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字數:7465   加入書籤

A+A-




    多爾袞的睿智就在於他的高瞻遠矚,運籌帷幄,從不打無把握的之仗。在行軍之初就

    會把全盤的計劃演練於胸。

    既然是這樣的人,就算他因為有了心愛女人的支持而熱血沸騰的恨不得馬上就進軍中原,卻也不會貿然出兵。這非但對他的計劃沒有任何

    助益,反而有可能會逼的明朝跟大順聯手。

    雖說就算兩方聯手了他也不會懼怕什麽,但是有坐山觀虎鬥的便宜事他不去揀,幹嘛要冒著有可能被捅成馬蜂窩的危險跳出去衝大個兒。

    既然是暫時不打仗,那咱也得揀點別的事兒幹呀,總不能閑在府裏抓虱子不是。於是乎,睿親王爺擺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請來兩黃旗中

    懂得什麽叫良禽擇木而棲的聰明人,咱們大家來研究一下什麽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吧。

    “何大人,三國時有青梅煮酒論英雄,今日本王請大人過府一聚,也想與大人論一論當世的英雄。隻當是閑聊,大人有什麽但說無妨”

    自從得到苗喵喵的支持票,多爾袞也沒再去找莊妃要什麽寶貝。但是不要可不代表就會如了莊妃的願。

    怕有人獨攬大權是嗎?那他就攬過來玩玩,怕人做無冕的皇帝是嗎?那他就做給她瞧瞧。當然,他做這些無非就是告訴莊妃,除非是他自

    己心甘情願,否則,想把他操控在轂掌中,那是絕對完全無可能滴!

    “下官見識淺薄,不敢妄下斷言”多爾袞的話越客氣何洛會的汗流的越凶。多爾袞這一給他倒酒,何洛會差點歪到椅子底下去。

    穩了穩心神,趕緊推脫。當世的英雄?他怎麽說?說是您睿親王爺!沒準兒馬上就會說他隻會阿諛奉承。說是肅親王爺!天,也不看看他

    站在誰的地頭上說話。說是張獻忠,李自成?他自己都想抽自己倆嘴巴。過府一聚?說的好聽,分明就是過府一鋸!非把他鋸成兩半兒才算完

    事兒!

    打從多爾袞開始收拾兩紅旗起,何洛會就開始在心裏犯嘀咕。要說這阿達禮和碩託可是因為想強行擁立睿親王為帝才被抓的,按理說睿親

    王該保這倆人,不然這禮親王也不會傻的去告發自己的兒子和孫子不是,不就是衝著這點去的。

    可是結果呢,這倆人給喀嚓啦,兩紅旗的勢力馬上又弱了一大節兒。大家嘴上不說但心裏都清楚,究竟多爾袞是真的因為那倆人謀反而殺

    了他們,還是為了報多年前兩紅旗倒戈的仇而打擊兩紅旗。

    “大人過謙了,所謂識英雄重英雄,本王今日也不過想知道大人眼中的英雄是個什麽樣的人物”

    怕了嗎?就是讓你怕。對於自己在朝堂上的兩大政敵,多爾袞可是不敢小覷。濟爾哈郎自不用說,地地道道的老狐狸一隻。自從兩紅旗旗

    主謀逆被斬的事兒過去後就主動讓出了決策權,看似已不具威脅,可是實際上是等著機會狠咬他一口。

    為了不給鄭親王這個機會他當然要先把豪格這邊料理了。而料理豪格的最好方法就是分化兩黃旗的內部。這個何洛會他記得可是兩黃旗中

    的精銳,就先從他下手好了。

    “下官請教王爺,王爺的眼中英雄是誰呢?”但凡能在官場混的如魚得水的人都很會探風向,這何洛會也不會例外。還是先探探這位爺什

    麽心思咱在回答吧,免得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本王看嗎?本王覺得太宗先皇是個英雄”想測他的風向還早了點,當他這個睿字是說著好聽的嗎?

