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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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第二日開始,蒼三和蓮二姑姑就開始忙碌了起來,不同於小司瑾這個大閑人每日的吃睡泡溫泉,通常很難見到兩個人一同出現。如此這般又過了三日,天還未亮,小司瑾就被蓮二姑姑小心翼翼的喚醒,緊接著就是一番洗漱。

    淨過臉,吃過早茶,小司瑾被折騰到銅鏡跟前。不著痕跡的眯起眼,小司瑾靜靜的看著銅鏡裏的小女娃。稚氣未脫的小臉,空洞無神的眼神,單薄的身子。鬆鬆垮垮的華服,腰間垂了一串流蘇掛了一個香囊,發絲被綰作飄仙發髻,為這張傻裏傻氣的小臉憑添了幾分貴氣、仙氣。

    馬車緩緩駛出荒山,行進在長長的鐵索橋上。

    借著不時地流風吹動起馬車的簾幔,小司瑾注視著外麵。五步一護衛的鐵索橋,陸陸續續跪了一大群人。

    “幼祭祀大人聖安!”

    渾厚的行禮聲此起彼落。

    ······仙寧大帳······

    “瞧瞧,就染小姐兒這一張嘴,慣討得至上一笑。兒婦們竟是說破了嘴,也不見至上您也笑一笑。”細氣的聲音,帶了些許討喜的意味,帳中坐在坐墊上的黃衣婦人眼中頗含幽怨的看著老婦。

    “臨姐姐,還說染小姐兒呢,誰不知道,至上對你可是最寵愛的。”坐在那黃衣婦人對麵的少婦揶揄笑道。

    “那可怎麽一樣,染小姐兒一回來,至上怕是看也不願多看咱們這些老人兒一眼呢,說不定呀,還嫌咱們礙眼呢!”另一少婦跟道,還故作委屈的捏著帕子拭了拭眼淚。

    “各位姑姑,是染兒一年都沒有見著族公祖母了這才天天黏著族公祖母,竟是讓姑姑們委屈了,你們委屈染兒還委屈呢,染兒都好久沒看見族公祖母了······”略帶童稚的女聲,俯趴在帳中首位的老婦的膝上,女童穿著一身紫衣,正撅著嘴一臉委屈的望著帳中眾人。

    “瞧瞧,這丫頭竟還這般撒橋。”老婦往日嚴肅的臉柔和了不知道多少,輕拍了拍紫衣女童的背。

    “哼,族公祖母偏心,玉兒也一年沒見著族公祖母了,也不見族公祖母疼疼玉兒。”坐在那黃衣婦人身旁另有一青衣女童不樂意的嘟著嘴,一聲輕哼竟也惹笑了眾人。

    “玉姐你也別難過,你瞧瞧我,族公祖母不也一樣,看都不看我一眼。”小大人一樣的男童難得安靜的趴在一旁的桌上,整個人和泄氣的皮球一般。

    “這兩個小心肝······”老婦的神情愈加柔和,瞧見一眾捂嘴輕笑的女眷,正要笑罵幾句,昏濁的眸微閃,帳外一聲通傳,“幼祭祀大人駕落——”

    一瞬間,帳中立即安靜了下來。

    趴在桌上的蒼扈原更是和打了雞血一樣,一個激靈端正坐好,仰長了脖子往帳簾處望去。可惜帳簾緊閉,根本看不見外麵,但這也無礙這小男童的好奇。誰叫他這麽多年,看見幼祭祀大人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每一見,都隻能遠遠地看著。

    馬車停在了仙寧大帳外,一雙灰靴踩落到地麵,緊跟著的,是一個一身灰衣的小人兒。

    帳內,老婦瞥了好奇的眾人一眼,眸中少見的劃過一絲冷意,拍了拍膝上紫衣女童的背,“都退下。”

    帳中女眷皆是一愣,卻是不敢忤逆,忙各自起身走到帳中,俯身跪下行禮。

    紫衣女童雖有些不樂意卻也跟著走到帳中行禮,小男童與青衣女童見紫衣女童也如此,雖然萬般不情願但也無奈,隻得走到帳中行禮,隨著眾人一同退去。

    帳外,小司瑾剛安穩的踏到地麵上,就見著一大群人從帳中‘湧’了出來。

    “幼祭祀大人聖安!”‘湧’出來的人一見到小司瑾身邊的蓮二姑姑,立即跪了下來,後麵的人甚至來不及好奇的撇上一眼站在蓮二姑姑前麵的灰衣女童,就已經隨著大流跪下行禮。

    這也就是祭祀使的身份,除了族公族長,族中任何一人見了祭祀使都得跪下,這其中自然也包含······真正的祭祀使蒼晚染。

    小司瑾抿唇,不意外的看到人群後方跪著的三人。

    紫衣女童的臉並未趴到地上,也就是說行的不是全禮,至於她身邊兩側的一女一男童,皆偷偷的仰臉,似乎是想要瞧著自己,可惜,這二人前麵的大人皆擋住了他們的目光。

    蓮二姑姑扶著小司瑾看也沒看地上趴著的眾人,也包括身後的蒼三,邁著穩健的步子朝大帳走去。這一刻,說不激動蓮二姑姑都覺得是騙人的,往昔高高在上的主子此刻一個個都趴在自己腳邊,雖然跪的不是自己,但心下的滿足感也是一陣一陣的。

    在仙寧大帳中呆了一陣,小司瑾便又被蓮二姑姑塞進了馬車驅車離開。這一次小司瑾來此,也不過是為了拜別。不過,顯然小司瑾是這個時候才明白,原來今天就是要離開去罕瀌學府的日子了。

    蒼貂裏總城的城門緊閉,卻在這個時候站立了大隊人馬,細數之下竟有二十人。

    為首一人坐在一匹高大健碩的紅色天馬上,虎軀貂目,淩冽的氣勢根本不用自散,就已經改變了周圍的氣壓。(··這個好像不怎麽可能哈)

    小司瑾的馬車終於停下。

    “幼祭祀大人聖安!”將士們皆單膝跪下,擲地有聲。

    蓮二姑姑與蒼三快步走下馬車,走到那匹高大的紅色天馬下,俯身跪地,“至君大人聖安!”

