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是躺下了，但是根本沒敢合眼。生怕太子那邊有動靜，我睡實了起不來。

    怕驚動旁邊的三皇子，睡不著也不敢翻身。手在枕頭底下按著刀，忍不住又把宮裏的那些破事捋了一遍。捋到遠處船上的雞叫都傳到這邊兒來了，滿腦子裏就剩了田氏的一句話：皇後生養的兒子命相凶險。

    靜成師太那一卦，到底是算出什麽來了？皇後娘娘本來也是知書達理的一個人兒，怎麽就為了這句話成了個殺星了？

    皇後生的五皇子宜琻已經夭折了，可是從皇後對姚美人的肚子的防備來看，“命相凶險”這事情還沒過去——八成是楚宜玨命相凶險。

    如果是他命相凶險，打今年春裏，這又是刺客又是蜈蚣的——可不是衝著他來的吧？

    中了蠱的靜成師太既然都已經跟田氏招認到這個份上了，為何不再多說幾句，說明白那一卦究竟是怎麽算的？或者，是田氏不肯告訴我？也有可能。她本來就是個別扭精。再說，她和我有什麽交情？挑斷手腳筋的交情？差一口氣勒死的交情？

    想到這兒我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的個親娘，這個別扭精還給我身上下了一條蠱蟲呢！我都忘了還有這麽個玩意兒！

    那我這肚子裏麵也真夠熱鬧的！又有蠱蟲，又有袁落風那股不肯消散的怨力。它倆不會碰一塊兒打起來吧？！它們要是打起來，若是袁落風打死了那蟲，我好像還賺了個便宜。若是那蟲把袁落風的那股力吃了，我還怎麽對付它？！

    偏偏就在這時候，我想起來，出宮前後，隻要我有一點緊張，那股力就會冷不丁冒出來。可是八月十六那天在船上打了那麽驚險的一架，袁落風都沒冒出來一下，可不是已經被吃了吧？！

    遙遠的雞鳴此起彼伏，這一夜應該是沒事了。我鬆開手，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腦門，合上了眼睛。

    剛剛眯了一會兒，紛亂模糊的噪音裏就冒出了一聲：“阿英，三公子起來沒？”

    我聽見聲音，立即坐起來，揉了揉眼睛。是蘭鶴舒在外麵叫門。我剛要答應，正在一邊咳嗽的楚宜瑞衝我擺了擺手。等到咳嗽結束，他鬆了口氣，按著我肩膀說：“阿英躺著吧，我過去就是。”

    本來胡思亂想了一晚上，正頭昏腦漲，聽見這句話就冒火。開個門的事情，用得著你在這兒蠍蠍螫螫的？！我好不容易把粗話憋回去，歎了口氣，說：“還當三殿下有什麽吩咐。奴婢去開門吧。”

    “你尚不習慣。我知道昨天夜裏你沒怎麽睡著。反正是找我，料想也沒有什麽大事。正好趁我出去，你趕緊補個覺。你按我吩咐躺著！”他越過我下床去，拽著被子給我蓋上，“我叫你起來你再起來！”

    他自己出去應付蘭公子和大皇子了。

    艙房裏就剩了我蓬頭亂發、半睡半醒地坐在床上。呆坐了一陣也想了過來，白天還有的是事情得做，現在不睡白不睡！一頭倒下，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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