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子衿與蘇騫道別後就徑直回了家，在途中她又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機，隻見上麵依舊顯示的是。

    她歎了口氣。

    宋瑛醫生遞給女兒一杯牛奶，問：“你覺得蘇騫怎麽樣？”

    喬子衿想了想回答：“舉止大方，邏輯清晰，也沒有暴力傾向。媽，你到底為什麽同意收他入院啊？不過是相信人有靈魂，在我看來他就是一位想象力豐富的正常人而已。”

    她故意朝母親眨眨眼，特意補充了一句：“還是一位非常英俊迷人的紳士。”

    涉及病人的，我不能告訴你。”宋瑛坐在女兒旁邊，“如果他同意的話，聊天的時候你倒是可以自己問。”

    喬子衿喝了一口牛奶：“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好像認識我一樣。”

    宋瑛：“可能是因為你們有緣，我覺得你能幫到他，某種程度上來說，他也能幫到你。”

    喬子衿：“怎麽講？”

    宋瑛：“你最近的研究不是遇到瓶頸了麽？和他聊天能開拓你的思維，有時候換一種角度來看世界，你會有不同的收獲。”

    喬子衿點點頭：“他的確是個有趣的人。”

    當晚，喬子衿做了一個夢。

    醒來之後，她挺屍一樣躺在床上，表情一片空白。

    夢中香甜幸福到不可思議的畫麵盤亙在她的腦海之中，久久不散。

    她竟然夢見自己向蘇騫求婚了！！！

    喬子衿的視線從天花板上一點點挪開，雙腿胡亂蹬了幾下之後，羞愧地嗚咽一聲，驟然將自己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中，團成了一團。

    那個夢境真實到可怕。

    喬子衿想到自己在夢境之中大膽熱情的舉動，再想想蘇騫的臉，頓時就將自己團得更緊了。

    躲在被子裏，她的俏臉不知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憋悶而漲得緋紅一片。

    大約都有。

    喬子衿既為夢境的內容感到羞恥，又為心中那一絲微妙的情愫在夢境中得以實現而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竊喜。

    她在被子裏悶到連呼吸都帶出了灼熱的溫度，才終於掀開被子，衝進了浴室。

    怎麽辦，今天還要不要依約去找蘇騫繼續聊天啊啊啊啊啊啊——

    要知道這一世的蘇騫才見過自己一麵啊，要不要這麽饑渴地撲上去呐，是不是要矜持一點才好啊啊啊！

    做了足足一小時的心裏建設，喬子衿深吸一口氣，抓起包包開車又去了市精神病院。

    等她再次看見蘇騫的時候，他正在花園裏給別的病友做心理輔導。

    那個幸運的病友時不時地點頭，似乎是很讚同蘇騫的觀點。

    之所以說這位病友幸運，是因為一個月之後，他就順利出院了，不過這是後話。

    而此時，喬子衿正將信將疑地看著蘇騫。

    蘇騫見著她之後立刻起身，笑著對她打招呼。

    一旁原本非常放鬆的病友立刻渾身戒備地看著喬子衿，仿佛她時刻準備著要從懷中掏出一把砍刀一樣。

    他拉著蘇騫的胳膊，做出準備帶他逃走的樣子來。

    蘇騫對他搖搖頭，他就歎了口氣，自己警惕地順著牆角離開了。

    喬子衿很尊重院裏患者們的地盤意識，她的每個動作都很小心，並不想逾越一步。所以，在得到了蘇騫的許可之後，她才坐到他身邊。

    雖然心中有一萬頭尷尬的羊駝在奔騰，但喬子衿的麵上依舊雲淡風輕，看起來特別寧靜自然。

    蘇騫從兜裏掏出一顆青葡萄味兒的水果糖遞給她。

    喬子衿有點驚訝，這竟然是自己最喜愛的口味，“謝謝。”

    蘇騫見她很給麵子地立刻剝開糖果放進嘴裏，心中有點小開心。

    然後，他下一句話問的卻是：“你知道自己是人吧？”

    喬子衿：“……”

    這一刻，她差點被糖果噎死。

    蘇騫：“你們人類拚了命地尋找著外星人，其實自己地盤上的生命體都還沒搞明白。”

    喬子衿：“……”

    你們人類……

    怎麽這種說法聽起來有點驚悚的感覺。

    其實昨天就很想問，但是喬子衿忍住了，她希望能等聽到更多信息之後再發問。

    果然沒等她提問，蘇騫自己就開始解釋：“生命有很多種形式，你覺得身邊很平常的東西，其實都有生命，隻是你們不知道它們是生命罷了。”

    喬子衿：“比如說？”

    蘇騫：“石頭。”

    喬子衿覺得很不可思議，瞪大了一雙漂亮的杏眼。

    蘇騫似乎很喜歡看她誇張的麵部表情，笑道：“其實石頭也是另一種生命。它們看著不動，其實也會動的，隻是太慢了，人類很難感覺到。”