    “王爺高見,王爺高見。想咱們太宗皇帝,那可真是英雄”請問這位是鸚鵡嗎,就知道學舌。

    這就是官場守則第二條了。不管對不對,凡是能把你給喀嚓的主兒,就算他說公雞會下蛋,你隻管跟著附和就是。

    哪怕你肚子裏麵早就反胃的想吐,表麵上也要裝成是聽君一席話盛讀十年書的茅塞頓開狀。當然了,說皇太極是英雄他本人也是非常的讚

    同,所以才會如此連聲稱是。

    “那何大人覺得,敗了咱們太宗皇帝的袁崇煥可是英雄?”把玩著手上的酒杯,輕輕一笑轉了個風向。何大人,這風可不是隨便就能跟得

    的,世間無法預測的事很多,這風向就是其中一樣。看著是西北風,下一刻就可能是東南風,全看老天爺的意思。而在這裏他就是天。

    “王爺覺得呢?”我閃,我閃,我閃閃閃。搬出一千零一號永不失敗的見風使再使舵法。

    “何大人,本王是在問你。難不成何大人覺得本王見識淺薄,不配聽你的高談闊論?”前麵給你機會跟,就是為了後麵把你給吹上天。想

    下來?也得看我給不給你機會。

    “下官,下官……”何洛會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千變萬化都隻在瞬息間。

    這刀明顯就架他脖子上了!他要不說吧,就應了睿親王的話了。可他要說吧,他怎麽說?不是?那太宗皇帝被不是英雄的人給打敗,還稱

    什麽英雄?要說是吧,袁崇煥可是明朝的官兒,他這不是明顯有裏通外國的嫌疑嗎?我的天老爺,可要了命了,這睿親王爺刮的風怎麽就這麽

    邪呢。

    “本王覺得,袁崇煥是個失敗的英雄,何大人以為呢?”再給你個台階,眸光一閃,坑挖好了,來跳吧。

    “王爺所言極是”撲通跳進去。沒辦法,誰叫他沒長臉的又要跟風呢。唉……走頭無路再加上奴性使然,何洛會義無返顧的跳坑了。

    “何大人可知道本王為何說他是失敗的英雄?”準備填坑,我看你怎麽爬上來。

    之所以挑何洛會下手是因為早在朝堂上就見識到他隨風倒的本領了。這麽個人最是貪生怕死,但是能看出風向的人,又肯定是個聰明人。

    又聰明又貪生怕死的人,是最容易收服的。

    “因為他愚忠”總算明白睿親王刮的哪門子的風了,也就放下了提著的心。

    反正這坑他已經跳了,想爬出來是不可能的,除非不要腦袋了。那袁崇煥可是被崇禎帝給淩遲處死的。提起這個人,擺明了就是告訴他,

    你小子要是跟袁崇煥那麽冥頑不靈,我也來個反間計讓豪格把你給淩遲嘍。

    “愚忠之人自古有之,氣節令人敬佩但下場往往可悲。故隻能稱之為失敗,為人為事的失敗。不懂得審時度勢,真真是讓人惋惜了。然不

    為我所用者必除之,免除後患。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太宗當時也算是忍痛割愛了”

