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漁翁之利

    花天影仍舊看著湖麵，瀛嘉繼續說道：“曆史不是你一個人能改變的，天下興亡自有它的規律。姑娘何不放鬆心態？像你這樣的女子，應該被捧在手心，而不是在這種無硝煙的戰爭中摸爬滾打。”

    花天影沒有應聲，瀛嘉也沒有繼續說，兩人繼續看著夜色。

    月光灑在湖麵上，夜風吹皺一池湖水，如同碎鏡，晶瑩透亮，美輪美奐。

    半晌，花天影忽而問道：“三皇子此次前來，有何目的？”

    “如果說，我們真的隻是來看看瑄朝與我們有何不同，順便帶回一些瀛海沒有的東西，姑娘一定是不信的。”

    花天影轉過臉，“當然。”

    瀛嘉彎起嘴角，揚起眉毛，說道：“可事實卻是如此。”聲音輕若罔聞，隨清風消失，卻落入花天影耳中。

    花天影輕蔑一笑，“小女子猜想三皇子是看到我朝蕃國割據，將有大亂，想來坐收漁利。”她眼睛盯著三皇子瀛嘉的反應，看到他眼中精光一閃而過，隨即大笑，直至笑彎了腰。花天影看著他笑，問道：“很好笑嗎？”

    瀛嘉又笑了許久，才慢慢止住，直起腰仍收不住笑意，道：“天影姑娘還真是心思玲瓏。你這麽想，瀛某也無法改變，好在日久見人心，你到時自會看到。”

    “隻是，這漁翁之利不是人人都能得的。”花天影微笑看著瀛嘉，兩人相視一笑，相繼轉臉看向如畫的月色。

    回琴音閣時，已近子時。

    明月如銀盤，銀色暈染開，如夢如幻。花天影邊走邊捶著疲憊的肩膀。琴音閣中空無一人，這個時候，內侍也已休息。

    花天影回到睡房，伸手推開門。

    瑄衍端坐於桌旁，桌上點著一支燭火，燭影搖曳，在他臉上投下斑駁陰影。

    看他這樣，就知道是在等她。

    花天影走進屋子，瑄衍亦起身走上前，“和他說了這麽久，總算回來了。”兩人麵對麵站著，中間不過咫尺。她抬眼看向瑄衍，淡淡說道：“這不是陛下想要的嗎？替您刺探軍情。”

    瑄衍沒有出聲，看著花天影，明眸皓齒，肌膚勝雪，烏發如瀑，如墨的瞳孔倒映著如花的臉龐，她在朦朧的燭火中美得讓他窒息，他壓抑住心中的衝動，袖袍中的手緊緊握起，指節分明。

    內心波濤洶湧，表麵上卻平靜如水，“結果如何？”

    “還不敢確定，三皇子不是好對付之人。”花天影看著他，眼神淡漠沒有一絲溫度。

    “哦……”瑄衍輕輕應了一聲，他哪裏是來問她這些事情的，隻是她先入為主，他隨她去罷了。這樣也好，她替他找了來看她的理由。瑄衍緩緩鬆開袖袍中握緊的手，接著問道：“你覺得該如何應對？”

    花天影從他身前走開，說道：“這不是我該想的。”忽然停住腳步，轉身道：“今日的事情，不要有下次了。”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推向風口浪尖，讓瀛嘉看到自己的身手，否則怎麽會暴露身份？

    “今日的事情，謝謝你。”瑄衍看著她，隻要她多看他一眼，就會看到他眼底的深情，可她沒有，隻在在身上一掃而過，“陛下言重了，天影亦是瑄朝子民，隻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接著是片刻靜默。

    花天影打破這沉靜，“夜已深，陛下仍逗留在此，恐怕不方便。”

    瑄衍垂下眼眸，道一聲：“早點休息。”隨後轉身離開。

    兩人之間，距離越來越遠，瑄衍走出房間，眼角餘光瞥見花天影抬了抬手，房門隨之掩上，深深的寂寞感忽然席卷而來。

    他不禁嘴角上揚，嘲笑自己的癡傻。

    他慢悠悠跺回自己的宮殿，夜風拂麵，心中的煩悶也被吹散不少。

    走著走著，忽然停下腳步，“出來吧。”

    月色中，瀛嘉瘦削羸弱的身影再次出現。

    “這麽晚了，三皇子還有雅興散步？”

    “皇帝陛下不也是麽？”

    瑄衍苦澀一笑。

    瀛嘉似笑非笑看著瑄衍，“瀛某有一雙洞悉一切的眼睛。”

    “是麽？”

    “陛下為情所困。”

    瑄衍在瀛嘉麵前絲毫沒有掩飾自己，他如果想掩飾，並不是難事，他隻不過想給他一種實誠沒有心機的印象。

    他微笑：“三皇子可有良策？”

    明明是敵人，卻這般輕易成了夥伴。

    “你是皇帝，如果真想要一個人，有無數種方法，可是無論哪一種用在她身上都沒有用，還會適得其反。”

    這番話有廢話之嫌，但瑄衍仍舊認真聽著。

    瀛嘉繼續說道：“皇帝陛下何不放手？放下後才會有更廣闊的天地。”

    是啊，何不放手？

    瑄衍溫和笑著，問道：“如何放？”

    “拱手相讓。”

    瑄衍看向瀛嘉雙眼，棕色眼眸重重疊疊看不到盡頭，他和花天影甚至和東方羽的事情他知道多少？亦或是應該問，瑄朝的事情他知道多少？

    他的心沉沉落下，問道：“三皇子知道她中意的人？”

    瀛嘉看著他笑：“陛下不也知道麽？”

    “朕不知。”

    “陛下很快就會知道。”

    瑄衍仍舊溫和笑著，永遠是那樣溫潤如玉，謙遜有加，“屆時，還請三皇子相助。”

    瀛嘉搖頭，“陛下何苦作繭自縛，你應該胸懷天下。”

    瑄衍心中不禁冷笑，瀛海三皇子究竟想的什麽呢？一下一個樣？心中這樣，口中卻鄭重說道：“朕願意。”話音落下，瑄衍心中一陣失落，他倒真想這樣任意而為，真想這樣不顧一切，可他不能。

    瀛嘉心中大笑，這個皇帝，竟是個癡情種，隻要控製住了花天影，就抓住了他的命脈，這一趟，看來是沒有白來。

    他不知道，瑄衍究竟有多深沉，他不知道，瑄衍究竟藏得有多深。

    “花天影那樣的女子，任何一個男人都不希望她吃苦吧？”瀛嘉說道：“早年瀛某在虞國曾見過她一麵，說來也是舊識，倒真心希望有個疼愛她的人。”

    “原來三皇子和她早就認識。”可花天影看起來卻是第一次見他，瑄衍心中有疑，口中卻沒有表現出來。

    “舊識說不上，她那時並不知道我的存在。”說完嗬嗬一笑，“扯遠了，剛才說到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