,我都沒臉,虧了你胡說八道的阻攔我不要去。她了大不起是一丫頭,就是太太說了這話,我還要去問一聲呢。”

    當下怒氣衝衝的喝令喜蘭跟著,主仆二人又飛快的走了回來。

    屋裏的媚奴正等著呢,料定紅雯那脾氣受不得氣,不過當了姨娘怎麽也該有些顧忌吧?

    正在猜測,瞧見紅雯黑著臉走了進來,不用問一定是喜蘭回去說了什麽,紅雯是來淘氣的。她便仍然坐著不動,存心要看看對方會怎麽發作。

    這下子堪稱針尖對麥芒,紅雯眼見媚奴連站都懶得站起來,氣上加氣,走過去抬手指著媚奴的臉,質問道:“我問你,你在府裏多年,不知道主人下人的尊卑麽?還有我明明交代喜蘭來取銀子,你不發給她,還要擠兌她,是何道理?我要銀子,自是有公事要辦,你有何資格問長問短?難不成我會自己留著?即使我留著,又幹你屁事?輪得到你來盤查我。”

    快人快嘴的說完,紅雯又嘲笑道:“究竟是太太叫你不發,還是你家奶奶叫你不發呢?哎呦好威風的奴奴姐呦,索性明兒回了太太,就派你當家得了。”

    麵無表情的媚奴靜靜聽完,對紅雯的挖苦不為所動,緩緩站起身,一聲冷笑:“呦!姨娘這話敢情是對我說的?對不住,請你問問你家喜蘭去,她來了也不解釋,張口就要銀子,我知道要的什麽銀子?況且二位奶奶都不在屋裏,叫她去問個明白再來,難道不對麽?她若早說出來公事公辦,我也早趕著把銀子送過去了。

    你好好問她,有過一句解釋嗎?至於姨娘說的什麽留著不留著的話,更是扯淡,銀子是府裏的,真如姨娘自己說的,幹大家的屁事?總之這些話別說回太太,就是回老太太去,也不至殺頭充軍的罪。”

    毫不示弱的一口氣說完,媚奴挑釁似的瞅著紅雯,也學著輕笑道:“我可從沒說過要當家啊,也沒去鑽營這個差事,無非奶奶叫我幫著記記數,寫寫賬。咱又不曾礙了人家的眼睛,也沒吞了人家的工錢,也沒沒事找事的挑人小錯,誰會妒忌我?至於主人下人的尊卑,我做了這麽多年丫鬟怎麽會不曉得?不明尊卑還是個人嗎?

    哦,一定分什麽主人,什麽下人的,赫!現如今主人也是下人做的,下人也可做到主人,當什麽稀罕事兒?隻有老爺太太他們才是生來做主人的呢!無需叫人敬重,人家都不敢不敬重他們,而其餘柳木的桌子,柳木的凳子,一般的高下罷了。”

    媚奴早有不服氣的念頭,是以這番話句句含諷帶刺,全都說到了紅雯的痛處上。

    紅雯氣得臉色發青,使勁拍了下桌麵,大叫道:“你這臭娼婦,有多大身份?竟敢頂撞起了我來?我倒要問你主子去,是誰仗了你的腰?”

    媚奴一見她翻了臉,也將針線匣子往地上一摔,不屑地道:“姨奶奶,你嘴巴請放幹淨些,你說誰是娼婦?我一沒有養漢子,二沒有爬上老爺的床,不怕人家議論。我若是娼婦,有些人也不見得不是娼婦,同是一樣的人,一樣的出身,別裝出主子的體麵來恐嚇我,這種旁支兒似的主子,我眼裏根本看不見。”

    雖然她反擊的寸步不讓,條理清楚,問題是說到底自身處於弱勢,別說紅雯乃正當紅的寵妾,就是不受寵的小妾姨娘,丫鬟再有理,當麵爭執也屬於以下犯上。

    不擔心那是假的,同時這還是頭一次如此激烈的吵架,媚奴心情激蕩,說著說著自己竟先哭了,哭了後理智全失,嘴裏自是雜七雜八的亂罵起來。

    而紅雯天然站著上風,又是經常數落她人的主兒,吵架經驗豐富,盛怒之下,當即氣得跳了起來,就要過去毆打媚奴。

    嚇得喜蘭急忙一把抱住她的腰,紅雯回手就打她,罵道:“死丫頭鬆手。”

    喜蘭忍著痛,一時犯了牛脾氣,死也不放。

    哭著的媚奴見狀瘋了,不管不顧的衝上來叫道:“你打啊,你打啊!你憑什麽罵我娼婦?憑什麽?”