    小司瑾斜倚在馬車內,這蒼貂能被喚作至君的,唯有族長一人,剛想透過簾縫瞧瞧那位見過麵卻忘得幹淨的族長至君,卻發現,車窗早已被釘死。

    唯留下幾許窗縫,足夠自己看看外麵的一星半點。抿唇愣了一愣,小司瑾很快回神,透過縫隙瞧著紅色天馬上的虎軀,怕就怕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倒不知這族長能否護得了自己一路。隱隱的小司瑾蹙眉。

    “都起來吧。”族長側頭,頗具氣勢的目光轉眼就落到了小司瑾的馬車上。

    還好,這也是個有頭腦的。小司瑾抿唇,嘴角微微勾起,這般謹慎,怕是得罪的部落相當棘手,說不得還是大部。譬如——骨毒大部,這樣,自己可真的就不好過了呢。

    小司瑾怕是從來未將自己當做一個孩童來看。但普天之下,倒黴的人,倒黴的事多了去了,可偏偏她走上了和豬八戒一樣的倒黴路。當然原因和結果是不一樣的。

    注意到了族長審視的目光,小司瑾知道像這種經曆過廝殺在生死邊緣徘徊過的人,對目光都有一種直覺,遂未將目光直視過去,小小的身子往裏挪了挪,就離車窗遠了些。

    看樣子這群人還在等人,是那三個孩子?

    小司瑾不由失笑。當然,也隻是勾了勾唇。想著時間還很是充足,但現下卻又無事可做,當傻子確是一門技術活,小司瑾勉強再撐了一會子,就被隨後襲卷而來的困意毫不留情的打倒。

    ······

    天開始放亮,先是有一陣一陣細碎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接著便是簇擁而來的人群。

    老婦走在前麵,一步之後,青布衣婦人攜著紫衣女童的小手走在前麵,青衣女童同華服男童各被另一婦人牽著,緩緩朝裏總城大門處走了過來。

    “恭迎至上大人,至上大人聖安!” “見過至君大人,至君大人聖安!”

    齊刷刷的行禮聲,驚得馬車內的某個小團子動了一動,而後換了個姿勢又沉沉睡去。

    “至上大人聖安。”

    中年男子大步走到老婦麵前,左手置於右肩,彎身行禮。

    老婦抬了抬昏濁的眸,虛抬了抬手,“免禮。”

    “謝至上!”

    又是齊刷刷一片行禮聲,這一次,馬車內的那個小團子毫無動靜。

    “帶他們上去吧。”老婦側頭囑咐了一聲。

    “諾。”

    跟在老婦身邊最近的幾名婦人、女使同時應了一聲,就要帶著三個幼童走到最後麵的一個馬車裏。

    “族公祖母 ̄”紫衣女童脫開青衣婦人的手,上前一步撒嬌的晃了晃老婦的衣袖。

    “去吧。”老婦低頭,輕拍了拍紫衣女童的手,然而目光依舊昏濁,臉色嚴肅且木然。

    紫衣女童撇撇嘴,俯身行了一禮這才站起來,跟在剩下的兩個孩童身後,被人攙扶上了馬車。

    “至上,兒君這就啟程了。”族長朝著老婦再次彎身行了一禮。

    “至君,”老婦昏濁的眼神落到族長身後的馬車上,點了點頭,“照顧好幼祭祀。”

    “諾。”

    “走吧,再過一會兒,城門就該開了。”老婦歎了口氣。(此處城門指外總城的城門。)

    “諾,兒君辭別。”族長彎身行禮,隨後轉身大步走到駿馬旁,一個翻身上馬,沉聲開口,“開城門!”

    吱——嘎——

    一陣繁瑣機械的轉動聲,厚重的玉石大門,緩緩而開。

    “恭送至君、幼祭祀大人——”

    身後,是成群跪下的女眷以及守城的護衛們,獨留老婦一人拄杖站在原地,枯瘦的身體在人群裏顯得格外死寂。

    “恭迎至君大人——恭迎幼祭祀大人——”

    “······幼祭祀大人福澤庇佑,護我蒼貂——”

    “······幼祭祀大人聖體金安——”

    出了裏總城的城門,大街上修者、人群約是因為天色的緣故並不見多少,但這並不妨礙眾人在見到為首的壯碩男子——蒼貂族長後,皆跪下行禮,以及參見那傳說中的今日出城的幼祭祀大人。

    第二輛馬車內,青衣女童趴在車窗處,晶亮的眸子充滿了羨慕及妒忌,她不回頭的說道,“幼祭祀大人真是令人羨慕啊!好大的排場······”

    “玉姐,這輩子你是別想了!我嘛,我是族子,以後自當是繼承我君父之位,這排場,以後肯定是屬於我的——”華服男童趴在另一側的車窗,興奮的接道。

    ······

    坐在馬車正中的紫衣女童閉目盤膝,本應是專心調息不聞耳外的女童,隱隱的睫毛一顫,翠玉般的手指狠狠一握但又很快鬆開。

    ps:不要質疑各位親們,下一章罐罐會更得很痛苦。作為一個新手,罐罐的功力還是不夠啊。麽麽噠(づ ̄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