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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是費茨羅伊叫你來的是吧,他現在在哪兒?帶我去找他!”
“找他?我幹嘛要帶你去找他?”恩裏思正要從地上爬起來,卻被伊恩一腳又踩下去。
“死老鼠,你想打架嗎?!”兩人扭成一團。
久別重逢的堂兄弟,熱情到無以複加的問候彼此的身體。高級風係、土係魔法同時施加在打成一團的兩人身上。夜晚也被爆炸的火光照的閃亮。轟天巨響,震得整個城都在抖動,不堪重負得好似隨時會垮掉。
我很懷疑——是不是費茨羅伊見費伺南白天是沒能攻克此地,所以特地派恩裏思來搗亂……
城裏的人也都一驚,猜測是費迪南的魔法師隊伍夜間偷襲。幾隊士兵衝上城樓向外展望,卻隻見一片飛砂走石。
“喂,你們兩別鬧了,有人來了,快走!”
我飛在半空,勉強避開滿天亂飛的石塊。那兩人也不知是打夠了,還是真的聽進了我的話,終於分開糾纏的身影。恩裏思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怪叫:
“啊!我知道了!你體內輸入了大量的暗元素支持原神在人界顯現,那些暗元素是來自於她吧!”
他指著我,對伊恩大叫:“難怪你發出來的風,力道不對勁,是那些暗元素有瑕疵的緣故……你怎麽被搞得這麽不倫不類啊,害我都興奮不起來!”
“哼,少羅嗦,即使不用暗元素,隻憑風係魔法,我也能把你身上的毛都拔下來!”伊恩長指一圈,在空中卷去一團白色的風。
“你們要打架,等我見了費茨羅伊後在繼續吧!”
我一再糾纏,恩裏思終於因為我“很煩”,隻得帶我們前去。
我們快速飛行,來到梅澤邇東南方,與波利瓦得盧省交界處的一幢小樓。隱秘在一片楓葉林中的二層小樓殘舊不堪,窗裏一點燭光,此外是一片黑暗。
恩裏思讓我自己進去,他要與“他的小伊繼續聯絡感情”。我看著他與伊恩繞到屋後空地去的身影,又看看黑洞洞的門,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走進去。
一盞昏黃的油燈照亮不了巴掌大的地方,屋裏的布置也顯得破舊。
“你來啦,拉拉……”
我聽到身後一道沙啞而蒼白的話語,轉頭看去,陰暗中坐著一個七、八十歲的老者。慘白的臉,深刻的皺痕,灰白的頭發,枯瘦的四肢。深陷的五官隱隱透出熟悉。
“你……你是……”我退後一步,指著他的臉驚叫:“費茨羅伊?!”
他無奈苦笑:“很高興,你還認得我。特意來到這裏,是想要問我什麽吧。”
“你……怎……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了?”我啞然。
記憶中的費茨羅伊二十三、四歲,長相不算俊美卻也渾身散發著儒雅的氣息。而此刻所見的,竟是個古稀的老頭……他怎麽老得這麽快?不……他身上的時間已經停止了,又怎麽會老?
他看出我的疑惑,淡淡道:“停止的時間又開始轉動了,而我也終於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他仍坐在靠椅裏一動不動,好似老僧入定似的沉穩:“使時間停止的力量,本就是與水神封存我身體的力量相互平衡的,身體的封印被打破後,時間的力量自然也解除了。”
他緩緩說著,聲調裏沒有喜怒:“但是,被封存千年後的身體畢竟不同。”他指著自己的身體:“過長時間,使用太過強大的魔力作於在這具普通的肉體上,超過符合使這個身體對魔法產生了排斥,無法再負擔更多能量。因此,我若再使用魔法,便促進身體加速老化……這便是使用禁忌的惡果——我畢竟已不是你們這個時代的人,所以很快便會老死,連屍骨也會腐爛、風化得異常迅速吧!”
“怎麽會……你不能使用魔法了嗎?”難怪,我進來後仍不能從他身上感覺到什麽魔法能量的波動。
以前的那具假身是由四係自然元素所造,可以把能量隱藏進周圍的環境中,讓人不易發覺。而現在,他的這個本體上,是真的沒有蘊集能量!
