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憶父母

    “你沒有一天不是爹娘喜歡的樣子。”母親撫摸著花天影的臉，眼中盡是憐愛，“是爹娘對不起你，可是這是我們花家的宿命。”

    也是這一天，花天影從父母口中知道了為何活著就是讀書習武報恩。他們並不是普通人，而是水靈族後人。她曾從父母那兒聽到過水靈族的事情，族人貌美而聰慧，個個皆是天之驕子。族人長年影藏於深山，過著清閑日子，因與世無爭便棄了武藝。不想一日族人偷偷出了村子被南王打獵發現，族人貌美，南國為得到美貌女子差點滅了全族。為活命，父母帶著她和妹妹逃下山，途中遭到追殺，是虞王救了他們一家。族中有規矩，若受救於人，定要報恩。從那一天起，他們的命都是虞王的。

    父親說著，他又何嚐不想與世無爭，又何嚐不想給女兒一個快樂的童年，然而從被滅族那天起，從被虞王救下那天起，與世無爭就與花家無緣了。

    “我們水靈族是有靈力的，可一旦練習靈力就會反噬身體，老得也快很多，為父已經練了，這身子本也撐不了幾年，況且，練就靈力還能使內力倍增。”

    花天影驚訝得張開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半晌道：“爹爹，你為何要這樣？連女兒都知道你的身體怎可承受強大的內力？”

    “為父早有打算，將一身內力傳與你，由你替父親完成沒有完成的使命。”父親寬厚的手掌撫上花天影瘦小的背，“我們水靈族人，生死都有天命，若得他人救助，那這個人就是自己的天命，你的天命就是虞王。”聽著父親的聲音，花天影第一次覺得無力，為什麽身為水靈族人要這樣，如果不是這天命，父母也不會變成這樣。

    似乎猜到了女兒的心思，花父正欲渡功的手停住，忽然正言道：“影兒，你起誓，誓要守護虞王，無論何時何地都不可放棄虞王，如違此誓，天地不容！”

    花天影睜著大大的眼睛，她怎麽也想不到父親會讓她立這樣的誓言，小小年紀的她，隻覺得這是父母的忠心，也是自己的使命，緩緩舉起小手，一字一句道：“女兒花天影願誓死效忠虞王，若違此誓，天地不容……”

    父親這才放心，接著將一身功力傳給了她，沒有內力的支撐，不消片刻便倒在自己懷中，而母親在遞給她一本泛黃的書後，則用一把匕首刺穿了自己隨著父親去了。

    花天影抱著漸冷的身體失聲大哭，空洞的冰窖一聲連著一聲回音，然而爹爹與娘慶都聽不到，也不願意醒來。從此，她再也沒有父母了，她還沒來得及跟他們撒過一次嬌，還沒有抱著他們睡過一次覺，還沒有同他們一起逛過一次廟會，所有父母與子女的天倫之樂都還沒有過，她也沒來得及讓父母驕傲，沒來得及盡孝，她的父母就這樣離她而去了，臨終前還將一身內力傳給了她。她的父母窮其一生是為了報恩，而她，窮其一生則是為了完成父母遺願，為了實現父母遺願，她是去了太多，太多。然而，她並不後悔，她覺得，這是為人子女該做的。

    父母逝世的這一年，她十二歲。

    沒有父母，她必須獨當一麵。好在漸漸鋒芒畢露，成名於少年。

    身後忽然傳來輕輕一聲悶響，花天影知道是那烏衣人有所行動了，但她並未回頭，想來他也不過是將車夫打暈然後逃走，她還犯不著為了他暴露自己有武功，

    她猜的沒錯，此時烏衣人果然是將車夫打暈，一溜煙便沒了蹤影，他要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刺殺涼王。

    太陽快西落時，侍女倩倩發現阿福不省人事倒在地上。烏衣人已不見了蹤影，趕緊告訴小姐。花天影這才從往事中回首，並無驚訝，隻輕輕哦了一聲，仿佛無關緊要。抬眼看了看天色道：“我們回去吧。”此時的她又是一身的昂揚鬥誌，每年都堅持來這裏的原因就是讓自己時刻銘記父母的遺願，這麽久她早就累了，有時也想放棄，一想起父母，便能有繼續堅持的信念。

    ?

    睡得正香的花如雲夢見姐姐與蘇子魚正一個勁誇她，夢外都笑出聲，卻有人攪了她的美夢，她不耐煩得擺手，睜開稀鬆的眼睛，看看周圍，護衛們正圍著一個圈看著她。

    “二小姐，那群烏衣人不見了……”

    花如雲緩了緩才想起自己是專門帶隊來送那群人出城的，怎麽把人丟了？她一咕嚕從地上跳起，“那還不去找？”

    “可是大小姐說，如果人不見了就回去……”一旁的花青知道自己失責，此時很不好意思。

    “不行，這多丟臉！”

    “那些人個個武藝高強，恐怕早就逃遠了……”一名護衛低著頭，輕輕道。

    “公子昨天特地交代過屬下，若有情況，必須以兩位主子安全為上，二小姐，我們還是回去吧。”

    花如雲這時想起之前姐姐叮囑她的最後一句話，“如果他們都不見了不要去追，你們會來就好。”看來姐姐早就想到會有這麽一出啊，花如雲敲敲腦袋，“好吧，打道回府。”

    那邊花天影的馬車在林中一路馳騁，天色漸晚，為趕路，車夫加快了速度。這時沒了那烏衣人，可以運功護住心肺，倒也不難麽難受。

    可是馬車剛下山，便看見山腳下站著一群人，個個火紅軍馬，銀色盔甲，富麗堂皇，這樣華麗的裝束，涼國才有。

    “敢問車中可是花天影姑娘？”

    車夫沒有見過這樣戎裝的場麵，哆哆嗦嗦不敢出聲。

    “可否請姑娘出來一見？”

    花天影有些心煩，平日出來什麽事情都沒有，怎麽這次多了這麽多事？她不想麵對這些人，可是此刻沒有護衛，就隻有一個車夫一個侍女，這些人又是特地在此等候她，不出去竟是不行。於是掀了簾子下了馬。

    下馬一看，是涼王玉麒麟，他怎會在此？花天影心裏咯噔一下，他曾跟著虞王覲見過涼王，有過數麵之緣。但又一想，自己此刻是花天影，她是沒有見過涼王的。她一下馬車腦子隻想著怎麽應對這涼王，而涼王此刻卻是心花怒放。

    他見過無數美女，卻唯獨沒見過這天下第一美人，為了見著她，偷偷從涼國過來，費了不少心思，遇了不少波折，在見著美人的這一刻，倒是覺得這曲折的一路都值得了。

    眼前這女子纖腰微步，眸含春水，臉如凝脂，粉膩酥融，嬌豔欲滴，身著白色拖地素裙，頭戴素白簪，粉黛未施卻清豔入骨，讓人心醉。

    就這樣看著竟忘了言語，直到這女子輕聲問道：“諸位可有什麽事麽？”若夜鶯流轉，聽到這聲音，骨頭都軟了三分。

    涼王身旁的近衛問道：“你就是花天影？”

    “正是。”

    “這是涼王，還不快行禮？”

    花天影看一眼這人，長得不錯，隻是語氣傲慢，也難怪，跟著涼王的人不都這般麽？

    金色鎧甲的涼王擺擺手，示意近衛停下，接著走到花天影身前。

    “素聞姑娘美貌天下第一，果然名不虛傳。”

    又是這樣的話，花天影隻得照樣回答：“世人謬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