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該用午膳的時候，我們才得以從車裏下來透透氣。

    雖然陽光熾烈，但是外麵有風，還是舒服得多了。

    吃飯的地方是一家鎮子上的客棧，安頓兩位皇子坐下，拿銀簽子試過了端上的茶水，我就去找火給三皇子熱藥。

    有一個看著一臉精明相的年輕官員在張羅隨行的護軍都到後麵院子裏去吃飯休息。顧學士站在他身邊，見我經過，便抬手招呼，說：“統領，一會兒來我這邊吃飯。”

    那個管吃飯的官員不認識我，皺著眉對顧學士說：“這不合適吧？”

    我上前行過禮，說：“是不合適，顧學士不必管奴婢。”說完，我就捧著藥甑往後廚走。我一走，就聽見那人取笑顧學士，說：“顧兄常年在上書房教書，看來是豔福不淺，連伺候殿下的婢女都敢搭訕！”

    顧學士冷笑道：“這位可不是奴婢，是後宮的女侍衛統領。既然是四品武官，同你坐一張桌子，有何不可？”

    吳太醫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也湊過去，帶著戲謔說：“趙大人，依小人看，那位女四品官，可比您這位四品官結實多了！”

    “後宮的官有什麽意思，哪能與前朝相比？”這位四品趙大人噗嗤一笑。

    “人家沒有恩蔭、沒有提攜，全是拿性命拚出來的。可不是結實多了，不信的話，你去和她掰個腕子試試！”吳太醫笑著甩著袖子朝我追過來，說他要看看三皇子的藥顛簸了半路還好不好，若是不好，明天就不這樣帶著了。

    “吳太醫請看。路上的確灑了一些。”我揭開藥甑蓋子，他低下頭聞了聞藥汁氣味，又親手端過去看一看。

    我看了看外麵，悄聲問：“吳太醫，那位大人是誰？”

    “大理寺少卿，趙一峰趙大人。”吳太醫仔細看著藥甑裏的藥汁，說：“統領，就辛苦三日！過了這三日，下官就給三殿下換丸藥。”

    “丸藥自然是方便得多。”我端回藥甑，說：“吳太醫，雖然你和顧學士與我在宮中相識早，但是這次皇上下令讓我以婢女身份出宮，咱們就得講規矩。以前那些事情，也沒什麽好提的。”他突然說了個“掰腕子”，說得我心驚肉跳，不知道他隻是隨口一說，還是知道了我和二皇子那茬事。

    “什麽沒什麽好提的？”吳太醫白了我一眼，說：“按理說，統領的藥還差兩服沒吃完呢！就借出宮硬生生賴掉了！統領自己確實不好意思提！”

    “吳太醫教訓奴婢多次了！還沒教訓夠？！”我剜了他一眼，說：“這畢竟是出來辦公事，帶奴婢一個女人出來本就是出格之舉，給大家添麻煩。吳太醫可別給自己也添了麻煩！我該去溫藥了。”我捧回藥甑，丟下一臉詫異的吳太醫，向後廚走去。

    “姑娘，這個藥得溫到開再放涼！”他在我背後叮囑道。

    看來，他是明白了。我也回答他：“奴婢明白了！”

    等我端著熱氣滾滾的藥湯回到兩位皇子桌邊，菜已經上來了。我趕緊把藥端在一邊另一張桌子上涼著，省得藥氣壞了人胃口。擺出自帶的銀餐具，把幾樣菜一一嚐過，我便退到一邊，等著伺候。

    桌上擺著八樣菜肴，幾乎都是燒肉熏雞之類，山野之人自以為好的粗糙葷菜。太子看了看，索然無味地說：“便飯而已，不必伺候。你盛兩碗湯放在這兒，退下就好。”

    “對，大家都自在些。”三皇子把臉背向一邊，咳嗽了幾聲，說：“你下去歇著吧。”

    “奴婢就在旁邊，殿下有事便喚奴婢。”我去端上熱氣騰騰的藥甑，拖了張凳子在門口坐著，把門簾打開個縫，拿扇子扇著。

    顧學士正端著個碗打外邊過，從簾子縫裏看見我，又張羅著我去跟他們一塊吃飯的事情，說那邊還有。

    “奴婢吃過了，顧學士不必擔心。”我答完話就拖凳子往裏坐了坐。

    太子隨便吃了點已經放了筷子，冷笑道：“之前還不知道你人緣不錯。”

    我沒說話，繼續加緊扇那甑藥。這出來才剛剛半天，我已經有點想撂挑子回宮了。

    在這還好，坐在馬車裏的時間，實在是太難熬了。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