“可是,如果你不得不使用魔法的時候,要怎麽辦呢?”我問。
“臨時從自然界中召集能量……隻是,那樣會更加快身體的衰老。所以,我連個照明魔法也不能隨意使用。”
我看看屋內的陰暗,搖曳的燭火在他蒼老的臉上閃爍火光,更顯落寞。然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解除了那個封印……
“是因為……我的緣故嗎?是我把那個封印解除的……”我呐呐的問。
他該不會是因為我毀了他的“長生不老”,而要報複我,才搞出這許多事來的吧!
“並不是你的過錯,其實,這也是我的希望。”他輕聲道:“千年的獨活,我早已厭恨。隻是心中還留有的牽掛……所以,我隻想在解決一些事之後……便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畢竟,在人們心中,五賢的費茨羅伊早已死在戰神神殿,我隻是以一個不存在的身份活著。”
“這麽說來……我被引至那個封印的冰室時,似乎聽到你在念咒語的聲音,我也是因此才能打開封印的大門的。”原來這些是他自己計劃的呀!
“恩。”他點頭:“那是我當初被封印前就設下的機關,是留在本提裏的殘餘意識,隻待特定的人到來,便會自動啟動。”
“特定的人?我?”我不解的問:“你若要解除封印,為何不自己動手?”
“我自己是解除不了封印的,拉拉。”他歎口氣:“實施封印是依靠我本身的力量加上密寶的魔力。可是封印本體之後,體內能量也被封住,又沒有密寶在手,我的假身根本無法碰觸‘承諾’之劍。而你,是繼承羅絲一族血脈的人,體內的能量流動與密寶有強烈的感應與相似性,所以我隻能等待這樣的人來解除封印。”
“這樣說的話,你在設下封印之時就等待著有人來打破封印,這是什麽意思?既然這樣,為何還要施下封印?”
“因為當時我在人世還有未完成的任務,我還不能死,但卻又不願永遠那樣‘活’著,便想著幾百年後也許會出現能夠結束我永生的人。而我仍存活的任務,或者說是牽掛……一來是為守護密寶,但後來我發現密寶並不是我所能守護的——它並不是單純的寶物而已,它的裏麵寄宿著伊恩與恩裏思兩具魔神。而且,那不詳的東西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誌……”他低頭沉吟:“另外一點……我仍留在這世上的原因,是為了尋找……算了,反正他也早已不知所蹤,應該也死了吧……”
我沒聽清他在呢喃什麽,隻是思考著:現在可以肯定的是,他與費迪南連手對付我父親的事,與我打破他的封印、害他變成這樣無關,那麽……他究竟意欲為何?
我正要義憤不已的衝口質問,突然又想:不對,他與費迪南的事,我完全是從莫拉那裏聽來的,是否屬實?也許還另有隱情。雖然在班斯克見到費迪南時,他承認自己認識費茨羅伊,但這是否代表……
“你……認識莫拉,是吧!”我對著陷入沉思的費茨羅伊,謹慎問道。
似是沒料到我會突然扯上莫拉,他默然以對。
“你別想否認,當初在皇都古勒達的寶庫裏,與你爭搶密寶而大打出手的女人,就是莫拉,是吧!”
“她叫莫拉嗎?我不清楚,我隻知道她是沙法雷的後人。”費茨羅伊說。
“你上次在提茲的時候還不承認!”我氣憤的指控。
“那是你提問的方法有誤。”他微笑著:“我自古勒達之後,就沒再見過她,怎麽知道她現在變成了你形容的……那個樣子?我當初見到她時,的確是個貌美的年輕女子。”
“狡辯……”我略感無力的看著他。
等等!他說那之後再沒見過莫拉?
“在那之後,你沒有與她有過任何接觸嗎?”我問。
“沒有。”
那麽,莫拉怎麽會知道費茨羅伊的事情的?從她那髒兮兮、熏成黑褐色的水晶球裏看到的嗎?
