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著這小姑娘不說話，拜岩老人隻得清咳了一聲，掩飾住這無人回答的尷尬，彎了眼說道，“簡而言之，這是個拚智力，鬥精神的遊戲，什麽萬古歲月前的人物，什麽失傳的仙術，以及人與人之間的心鬥，總之是複雜得很。到時老夫再細說與你。”

    瘦弱的小姑娘不感興趣的點頭，再次彎身行禮，“恭送上夫子。”

    “······”得，這小娃娃就是個過河拆橋的主。

    拜岩老人依舊笑彎了眼，卻輕不可聞的哼了一聲，抬手一招，蓮二姑姑就已經懸空浮起，“小娃，老夫再多嘴一句，最好拾掇了你身上那引靈之物。這世上像老夫這般對萬古歲月前的東西不感興趣的人可不多······”

    話音未落，那花花綠綠的老頭子身影已然消失不見，同時消失的，還有蓮二姑姑。

    司瑾對於什麽魂鬥不感興趣，對於什麽十年後的天下也不感興趣，她所唯一聽進去的，隻有那四個字——萬古歲月。

    “咳咳咳······咳咳咳······”壓抑了許久的咳嗽，在拜岩老人走後，終於抑製不住的發作了起來。

    艱難的咳嗽聲，像是要把心肺都一並咳出來。

    小司瑾費力的打坐調息了一會子，這才蒼白著麵孔站起來，往後轉身走了幾步，居高臨下的望著那半山腰處的荒蕪地帶。

    ······

    滿城的雲娑在風中搖曳，淡淡的新雨後的氣息在霧氣裏繚繞。

    一身青衫的女子，膚白若雪，纖細的指節握著一柄畫有紅梅的油紙傘，自街道的一頭緩慢的走了出來。

    “雲娑滿城，這樣大的手筆，除了他還有誰能······”

    “嗬——不過又是一把鎖罷了。”

    “······鳳離。”有人影立在樹下歎了口氣。

    “鳳錦，鳳桐她還不知道吧······若是她知道我陷入了這般田地······”青衫女子轉頭，苦笑。

    滿城的雲娑飄啊飄，細雨後的流光隨著葉片上的水珠在不停的顫動著。

    ······

    一道清影在空中閃過，筆直的朝天流瀑布下方墜落下去，直到——停在那株葉片飄渺似雲，枝幹晶瑩如玉的大樹麵前。

    離得近了，才更能察覺到雲娑樹特有的那股清香，像是晨霧間的那縷陽光，暖暖的灑在人的心上。

    “咳咳咳······”

    小司瑾的麵色一紅，再次壓抑不住的咳嗽了起來，咳得淚眼朦朧，連靈魂都仿佛在顫抖。

    腰間那塊靈玉內，一直沒有動靜的那隻古鈴再次顫動了起來，在靈玉內一圈圈的盤旋，滄桑的鈴鐺聲擊打著小司瑾的心髒。

    “本尊要離開一段時間。”依舊是那冰冷無情的語氣。

    “······”

    冷眼看了依舊是不說話的人一眼，大步的轉身離開。

    ······

    “夫人，府外帝尊種了許多新奇玩意兒，夫人可要去看看······”

    “夫人，那些玩意兒可花了帝尊不少心血，夫人就去看一眼罷······”

    ······

    “咳咳咳······咳咳咳······”眼淚最終還是順著蒼白的小臉滑落了下來。

    雲娑樹的主幹，圍繞了一圈古老的花紋，細看，那圈花紋竟是個陣法的圖樣。看上去寥寥數筆，卻又感覺複雜之極，縱使是外行的人看了，也曉得這製造之人，乃是個陣法大家。

    咳著咳著，竟有絲絲笑意自唇角顯露出來，緊接著，那絲笑意越來越多，越來越擴散。

    如今的人不識得，可她卻認得這些萬古歲月前的文字。

    那分明的花紋，連紋起來隻有一字——牢。

    “嗬嗬······嗬嗬······”

    這該死的記憶。

    明明是他欠了我的，怎麽會覺得是我欠了他！

    明明不該是這樣的，分明是他囚禁了我，卻還想要我生生世世，他憑什麽以為他什麽都可以得到！

    縱使是她，迷失在萬古歲月前的記憶裏，也會萬劫不複。

    遠遠看去，在登雲峰的半山腰處，一身青衣的小姑娘扶著飄渺似雲的雲娑樹，笑得淒涼，笑得瘋狂。

    “喂！——”

    突兀的冰冷聲音，在這淒涼的笑聲裏突然地岔了進來。

    然而，她還是一如剛才一般的輕笑，隻是，眼神從剛才的迷茫裏慢慢恢複了理智。

    最後，她收了聲音，轉過頭去，在陽光下，冰冷的麵具閃著金屬特有的光澤。剛硬的線條，分明的輪廓，顯得這個人更加的無情。

    然而，目光相對，也隻是一個清冷無緒，一個無情無波。

    一襲青衣的小姑娘嘴角微揚，率先結束了這場毫無波瀾的對視，扭頭轉身就走。

    其實她並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剛才自己這般失態，還被這個冰塊撞見，委實難為情了些。

    站在原地的少年，一襲黑衣，冰冷的麵具遮掩，看不出情緒，唯有那雙古井無波的眼，顯出了他的冷漠。

    就仿若剛才那聲喚魂，並不是他所發出。

    ······

    記憶裏，生我的那個女人曾經唱過這麽一首歌。小司瑾彎了眼，拂去了眼角的淚痕。

    紅塵遙遙期無路，雪映蕭關郎不至。

    步步蓮華蠱君心，寸寸妖豔擾無今。

    昨宵東籬山上恩愛纏綿淺，夜雨淅瀝淋亂了人心，打著傘從東籬山下過，夜雨濕衣沾滿了情霜。

    白衣人，你畫眉如淩劍，又為誰，

    吟唱著——愛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