    眼看雙方就要撕扯在一起,被驚動而來的丫鬟婆子們,趕緊衝進去橫在二人中間,左拉右勸,一時鬧的不可開交,早有二個小丫頭見勢不好,飛跑著去上房報信了。

    很快杜芊芊帶著沈姨娘趕來,進了屋,當即喝住鬥雞似的二人。

    “好好,你們竟要造反了。”杜芊芊氣得不輕,“為什麽大呼小叫,究竟因為什麽事情?”

    媚奴一麵哭泣,一麵訴說原因,紅雯也搶著說了一遍。

    杜芊芊怒道:“喜蘭你給我跪下,你這賤人,到底怎麽兩邊撩拔的?從實說來,敢有半字虛言,先揭了你的皮。”

    嚇得喜蘭急忙跪在地上,哭道:“委實不幹奴家的事啊,並沒有添說什麽鬼話,不過照實兩邊說,都怪我嘴快。”

    杜芊芊沒好氣的道:“我不問你別的,隻問你姨奶奶可是叫你去這麽說的?還是媚奴她造言生事?”

    喜蘭抹抹眼淚,小丫頭也不是省油的燈,辯解道:“太太明見,這些話好像都是有因的,大抵來者不善,答的也有意。好像姨奶奶和媚奴姐姐間那話多的很,奴家也不明白。太太即使將我活活打死,我也會這麽解釋,誰敢捕風捉影的亂嚼。”

    杜芊芊什麽都明白了,還是內宅女人的那點破事,今日一個有意去尋事,一個有意反駁,話趕話的強在了一塊兒,動上了手,於是問道:“姨奶奶不妥當的話是有,媚奴回你的也不妥當,是也不是?”

    “都有。”喜蘭點點頭。

    當下杜芊芊先冷冷掃了其她人一眼,然後指著喜蘭說道:“你這賤人,即使姨奶奶今日心情不順,叫你去取銀子,不許說什麽事情上用的,你就該背著對媚奴好生說明。那是府裏夏季的月支貼補,媚奴見是正經事,也不至於不肯兌給你。

    哪怕你不敢違拗姨奶奶,當媚奴叫你問明白了再來,又說奶奶不在屋裏,不能專主,她這麽做不為錯,並非故意為難你。你回房不會委婉解釋媚奴不好擅自兌銀子,一等奶奶回來後稟明,立刻就將銀子送來,那不是兩邊皆沒的說了?你倒好,兩邊的話偏偏成心一字不漏,雖然你沒有添油加醋,卻也是你在搬弄是非,這件事都因你而起。”

    其她人默默聽著,看似規規矩矩,實則人人並不害怕,因為杜芊芊天性善良,從來不為難下麵人。如果不是沐晟沐昂哥倆威嚴日盛,當年的金陵沐王府在人事方麵幾乎要亂套了。

    果然杜芊芊一針見血的說完,又說道:“本當重重處治你一頓,姑念你還年幼,也未抵賴,今日的過錯暫時寄在你身上。若下次還敢說話辦事沒輕沒重,不問好歹信口亂噴,被我知道了,定兩罪並罰不可。”

    “是。”喜蘭神色委屈,爬起來,撅著嘴站在一旁。

    紅雯見太太一個勁的責備喜蘭,感覺句句都是暗說的自己,提都不提媚奴的過錯,心裏大大的不服氣,仗著自己是她心腹,說道:“太太別冤枉了喜蘭,委實是我吩咐她去這麽說的。我想著都是一家人,還怕誰昧了銀子麽?隨後再給開出款項單子,給她記賬也不遲呀。想我以前給太太料理諸事,亦有先做了再回太太的,媚奴如果是個曉事的,就該一起和喜蘭過來,問個明白,難道我不會告訴她嘛?”

    誰知她把喜蘭罵了回來,常言道打狗要看主人麵,我縱有不是,也不應該借著喜蘭來發作我吧?媚奴她未免眼睛裏太沒有尊卑了,不知道我是太太委派幫理家事的麽?她瞧不起我,就是瞧不起我上頭的太太。”

    一邊說,紅雯一邊偷偷觀察太太的臉色,眼見太太皺眉沉思,便繼續說道:“我也知道自己向來心直口快,處處得罪人,遭了人家的忌。唉!其實府裏也沒有多少事,有了奶奶一人經管,又有媚奴做幫手,也足夠了。趁今兒當麵稟告太太,從今我不問府中事好了。何苦強行在這裏頭,有礙人家呢!今日人家小小發作,不過挨一頓罵,將來怨結得深了,指不定還要被人家算計,都難說的事。”

    說著說著,紅雯轉身指著喜蘭,咬牙罵道:“都是你這下流該死的東西,帶累我受人家欺負。我是叫你來討銀子,你竟背著我到這裏浪充什麽當家副手的排場?人家自然不能容你。”(未完待續請搜索飄天文學,小說更好更新更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