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和解

    夜深靜，人已寐。

    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所有思緒織成了一個柔軟的網，把蘇子魚緊緊包圍住，動彈不得。眼前的一草一木都籠罩上了這月色，它們有的模糊，有的空幻，有的濃鬱，心，卻空空如也。

    “還不睡麽？”

    背後傳來溫柔的聲音，蘇子魚轉身，看到溫柔的目光。於是，冰冷的月色也隨之溫柔起來。

    “你不也沒睡？”蘇子魚覺得自己每一個細胞都笑了，他很開心，又不得不掩藏這份開心。

    “子魚，對不起。”

    蘇子魚為他做了多少事，吃了多少苦，卻從來沒有怨言。他還對他冷言相向，這得讓人多寒心？

    蘇子魚俊美的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你我之間還說對不起做什麽。”

    花無痕微微低下頭，蘇子魚一陣心痛，於是起身走過去。

    “無痕，若你是平常人家的女兒，我已足夠保護你，肯定不像現在，總是你保護我。”

    花無痕抬起頭，看到蘇子魚有些受傷的眼神，原來他心裏這麽糾結這個，不由偷笑，“我保護你不好麽，你長這麽美，就該讓人保護。”

    蘇子魚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可我是男人。”

    花無痕眨眨眼，“當然，子魚是天底下最美的男人。”這樣看來子魚沒生氣了呀。

    蘇子魚無奈得搖搖頭。

    花無痕牽起蘇子魚的袖子撒嬌：“子魚不生氣就好，子魚我們睡覺去吧。”縱然此時的花無痕是個男人，眉目間小女子的柔情依然不減，蘇子魚看著他，斐然心動。卻不得不悄悄掩藏這份心動，點了點頭，任他拉著袖子穿過長廊到達他住的院子。

    依舊如往常一樣拉著他的衣袖入睡。

    夜，靜謐而綿長。

    不日，花無痕收到信息，涼國派了使臣來虞國，為的是涼國先王玉麒麟的事情。此時，涼國世子玉錦書已繼位。玉錦書沒有玉麒麟英勇，卻比其父王陰險狡詐許多，相較於玉麒麟，更加難打交道。這次來使是涼國中書令容昊，玉錦書繼位前他還是一個五品禦林軍首領，後來連跳三級，當上正二品中書令。可見他是玉錦書的親信。

    一個正二品中書令是還不到花無痕迎接的品階，花無痕看見他時是在覲見儀上，容昊三十出頭，長相俊雅，舉止合宜。

    覲見儀式上，他轉達涼王對虞王的問候，呈上國書，請求虞國助涼王查出真凶。一切都如兩國邦交那樣合乎程序，卻在最後轉了話鋒，道出此行真正目的。

    “先王為求虞國美人花天影才遇刺身亡，新王的意思是，望虞王將花天影交由涼國，殉葬於先王，以慰先王在天之靈。”

    為了見美人而涉險進入他國，最後遇刺身亡，本是難以啟齒的事情，現在這個容昊卻說得雲淡風輕，仿佛自己的王是為了什麽正義之事犧牲的。玉錦書的人這樣厚顏無恥麽？

    虞王看了看花無痕，輕輕咳嗽一聲：“涼王仙逝，孤也覺得悲慟，隻是花天影一個弱女子與此事毫無瓜葛，這樣實在不公平。”

    容昊冷冷道：“先王因她而死，這就是瓜葛。”

    花無痕心中冷笑，涼國人當自己還是有玉麒麟的涼國嗎？沒了玉麒麟，涼國他根本不懼怕，沒有好好審視天下形勢，就大言不慚來要人，玉錦書除了陰險估計也無一是處了。

    “此事還需孤同大臣們商議後再做決定。”

    “不必商議了，無痕公子不也在這兒嗎？隻需無痕公子告訴在下交還是不交出花天影即可。”

    這不是不加掩飾的逼迫嗎？花無痕不知到底是什麽給了玉錦書自信，更不知是什麽讓這個容昊這般有自信。

    人不可貌相，看著俊雅，實則身上流著的都是涼國張揚跋扈的血脈。

    花無痕自排成長列的大臣頭排中側身，微微彎了彎身子，“無痕的妹妹花天影在此事上沒有任何過錯，若這麽貿然交給涼國殉葬似乎太不合情理。”他斜眼看了看容昊道：“況且，這個時候大人不應該是在查明真凶嗎？怎的要來找一個同是受害人的弱女子算賬？”

    容昊看著清冷的花無痕，肆意笑道：“都說虞國大小事由花無痕做主，今日看來是不錯了。”

    言下之意便是虞王受製於他，沒有主權。

    花無痕冷冷得看著他，“大人問在下的意思，在下當然如實告知。”頓了頓又道：“在下與王上，不是你能離間得了的，還望大人自重，莫要自取其辱。”

    “如此一來，虞國是不打算交出花天影了？”

    花無痕轉身回虞王：“一切由王上做主。”

    虞王也沒讓他失望，隨後便道：“以一無辜女子抵罪，不是大丈夫所為。”

    容昊在虞國吃了閉門羹，未多作停留，便啟程回了涼國。

    花無痕知道，必須盡早找到證據，否則不但東方羽脫不了幹係，就連虞國也會惹上麻煩。涼國也會有大動作，一切都會落入衍帝的圈套。

    又過了兩日，花青將金包銀帶到了花無痕的麵前，花無痕將那顆夜明珠與戒指拿給他看。

    金包銀看了眼睛一亮，“這戒指看似是血玉，其實卻是難得的寶物，稱為鮫人淚，鮫人眼淚萬金難求，世間不超過三顆。”金包銀側臉眯著眼睛細細審度，“且都在皇宮。”

    花無痕露出喜色，這麽一來，就證明刺客是皇宮中的人了！

    “不過，當朝太後喜愛先涼王的孫子玉滿堂，常年將其養在宮中，鄙人近日得到消息，這珠子都由太後賞賜給了小世子，所以涼國也有一枚鮫人淚。更為不巧的是，前些日子涼國的鮫人淚被盜走，不知無痕公子從何而得？”

    ?花天影的心悄悄涼了一截，衍帝怎麽會露出這麽明顯的失誤，果然早有安排。

    “從刺殺先涼王的刺客身上而得。”花無痕並不隱瞞，看著那枚夜明珠問道：“那這夜明珠呢？”

    “這夜明珠並不稀罕，尋常貴氣一點的人家都買得起。”

    花無痕聽了並不泄氣，能有這樣的收獲已讓他開心，畢竟能證明，刺客和皇宮以及涼國都有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