    一口飲盡杯中酒為袁崇煥唏噓不已,唏噓的何洛會全身都跟著哆嗦。旁人聽著不覺得如何,可聽在會意者耳朵裏,自然是明白其中的警告

    。小子,敢背叛我,我就把你給喀嚓嘍。

    多爾袞笑的很淡,淡的幾乎沒有痕。,若不是渾身都散發著柔和的氣息,沒人會覺得一個嘴角都沒挑一下的人是在笑。何洛會不覺得,站

    在他們身後的奴才不覺得。

    不過,如果苗喵喵在肯定能感覺的到。舒展的眉頭,閃亮的眼睛,放鬆的身體,縱然沒有笑容,可他的心在笑。

    溫熱肌膚熨燙著緊貼著胸口處的一個小小玉像,丫頭,又在說我奸詐了吧。他在笑,隻給一個人看的勝利微笑。

    順治元年四月,肅親王豪格以語侵睿親王多爾袞,為固山額真何洛會所訐,坐削爵。

    旌旗招展,人精馬壯,苗喵喵想起那年太宗皇帝親征她跑出來看熱鬧時的情景。與那年沒有多大分別,依舊是很長很長的隊伍,百姓圍觀

    歡呼。大清的將士這一次要去征服的不是某個城池,而是去征服天下。

    與那年不同的是,沒有黃色的旌旗,沒有皇帝大爺威風八麵的身影,更沒有什麽寶石美玉的馬鞍劍筒來讓她流口水。那年她是蹲著,今天

    她是站著,參差的人群中她根本就是隻小蝦米,毫不起眼。

    “是阿瑪!”身旁緊緊拉著她手的富綬興奮的叫道。

    與那年還有不同的是她身旁多了個富綬,彎身抱起由人縫裏拚命向外看的小子。這小子跟他阿瑪一樣,對削爵的事兒一點反應都沒有。虧

    她還曾把那個什麽會的小紙人當飛鏢靶子給射的全身是洞。

    結果這父子倆看到後,一個輕蔑的哼了一聲,一個說了句[額娘,你的眼神太差了]就甩甩大辮子該幹嘛幹嘛去了。搞的她隻好摸摸鼻子也

    該幹嘛就幹嘛去了。

    “切,免費勞工還拽個什麽勁兒”看著馬上端坐的跟個雕像似的豪格,苗喵喵翻了個白眼小聲嘟囔。

    其實,她會把那個什麽會的當靶子不是因為氣憤豪格被削爵,就隻是純粹的黑道情結作祟,見不得有人不義氣。

    至於豪格被削爵,她隻能是同情一下再自責一下,心裏還是偷偷的為小多加油。沒辦法,別說她冷血,她就是個自私的女人,隻關心她愛

    的人,其他人的榮辱與她沒多大關係。

    要說她家小多還真是個大奸商,削了豪格的爵位卻仍然讓他幹原來的活。兵還是照帶,仗還是照打,就是不給你發薪水,比周扒皮還周扒

    皮。讓她小小的鄙視了一下,同時也大大的讚賞了一下。

    做一位出色的資本家,就該有她家小多這樣吸幹你身上所有能吸出來的血的精神,暈倒,這都哪跟哪啊,虧她想的出來。看來已經被資本

    主義思想嚴重給腐蝕了。

    “額娘說什麽?”揮舞著小手衝著遠遠坐在馬上的阿瑪打招呼。可惜他阿瑪是個大冰雕,朝這邊冷冷的掃了一眼當他是路人甲一樣。這小

    子是誰?不認得,好,那繼續冰雕中。

    不過富綬可不管這個,看著自己的阿瑪那個威風勁兒甭提多興奮了。看不見?那我繼續揮手!順便抽空問問被他晃的左搖右擺的額娘,剛

    剛嘀嘀咕咕說的什麽。

    “你阿瑪好威風啊!”超誇張的聲音。死小子,你再這麽興奮我把你扔腳底下讓大家踩,免得等會兒咱們一起被別人踩!

    接收到額娘的警告訊息,富綬馬上老老實實抱緊她的脖子,安靜的看著阿瑪的馬由眼前過去。苗喵喵又翻了個白眼兒,死小子,你阿瑪都

    沒鳥你耶,嘴張那麽大給誰看?就不怕隊伍揚起沙塵統統灌到你嘴裏去。

    耶!耶!她的小多!剛鄙視完富綬,自己的嘴巴也咧的跟個盆似的。紅邊白底亮銀戰袍,自信的笑掛在唇畔,飛揚的眼神亮如星辰,隱隱

    的霸氣灌於眉梢。淩厲的視線掃過無數百姓,停留在她身上時卻帶著無盡柔情。

    她的小多一如當年一樣吸引著無數視線,卻也一如當年一樣,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了她。

    “……”等著我,有一天,我會帶你一起衝上藍天。

    他的丫頭成熟了,猶記得當年那個蹲在人群中流口水的野丫頭,不知禮數的讓他提著份兒心。如今,她靜靜的站在那,倔強依然,卻少了

    難以馴服的野氣多了分穩重與端莊。

    她變了,因為等待而讓她懂得了忍耐,懂得隱藏。收起了利爪,讓寧折不彎的個性變得柔韌了。

    “……”我看著你飛就很滿足了。等你有天飛的累了我會張開雙手歡迎你回來。

    她的小多更成熟了。猶記得當然那個跨坐馬上一臉淺笑的小多,清清雅雅的,看上去真不怎麽象是會帶兵打仗的人。

    如今他坐在馬上,依舊是笑麵如花,傾國傾城。柔和依舊,卻少了份置身事外的清雅,多了份惟我獨尊的傲氣。

    歲月已然褪去了他的淡然。經過時間的粹煉,他的目光淩厲了他的笑容冷清了,因為等待而讓他變得冷酷了。

    “……”唉……丫頭,把嘴巴閉上吧,免得吃了一肚子的沙進去。還是他的丫頭,若不是瞧見她的呆樣子,他還真是想感動一下。她總是

    會在適當的時候破壞一下氣氛。

    “……”呃!你這人真沒趣兒,偏揀些無聊的事兒去說。還是她的小多,老是喜歡揭她的短兒。本來還說想多給他拋幾個媚眼兒的,嗖的

    合上嘴巴,憤憤的瞪了他一眼。

    糾纏的視線因為隊伍的前進終於分開。他沒有回頭再看,她也沒在繼續追隨,但是心卻朝著同個方向眺望著。

    不管過了多久,不管他們變成什麽樣子,在對方的麵前永遠都是最真的自己,永遠都是不變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