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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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鐸月娘站直身子,規矩的給施氏行了一禮,這是她跟著玉娘學的。行了禮退到一邊,隻等施氏笑笑,帶著丫頭走遠了,她才朝著施氏所指的方向跑去。靠近了就聽到了斷斷續續的讀書聲,悄悄的走到書房窗口,小心的探頭看去,隻見兩個十歲左右的學生正在認真的跟著夫子讀書。那個劍眉星目,鼻子高挺,嘴唇稍微有些厚,一看就是個寬厚豁達的君子,正是大哥鐸羅望。另一個是個女孩,杏眼桃腮,小口薄唇,眉不畫而黛,唇不點而紅。一頭黑亮的頭發如綢緞一般,讓鐸月娘忍不住多了幾分嫉妒。卻不是鐸玉娘,原本以為鐸玉娘也來上課了,不想她竟然不在,卻是多了個女孩。鐸月娘仔細想了一會,也不知道這女孩的來曆,不由多了幾分探究。

    打量了一會,鐸月娘又想到一個問題,既然那個女孩可以坐在裏邊上課,為什麽她不可以進去聽課呢?想到這裏,鐸月娘踮起腳尖,繞到門口,小心的往書房裏走了幾步,見到夫子不甚在意她,索性大著膽子,輕輕的走了進去,看到女孩坐的蒲團很大,便擠過去與她一起坐。

    女孩感覺到身邊有人在與她搶蒲團,轉過頭來,看了鐸月娘一眼,先是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麽。也不生氣,扯著嘴角,微微一笑,把身子挪了挪,往旁邊坐了一點,給鐸月娘騰出個舒服的位置,而後繼續認真聽夫子授課。

    她那微微一笑,讓鐸月娘頓覺眼前一亮,隻覺得滿園的山花都沒有她這一笑燦爛,她的笑驚豔了鐸月娘。這女孩實在是太美了,讓人不敢褻瀆,隱隱有著出塵的風韻,又有著淡然的飄逸。鐸月娘活了兩世的心在此刻毫無預警的漏了幾拍,仿佛是遇到了命中注定的他一般。

    授課的夫子大約四十來歲,臉型方正,臉上的線條很生硬,看上去不是很好相與的樣子,最搞笑的應該是他的確如鐸月娘所想,真的留了一撮山羊胡子。不過他的課講的的確不錯,先是領讀,然後是字詞意,最後是引經據典,講的深入淺出,直把鐸月娘聽得入了迷。簡單的勤學篇,他講的味道與自己學的時候,老師講的味道簡直就是天上地下。

    足足講了半個時辰,夫子才停止講課。他看到鐸月娘,麵上閃過一絲疑惑,略一思索也不理會,徑自走到那個男孩旁邊,說道:“鐸羅望,你把勤學篇的第一段背誦一遍。”

    鐸月娘希冀的看向鐸羅望,心裏想著剛才見大哥聽得那麽認真,肯定能背出來。卻見鐸羅望恭敬的站了起來,卻是呆呆的看著夫子,有些不知所措。

    夫子無奈的歎了口氣,又指著鐸月娘身邊的女孩,“皮羅邆,你背誦一遍。”

    鐸月娘一下子就懵了,呆呆的看著身邊的女孩,有點找不著北,他是皮羅邆,他是邆賧少主的兒子。其實這些還不是讓她驚訝的,最讓她驚訝的是這個漂亮的孩子,他竟然是個男孩。鐸月娘驚得下巴都差點掉下來了,心裏不由哀怨道:這男孩也長得太妖孽了吧!這麽一驚訝才發現自己隻顧著看他漂亮的臉蛋,壓根沒看他穿的是男裝,不由小臉一紅,心髒跳動又不規律了。

    隻見皮羅邆也恭敬的站了起來,也是一臉呆愣的看著夫子,不明白夫子說了什麽的模樣。

    鐸月娘忍不住心裏焦急,剛才念得很順口,怎麽這會呆住了呢。不由小聲的提醒道:“夫子讓你把剛才念的背一遍。”聲音很小,且還用了白蠻語。

    皮羅邆這才了悟過來,低聲背道:“子曰,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

    聽皮羅邆背了出來,夫子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說道:“嗯,背得不錯,你把這一段的意思解釋一下?”

    皮羅邆又呆呆的看了看夫子,把求助的目光拋向鐸月娘一眼。鐸月娘覺得很奇怪,這些都是剛才夫子講過的,這個皮羅邆不會這麽快就忘記了吧?見皮羅邆沒有反應,鐸月娘忍不住為他捏了一把汗。隻得小聲的繼續用白蠻語說道:“夫子讓你解釋一下這一段的意思?”

