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羅漢床沿上歇了口氣，翻了我一眼，說：“你從來了就在說不中聽的，我哪裏攔過你？！”

    我貼在她耳邊說：“外麵那麽多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女人，您把太子殿下打扮這麽漂亮幹嘛呀？萬一讓她們看上了呢？我看，還是寒磣點兒好！”

    她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一下子捂著兩腮低下頭去，“哎呀！果然不是好話！虧你還是個大姑娘……”

    我厚顏無恥地奸笑著，衝她說：“娘娘，我要是害臊，把這體己話憋著不說……”

    “哎呀，別講了！別講了！”她臉是羞紅了，手上卻開始乖乖地往外抓那些精致漂亮的各色溫泉美玉。隨後，她跑回屋裏，拿了一個雙魚比目佩過來塞到包袱裏，點著我的鼻尖說：“別的可以不帶，這個一定記得，天天夠給他掛在身上！讓外麵那些女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有了人的！”

    我忍不住笑了，說：“好好好，記住了！”

    “沒完呢。”她拉著我到書房拿了兩張單子給我，上麵密密麻麻地用纖細的小字寫著太子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吃什麽的時候喜歡就著什麽……我看這單子看得兩眼發直，說：“娘娘啊，幸虧我還識幾個字，要是恰好是個不識字的可怎麽辦？”

    她板著臉翹起鼻子冷冷一哼，說：“要是不識字，就在出宮之前給我滾瓜爛熟地背下來！背不過打手板兒！”她拿出一個刺繡精美的荷包給我掛在脖子上，說：“這個是我從曦國帶來的平安符，他不肯戴，就給你戴了吧。其實給你戴更好，你平安，才好保他平安！”

    我點了點頭，剛想把那個荷包塞進衣領裏，她就搖了搖頭。又去裏間拿出墨寫的一張紙，疊小了放進荷包，說：“我怕你記不住，特意寫了兩份！一份放包袱裏，這一份放荷包裏你貼身帶著，萬一那個丟了就看這個！”

    我讚歎道：“太子妃娘娘照顧太子殿下竟然如此細致入微！真不愧是個……”

    “是個什麽？”

    我貼近她已經緋紅的臉頰，衝她耳朵說：“老娘們兒！”

    “你說什麽？！”她驚得柳眉倒豎，檀口微張。

    “嘿嘿嘿，我說你老娘們兒！嘮嘮叨叨的，活脫一個老娘們兒！”我朝她做了個鬼臉。

    “好，好你個……”太子妃氣得不知所措，一張小嫩臉兒都快歪了。

    “你都出了嫁，做了別人媳婦了，可不是個……老娘們兒！”我兩手叉著腰，越發說得厚顏無恥。

    “好啊！看我不收拾你！”她看看左右，隻能拎起一件褂子來打我。

    “打不著！打不著！娘娘打不著微臣！”我在滿地的箱子之間蹦來蹦去，她拎著裙子繞到這兒，繞到那兒。好幾次差點打翻了花瓶花盆，宮女們都慌慌張張跟在後麵扶。看她打不著我，我就更加得意地停下來，涎皮賴臉，專程氣她。她真被我氣急了，扔下手裏那件瓜子，擼擼袖子，踩著箱子蓋就跳過來。我本來還以為她頂多也就能擰我下什麽的，不防備她會跟我來真的，沒有躲閃，一下子被她抓住了頭頂的發髻。“哎呀！”頭皮一疼，我被她扯得捂著頭彎下腰來。

    “叫你亂說！叫你亂說！這就收拾了你這個壞東西！還敢不敢說？還敢不敢說？”

    “我偏說！老娘們兒！老娘們兒！”我兩手抱著頭，嚷得愈發起勁。

    她突然變了臉色，鬆了手後退了幾步，我打了個趔趄，趕緊跳起來揉揉頭皮，嬉皮笑臉地說：“瞧，還會撒潑打架，可不是個正宗的老娘們兒！全村都怕的那種！”

    太子妃已經低下了頭，這還不夠，幹脆拿袖子捂了臉。我這才覺出後背發涼，趕緊回過頭去。

    太子和三皇子站在殿門口，被滿屋亂七八糟的箱子堵得進不來。我倆剛才的那出好戲被他們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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