看來可以肯定的是,莫拉一直密切注意著我與費茨羅伊雙方的情況,監視得滴水不漏。
我靜靜的看著費茨羅伊,整理好思緒,才說:“來德裏奇之前,我去見了莫拉一麵,她跟我說了一些這裏的事——費迪南的叛亂與你有關,是你在暗中策劃並協助的,是嗎?”
“……可以算是。”他回答得倒也爽快。
我的心咯噔一下,有些呼吸不穩,卻繼續問道:“她還說……你暗中幫助費迪南,並唆使他攻打克得勒斯塔,殺死我父親,是嗎?”語氣加重,音量也提高。
他抬眼看看我,似是了解我想說什麽,輕聲應道:“是的。”
“為什麽?”我努力控製自己不要歇斯底裏的大叫,聲音卻顫抖起來。
“因為你。”他沉默半晌,突然睜開眼,說道:“你對迪法斯的過去太執著,怨念太深了,拉拉。我不希望你的肉體得到重生,而靈魂卻還徘徊在過去。那樣不是重獲新生,而是行屍走肉……”
“那你當初為何不幹脆抹去我的記憶?”我狠狠打斷他的話:“如果你沒有讓我記住以往的一切,我便不會如此痛苦!”
執著!執著!今天有太多人指責我的執著,我的執著有錯嗎?
他低頭沉吟:“這是我的疏忽,我沒打算保留你的記憶……隻是,我的努力一直沒有成功……我留下了那個拉拉的身體細胞,可是實驗一再失敗,我用了十年的時間,才得到你存活的受精卵形態,可以讓你複蘇的機會……”
“實驗是嗎?”我再次打斷他的話,大聲的嘲諷:“我隻不過是你的實驗作品而已!”
“並不是那樣的,拉拉!”他也有些激動,緊緊握住坐椅的扶手:“我從不曾把你當作實驗品,你……”他忽然沒了氣勢,輕輕的說:“你是羅絲的唯一後代,我不能讓這一族就此決滅……而當時的你,不也有著強烈的求生欲望嗎。”
他歎了口氣,幽幽的說:“我想讓你知道,拉拉……那十年當中,我是如何竭心盡力的投注在使你重生的實驗裏。我因負傷而必須藏身於西奧沙漠,不能看見你出世、撫養你張大,很是痛苦——你可知當我在曼佗雅看見你時的欣喜?知道你平安無事的活著,我很欣慰。”
他溫柔一笑,笑容中有他年輕時的風采。我沉默不語,神情恍惚。
“我做的這些,是以一個長者的身份,對你的期望,希望你過得幸福。”他繼續說:“讓你重生,是為了這一點,對迪法斯所做的一切,也是為了這一點。”他說得堅持而決絕:“我要斷了你與過去的一切聯係,那些阻礙你的一切:密寶,還有你曾經的父親。要有新的開始,就必須斬斷過去的一切!而死亡……這對迪法斯來說也是必然的解脫。”
他停了下來,見我默不作聲,才又轉而說道:“另外,關於費迪南的舉動,也並不完全是因為我的緣故。說起來,他與迪法斯、與道森家也有關聯。
費迪南?格魯納夫,是公國東北方人,在你母親嫁到迪法斯家之前,他們是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你母親出嫁後,他應征入伍。在你出生時,傳來他的死訊,使你母親精神崩潰而自殺……這些我與你提過。可事實上,他並未死,奇跡般的活過來,還因立功而被提升為小隊長。在你得怪病去世後,他也一路憑戰功升為軍佐。相較與迪法斯的不問政事,他卻仕途坦蕩,平步青雲,被封爵成為貴族。對此,道森家的人知道後,也是大吃一驚。”
“他是母親昔日的戀人?你這麽說……他是為了報此仇,才……”聽到有關費迪南的這些事,我又關心起來。
“也不完全。”費茨羅伊道:“他剛進皇都那幾年,事事與你父親針鋒相對,那時也許是因為嫉恨……或者說,他付出常人不可想象的努力以爬到今天這個位置,是為了向你父親以及道森家複仇。因為他總認為,道森家當年執意將女兒嫁給迪法斯,是因為嫌棄他的家貧……也許是有這種原因,但更主要的,那是你祖母的意思。(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