    皮羅邆看了夫子一眼,又看看鐸月娘,無奈的閉緊了嘴巴,把雙手掌心向上,平舉了起來,

    “哎!”夫子忍不住歎息一聲,“孺子不可教也!”說著他拿起戒尺,“不認真聽講,戒尺十下!”

    看到戒尺,皮羅邆忍不住微微瑟縮了一下,慢慢的把雙手舉得更高一些。鐸月娘卻是坐不住了,看到這麽漂亮的男孩要被打了,頭腦一熱,一下子站了起來,張開雙臂,攔在了皮羅邆前麵,大聲說道:“夫子不可以體罰學生,打人不對!”

    夫子看著鐸月娘,山羊胡子都翹了起來,顯然是氣得很了。他嘴唇抖動了幾下,“哪裏來的娃兒,好生沒道理,子不打不成器。就這開篇第一段,老夫已經教了一個月,他們還是一問三不知,難道不該打?”

    鐸月娘一愣,不是吧,就這麽簡單的一段,教了一個月。這兩個哥哥還真是奇葩,看著那閃著寒光的戒尺,鐸月娘還是覺得夫子不應該打人,索性硬著頭皮繼續狡辯道:“孔聖人曰,因材施教,哥哥他們一個月都沒學好,肯定是夫子的方法不對,不是他們偷懶。”

    夫子被鐸月娘幾句話氣極,拿著戒尺狠狠的在鐸月娘的手臂上打了一下。怒斥道:“小小娃兒,竟敢強詞奪理!”

    那戒尺打在鐸月娘細嫩的手臂上,那叫一個疼呀,她下意識的把手縮了回來,豆大的淚珠忍不住滑落。其實她不是想哭,也不覺得委屈,流淚不過是疼痛後的自然反應而已。可她仍倔強的看著夫子,絲毫不肯退讓。

    夫子看著這個倔強的小女娃,一時也沒了主意,又覺得她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隻得氣哼哼的說了一句,“今天課上到這裏,今天下午寫二十個大字,把這一段背熟,記住注解,老夫明天再來提問。”說完拂袖離去。

    眼見夫子離去,鐸羅望和皮羅邆急忙擠到鐸月娘旁邊,“玉娘,你的手痛不痛,讓我看看。”鐸羅望急忙問道。

    皮羅邆也目光灼灼的注視著鐸月娘,卻是手忙腳亂的直接用袖子幫鐸月娘擦著眼淚。鐸月娘小臉一紅,嘟囔道:“我是月娘,不是玉娘。”

    他們兩人似乎聽出了鐸月娘話裏的意思,都微紅了臉,皮羅邆小聲說道:“我們知道,可大唐的漢字太拗口了,你與玉娘的名字我們能分出來,但是叫不出來。”見鐸月娘不哭了,他的心也放了下來,含了淺笑,看著鐸月娘,“聽說前些日子,府裏的二妹妹落水了,說的可是你?”

    鐸羅望拍著皮羅邆:“五弟,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二妹妹,身體不好,很少出院門,所以你還不曾見過,她叫玉……”他糾結了一下,應該還是鬧不清楚發音,隻得憋紅了一張俊俏的小臉,“她是小妹。”

    鐸月娘忍著笑意,看著這兩個善意的哥哥,認真的解釋道:“阿姐的名字就是山中的美玉,我是夜晚的月亮的月,就如那水中的月亮,如何分辨不出來。”

    皮羅邆卻是急了,“不對,不是水中的月亮,是天上的月亮。”說完卻是微紅了了臉,“我們都知道,可是用大唐的發音就念不出來。”

    鐸羅望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管了,以後見了小妹叫月兒,見了大妹叫玉娘,這樣應該不會錯了吧!”

    皮羅邆微微點頭,又是輕輕一笑,“如今也隻能如此,希望以後能分清這兩個字的發音。”

    鐸月娘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嗬嗬,沒關係,我知道你們不會認錯我和玉姐姐就可以了。”笑著,她的袖子滑了下來,隱隱露出夫子打到的那一塊,哪裏已經青了一片。

    鐸羅望見到,急忙拉過她的手,隻見她細弱的手臂上,已經青了一片,急忙從懷裏摸出一個藥瓶,小心的幫她抹著藥膏。戒尺打人真疼,這是鐸月娘在連連抽氣後想到的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皮羅邆也是看得心疼,隻見他眉頭微皺,有些賭氣的說道:“月兒為何要攔著夫子,左右我們皮糙肉厚,也習慣了,我們不疼的,如今卻是你自己受苦了。”

    抹好藥膏,鐸月娘收回手,疑惑的看著他們兩,“夫子的課講的很好,哥哥,你們為什麽都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