    喬子衿覺得很神奇：“那石頭怎麽死？”

    蘇騫理所當然道：“磨損啊，磨沒了就死了。”

    喬子衿：“你先得證明石頭是生命，才能證明石頭會死吧？”

    蘇騫：“石頭大多數是矽和鋁的氧化物，這些氧化物們聚集在一起，就成了石頭，就有了生命。”

    喬子衿：“聚在一起怎麽就是生命了？”

    蘇騫的表情有些嚴肅：“人不過也是一堆有機化合物堆在一起而已，怎麽就可以有思維？”

    喬子衿愣住了。

    蘇騫：“人類隻不過是不能與石頭溝通交流而已，所以就錯將它們當做沒有生命的無機物。而在石頭們看來，卻是人類的動作太快，生的太快，死的也太快。你們拿著石頭蓋了房子，石頭還沒感覺到變化呢，幾百年房子可能早塌了，石頭們早就又是普通石頭了，因為幾百年對石頭來說不算什麽。在石頭看來，人類就算原地站一輩子，它們也看不到你們，因為時間太短了！”

    喬子衿目瞪口呆。

    蘇騫突然稍微靠近喬子衿，小聲問她：“你想不想與石頭交流一下？”

    喬子衿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你有辦法？我很早就想問了，你時不時會說‘你們人類’，那你覺得自己到底又是什麽呢？”

    蘇騫的俊臉上露出了一絲靦腆的表情。

    我是一種元素。”

    他輕聲回答。

    喬子衿：“……”

    她看著自己麵前這位英俊瀟灑的男子足足發了一分鍾的呆。

    尋常的病服他也能穿出時裝秀的感覺，半框的眼鏡，讓他帥氣的臉儒雅了幾分……

    簡直怎麽看怎麽完美，完美地不像人！

    喬子衿順著蘇騫的話頭接著往下問：“金木水火土，你覺得自己是哪一種元素？”

    蘇騫看著喬子衿那一張“我不信”的俏臉，歎了口氣。

    聽宋瑛醫生說，你是一位放射化學博士……搞化學研究的科學家，還不知道元素到底是什麽嗎？”

    喬子衿深感自己被一道九天玄雷擊中，遭受了一萬點傷害。

    你的意思是說……那種元素，元素周期表裏的那種元素？？？”

    蘇騫點點頭，“我是氮元素。”

    喬子衿，她，她完全不知道該接什麽話好了。

    ＃自己暗戀了好久的心上人好像真的是個精神病怎麽辦＃

    蘇騫很認真：“我的本體真的是氮元素，我可以證明的。”

    喬子衿抬眸看他的雙眼，那裏邊仿佛有流水在動，有星光在閃。

    她有些口幹舌燥：“怎，怎麽證明？”

    蘇騫：“你們人類不能全麵地了解這個世界，很大原因是因為受到了身體的限製。比如二十赫茲以下的聲音你們就聽不見。”

    他緩慢地從自己病服的口袋裏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絨盒，整個動作優雅又迷人。

    蘇騫：“你隻有簽訂契約成為我的伴侶才能與我共感，共感的意思就是你能看見所有我能看見的東西，聽到所有我能聽見的聲音，分享我所有的生命，消費我所有的時間。”

    放到別的語境之下，他這段話妥妥地能成為非常棒的求婚宣言。

    可如今……

    喬子衿心中大驚，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隻見蘇騫舉起小絨盒，用自己能使用的最溫柔最深情的語氣，問出了那一句話。

    喬子衿小姐，你願意嫁給我嗎？”

    喬子衿看著自己手中這顆碩大無比的、璀璨炫目的大鑽戒，整個人都是懵的。

    這種一言不合就求婚的劇情，到底是個什麽鬼？！

    我去。

    我們兩個這簡直是要配一臉啊！！！一個晚上做夢表白求婚，另一個隻見兩麵就敢摸出鑽戒直接求婚啊啊啊啊！

    照著這速度狂奔下去，等我們見了第三麵，是不是孩子都要出世了啊啊啊？

    醒醒吧，一定是我進門的方式不對！

    就目前來看，喬子衿的腦補能裝下整個銀河係。

    蘇騫原本故作鎮定的身體正在輕輕地顫抖，不過沒有人發現這個小細節。

    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害怕過，就算是被元素委員會關禁閉那幾十年也沒有如此膽怯害怕過。

    才第二次見麵就求婚會不會太突兀了？她會不會拒絕？畢竟她目前可能還沒愛上我，她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轉身就逃跑？她不答應我的求婚很正常，她甚至揍我一拳都很正常！沒關係，我可以等，我可以追求她，我可以繼續求婚，我可以……

    不管怎麽樣，這次不能再錯過了！

    蘇騫第一次知道度秒如年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