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都是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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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雙目微閉,像是睡著。

    我照著淑妃娘娘的囑咐,躡手躡腳地替他蓋嚴實了,放下蚊帳,再放下來半邊帳子。見他沒醒,氣息還算平穩就退出來。走到院子當中才想起來太子沒回來,趕緊跑去問蘭鶴舒,他們怎麽自己回來了,不叫上太子一塊回來。

    “你放心,他不是一個人在外麵,有人和他一起。”

    “誰啊?”

    “他說不叫你操這閑心。”蘭鶴舒寫完最後一筆,抬頭說:“哎,你想不想知道我叫你剁薑幹什麽?你拜我為師,我就教給你!”

    “我呸!還沒忘這事兒呢?我現在沒心思說笑。”我左右也是沒事情可幹,拎起籃子去院子裏。一會兒要剁好些薑,我心想著先把要剁的薑洗了,去去皮。

    蘭鶴舒收好了他的脈案,出來蹲在我身邊,一本正經地說:“阿英,我可沒說笑啊!桌子上那本《救荒本草》是你在看麽?這說明孺子可教啊!”說著他就撿起一塊生薑,搖頭晃腦地說著:“性味辛,微溫。歸經歸肺、脾、胃經。解表散寒,溫中止嘔,化痰止咳。”

    “我就看著玩的!”

    “等著三公子好點,我就去書攤上找本草經。你就這麽看著玩,也沒幾天就看完了!等本草經看完了,你也就算是入點門了,然後我就教你背方!你不愛學搭脈,當個藥師也行啊!”

    “哎,你老是要教我幹什麽?!”

    “我還想問,你怎麽老是不肯學呢?!我還覺得,等你到年紀出了宮,總得謀個生路吧,給我打個下手就挺好的!”

    “去去去!不學!”我把洗幹淨的薑一塊塊擺開晾著。

    “唉。”蘭鶴舒歎了口氣,回偏房裏去了。

    過了一個來時辰,三皇子醒了。蘭鶴舒伺候著喝了藥喝了水,叫他繼續躺著。他睡不著,就要了本書拿著看著。

    我見他醒了不準備再睡,太子又還沒回來,正是剁薑的時機。那麽些薑,得剁好久呢,咣當咣當的,怪惹人煩。

    正按著薑塊兒切末的時候,蘭鶴舒又跟個鬼似的悄聲溜進來,在旁邊看著,說一看我就不是會做飯的,切菜的架勢都那麽笨。

    我也沒給他好臉,回頭頂嘴說:“我是好些年沒拿過菜刀了。你巧你自己剁!”

    他本來還涎皮賴臉地笑著,突然間沉下了臉。

    “怎麽?”我看他變臉色,心裏有點發毛,放下菜刀說:“火了?”

    “阿英,我剛叫你去買薑的時候,你是不是以為要弄薑水,化那個金盒子裏的藥呢?”

    我點點頭。我確實那麽想來著,就是覺得量有點太多了。

    “你知道今天這口血是怎麽回事?”他壓低了聲音,拖了個板凳,在旁邊坐著。

    “因為昨天夜裏講《三國》……”

    “夜裏說多了話,損了精神。這隻是一個小小的誘因。”蘭鶴舒歎口氣,說:“要不你先把刀放下,別切了手。我可用不著人血當藥引子!”

    “你盡管說就是。”我又拿了一塊薑來切著。

    “你原來是不是覺著,這些天他精神頭挺好啊?跟沒病的人似的啊?”蘭鶴舒苦笑著,說:“這都是假象。這是為了能讓他母妃準他出宮,拿猛藥硬吊著。”

    我聽見這個,趕緊放下菜刀,回過頭來看著蘭鶴舒。

    “那個姓吳的大夫是不是說他那個藥喝幾天就換方?”

    “是。他跟我說的是換丸藥,方便。”

    “他那個丸藥也不怎麽樣。當然,他也算盡力了,就是年紀輕,會得少。”

    “說得就跟你年紀有多大似的!”看見他提起其他醫生時候那副輕蔑樣我就來氣,回頭繼續切薑,把手下的刀切得更響。

    “切,他認了字開始拜師那時候,我都把《本草經》《千金方》背完了!”蘭鶴舒站起來,繞到我麵前,說:“假的真不了。吃了那個方子,麵上看著好,實際上更傷身。而且這麵上也就能維持幾天。現在效力過了,病相掩不住了,連同吃這藥吃出來的虛火一起發出來了。這還是打我過來之後,就給他重新開了方,小心調著。要不發得更嚇人!”

    “真的?”

    “真的。不過你也別怪罪吳元貴,他也算小心的了。我不肯用宮裏交代給你的那些,也是這個道理。淑妃娘娘又不懂醫,太醫說什麽就信什麽。我可不信那些人,其中道理你不是不懂吧?”

    我沉默著點點頭。

    他擠出點笑意來,說:“不過,我原先以為在這兒停幾天別趕路,靜靜吃幾服藥,就能這麽慢慢地把虛火消了,慢慢把元氣補回來。你們都不用知道有過作假這回事。沒料到他自己不要命,半夜裏麵不睡覺講《三國》。”

    “還是怪我。”我丟下菜刀,低頭說:“我是什麽都不知道,真以為三公子好了。他說睡不著想說話,我就陪著他說了。”

    “也不怪你。到底是因為他這個病。”蘭鶴舒歎口氣說:“他以前在宮裏,一年至少有六個月躺屋裏養病。白天裏迷糊,入了夜不困,早都成習慣了。我知道他沒覺。不過,這些症狀得一樣一樣的來,睡覺這茬得排在後麵。吃的藥已經夠多了。”

    “是藥三分毒,這個理兒我懂。”我重新抄起菜刀切著薑。

    “所以嘛,我說要教你點醫理,你還梗著脖子就是不學!”他一臉可憐相,衝我直翻白眼。

    “我學就是了。”知道三皇子的真實狀況,我這心裏透涼透涼的。蘭鶴舒要教我些東西,原本就是好心,何況三皇子確實要仔細伺候。

    蘭鶴舒轉身去把打算盛薑泥的碗拿過來擺開,說:“我也知道,你誌不在此。姑娘家的,也沒指望你將來去坐堂診病。我平時囑咐你點什麽,你記著就是了。你先辛苦,在這兒剁著,我再去屋裏看看。”

    他轉身走了。

    我低下頭專心切薑。

    學醫這一出,算是一人讓一步,和蘭鶴舒講和了。

    三皇子那件沾著血的外袍還泡在那裏沒洗。我之前麻煩他的事情,也不好意思去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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