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初壓抑著反胃的感覺慢慢的從椅上站起，他想他這輩子都不會再去碰螺子這種食物了。

    錦初抽出紙巾擦幹淨手指上的油汙，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今天那幾個都沒在？”家裏怪安靜的。

    “女的去購物了，男的在軍區。”簡短而不悅的回答，很明顯地表現了他此刻糟糕的心情，畢竟被人打斷早餐的享用是一件難以讓人開心的事，尤其是被惡心到了，導致他不太想吃午餐。

    錦尋微微挑眉，旋即像是想到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眉眼彎彎的：“阿初，我記得輕輕是在今天回來的，對嗎？”

    錦初眸光微暗，還是點了點頭。

    “回來好啊，說起來她今年也有十九歲了，我都好久好久沒見過她了呢，是有……五年了吧，她可真是個討喜的小姑娘。”他手臂撐在桌麵上，雙手合十，緩緩把頭點在上方，那雙溫柔的幾乎可以溺出水夫人眸子慢吞吞地眨了眨，閃起點點亮光，“也許……老祖宗該為她準備一份嫁妝了，你說呢，阿初？”

    錦初原本在聽到名字後消散的冷氣在他的後半句話下再次凝聚，像是一場極寒風暴，冷冰冰的瞳孔始終盯著他，卻是沒有開口。

    “好了，我們不談這個了，再過一個小時三十五分鍾她就會回來，所以我們該去接機了。”

    錦初冷冷地看著站在他對麵的，笑容可親溫和的同胞兄長，沒有應聲。

    錦尋依舊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任憑他的注視，沒有絲毫壓力。

    對立的雙方總有一個會妥協，就像雙胞胎總有一個會受另一個的領導一樣，錦初沉默了片刻，率先扭頭走人。

    錦尋笑笑，不置可否，在這個弟弟麵前，他——

    從未輸過。

    ——

    劃過天際的嗡鳴聲像是一種哀嚎，震得人身體發麻，那是離別與相聚的聲音，有時候說不清是快樂還是悲傷，亦或是像一些淡漠的人一般無感。

    “各位乘客請注意，帝都雲蘭機場到了。請您保管好貴重物品，依次序安全離開機場……”

    廣播室裏響起主播員甜美而又帶著機械化的嗓音。

    錦嵐看了看窗外的熟悉城市，即使過了五年的時間，依舊沒有變化，但她總有一種物是人非的感慨。當年偷偷摸摸地離開，如今正大光明地回去。

    也不知道是什麽重大事件，就算在飛機裏她都可以聽到機場出口處的人聲鼎沸，不過，這與她無關。

    錦嵐合上手中的宗卷放入背包中，穿上那件一塵不變的黑色衛衣後便下了飛機，重新把腳踏在這片頭地上。

    出人意料的，她並沒有感到那種回家的喜悅感，反而升起了一股厭煩，促使著她離開帝都，離開這座繁華盛大卻又靡麗黑暗的紙醉金迷的城市。

    真是見鬼的感覺。

    她果然還是喜歡找個安安靜靜的地方做研究。

    從托運處取回自己的行李箱，慢慢的朝著機場外走去。

    在到達候機室的那一刻，微微愣了愣。整個候機廳幾乎到處都是人，警察在費力艱難地維持著秩序，但很顯然有點兒徒勞無功，這些人的情緒實在太過激動了，那種就像狗見了屎一樣，滿心歡喜，迫不及待往上衝的樣子。

    恩，很恰當的比喻。

    雖然國內認識她的人大多是一些保密機構的家夥，但是為了某些不必要的麻煩，錦嵐還是選擇了一條不起眼的小道離開。

    “嘭！”

    一個男人在和她擦肩而過時微微撞了下，錦嵐後退幾步站定，抬頭看了一眼對方。

    一身輕便的休閑服，絢爛的銀色長發在身後搖曳，帶著帽子，口罩，捂得嚴嚴實實的，難以看清那張臉，但是從那一身桀驁不馴的高貴氣質不難看出這是一個美男子。

    錦嵐輕輕眯起墨瞳，望著那個已經走遠的人，意味深長。

    撞了人，對方沒有道歉，不是說他沒有紳士禮儀，而是他認為她沒有資格接受他的歉意。

    很奇怪的人，而且，她從他身上聞到了最熟悉的氣味兒。

    那是一種不屬於正常人類的氣息。

    也許……她該跟上去看看？

    錦嵐看著那個背影，正打算抬腳跟蹤，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呼喊聲，人群更加躁動起來，短短的幾個呼吸間，擠來擠去的一幫人中就沒了那個奇怪男人的身影。

    “angle，看這裏，angle！”

    “女神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angle，我愛你！”

    “天啊，她就像是真正的天使一樣，太美了！”

    “angle小姐，請問你會在國內呆多久呢？”

    “angle小姐，您的最新發布會會在星際院舉行是嗎？”

    “請您回到我們的問題，您會參加世界舞蹈大賽嗎？”

    “angle小姐……”

    ——

    錦嵐被這些問話吸引去一點點注意力，朝著那個萬眾矚目的方向望去。

    被人環繞著的上帝的寵兒，咖啡色的呢絨大衣，米色內襯，修長而筆直的長腿踏著三英寸的皮靴，看起來是那麽的美麗而協調。

    她的臉上始終掛著得體而親近優雅的微笑，集結著所有的光輝，純潔無暇，身後仿佛有一雙羽翼展開，抖落著神聖的白色翎羽。

    所有人都愛她，從小到大都一樣。

    好比五年前，一個偷偷摸摸做賊一樣出逃，另一個則是頂著萬丈光彩，在所有人的注視和戀戀不舍之下離開。

    五年後，一樣。

    越來越多的人被天使吸引，向著一個方向瘋狂地湧去。

    錦嵐被錯亂的人群衝散，好不容易才退到洗手間。

    她低頭看看被踩了一腳的鞋，嫌惡地皺眉，如果不是怕出手泄露身份引起注意，早拍死這些蟑螂了，一群進化了數萬年反而越變越遲鈍愚昧的家夥。雖然她很想把這雙鞋丟掉，但是鑒於行李箱裏沒有備用所以還是暫時忍了，取出一塊手帕將鞋上的汙漬擦得幹幹淨淨，之後又去水龍頭前洗了數十遍手。

    人群裏的病菌滋生可是快到一種詭異地步的，像這樣子擠來擠去會顯得更加惡心，就好比從他嘴裏剛吐出來的帶著口臭的二氧化碳會進入到你的肺中，想想就惡心到不能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