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也稍微消了消氣，重新坐回原來的位置，合上蚊帳，說：“你，把事情都跟我說清楚。”

    “微臣得先想想，什麽能說，什麽不能說！”我也理直氣壯地坐回凳子上。

    “什麽？！”

    “微臣要先想想，什麽能對殿下說，什麽不能對殿下說！”我放軟了口氣，說：“太子殿下，咱們得講理。微臣是皇上封的臣子，隻能對皇上一個人言無不盡！”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繼續說：“皇上與您是父子，太子妃與您是夫妻，這關係比君臣主仆近得多，他們不想讓您知道的事情，必有原因，微臣沒資格說。”

    “這倒有意思了！”太子冷笑道：“既然要講論遠近親疏，那就好好講論講論。在父皇麵前，孤是臣，是子，自然不可辯駁。但是，就主仆來論，你是該對孤更忠心，還是該對太子妃這一個剛剛嫁來的異國人更忠心？你來講論一下這裏麵的遠近親疏！”

    “按理說，是太子殿下近。但是，憑心說……”我說到一半住了嘴。後麵的話說不得了，因為不占理。我心裏怎麽想，和太子有什麽關係？我就是偏心太子妃，我就是感激她肯拿我當個人，肯跟我好好說話，但這隻是我自己的事情，確實於理不合。

    “憑心說，怎麽樣？”

    “罷了，微臣知道太子殿下最恨別人商量事情瞞著您。不該微臣管的事情，微臣再不問了！微臣就揀能說的跟太子殿下說了吧！”我理了理自己的裙子擺，扭頭看著一邊，說：“曦國好巫，每個大族的長女都是族裏的祭司。您飽讀詩書，曦國這點事，書裏大概有。長公主也是她們家的，帶了十個巫女嫁過來，這是聯姻文書裏寫了的……”

    “你就決定和我說這些廢話？那還不如熄了燈早睡！”太子不悅地換了個姿勢，說：“不想說算了，省得好像孤多麽小心眼似的！”

    “微臣隻是為了讓自己的話有個頭尾。皇上中邪蠱那件事，確實是太子妃娘娘治好的！蠱是您一位庶母下的，這裏麵的事您少打聽。當然，就是打聽，微臣也不知道更多了！馬廄那出事……”

    “這件事孤記得，請了清虛觀林鶴年道長去北郊行宮。”

    “是請了。民間有個把戲兒叫雙簧，您看過沒？前麵有人比劃，後麵藏著的人說話。道長就是前麵比劃的那個！當然，也許道長施的法也有作用，不過這回的元凶太厲害，雖然把人治好了，但是沒抓著。再往後，還有一個‘蜈蚣’！在齋宮院子裏演練祈雨，這事兒您在那兒呢！再往後就是祈雨了，您在社稷壇外麵等著呢，難道這次回去也沒說話？微臣失言，請太子殿下寬恕！”我還是一個不小心，把自己的疑惑漏了出來。

    太子抬手揉了揉眉心，斜眼看著我，說：“這，都是慕容氏做的？為何每件事裏都有你？”

    “因為，因為我是個大錦雞！”

    “什麽？！”太子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胡說八道！”

    “是真的！因為微臣是個大錦雞，所以才讓微臣去拿那個‘蜈蚣’啊！要不微臣吃飽了撐的，去攪和那笸籮裏的米幹什麽？！就是為了抓住他啊！”

    “為什麽是大錦雞？不是別的什麽？”

    “這其中道理微臣就不懂了！”我極其認真地解釋著，“太子殿下，咱們延國明文禁巫，而現在又不得不用巫術，所以娘娘替咱們宮裏解決這些麻煩，都不能對人說。太子妃娘娘和微臣說這麽多做什麽？大概就是因為微臣多少能用啊！”

    “孤問你為什麽是錦雞！”

    “娘娘托的夢！”

    “什麽？！”

    “抓蜈蚣的前一天，娘娘叫我去集市上買鳥雀，放在社稷壇周圍林子裏。回來這晚上，就做了個夢，夢裏娘娘說叫我去抓個蜈蚣，說我克它！在夢裏，微臣照在牆上的影兒就是個錦雞！沒錯兒的，頭上有冠羽，尾巴那麽長！”

    “你是錦雞？她是什麽？”

    “娘娘是大鳳凰啊！”大概是經曆的這些事情在心裏藏太久了，我越說越停不下。“微臣這話不是要僭越皇後娘娘，而是……”

    “又是夢裏？”

    “是！”我點點頭，說：“錦雞這個夢裏麵，娘娘是跟微臣說完話就一陣大風飄走了。可是殿下，您記得不，皇上中蠱的第二天，說自己做了個夢。”

    “閉嘴！”

    “這個夢還是殿下給微臣講的呢，說有大蛇……”

    “閉嘴！”太子一把扯開蚊帳，伸手捏著我的臉，低聲問道：“依孤看，她是施了法術，把你變成傻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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