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得勝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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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就是戰爭,一直不曾遠離的戰爭,經此一戰,不知有多少人命喪黃泉,再歸不得近在咫尺的故裏,有多少家庭也會因此心碎。愣神中,忽見白光一閃,卻是有幾個人見皮邏閣帶了個女子在身邊,想撿便宜,便朝著他們殺了過來。有人看準了個空檔,一刀砍向鐸月娘,皮邏閣急忙回身,用劍隔開了大刀。鐸月娘的右手被人一碰,下意識的往前一送,匕首狠狠的插進了那人的胸膛。卻是一直在旁邊的保護的阿佑,看到情況危急,借著鐸月娘的手,結果了那人。他手下一個用力,幫著鐸月娘拔出了匕首,猩紅的血液霎時噴了鐸月娘一臉。

    鐸月娘呆愣愣的用手一抹,卻是一捧緋紅,整個人更是沒了反應。阿佑鄙夷了一句,“蠢女人!”當下也不敢走遠了,隻徘徊在周圍保護。

    鐸月娘不知道這場戰爭持續了多長時間,留給她最後的記憶隻是汗濕的手心,和她綁在一起的大手,還有那滿臉的猩紅。偶爾,她的手會被誰抬起,刺出,在拔出來,又是一捧溫熱的紅色液體。等她神智回籠的時候,已經躺在了一張簡單的小榻上,皮邏閣守護在一邊,見她醒來,微微一笑,“你醒了,可還有哪裏不適?”

    鐸月娘懵懂的搖了搖頭,一旁一個聲音嗤笑一聲,“當年在雲弄峰見你也是個伶俐的,沒想到長大了卻是個蠢笨的,一點血就怕成這樣,如果不是為了你,三郎也不會受傷,真是個蠢女人。”

    皮邏閣眉頭微皺,“阿佑,你且去看看受傷的兄弟,需要什麽草藥你到山裏找一下。”

    阿佑不悅的冷哼了一聲,轉身走了出去,鐸月娘這才仔細打量皮邏閣,見他右手上纏了繃帶,不由有些緊張,“你受傷了?”

    “無礙,一點小傷而已。”皮邏閣笑得溫柔,“今天嚇到你了!”

    鐸月娘想到了那場戰爭,臉色不由又白了幾分,“對不起,我有些害怕!”當年懵懂的時候,為了救皮羅邆,她也曾親自舉起石頭砸向了敵人,可當時畢竟隔了一段距離,她頂多就是聽到了那些人的慘呼。再後來,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她獻出了火藥的配方,但是她也不曾到戰場上。戰爭對她來說是那麽的近,又是那麽的遙遠,隻有今天,她清楚的意識到了戰爭就在她的身邊,那些刀劈斧砍的聲音是那麽的清晰,每一刀劃開皮肉,砍在骨頭上的悶響,腦海裏還清楚的記得那片染紅了大山的熱血。

    皮邏閣溫柔的笑著,“你我夫妻,用不著這三個字,是我沒有保護好你。相信我,我一定會是你的倚靠。”

    鐸月娘依稀記得開戰前,他握著自己的手,是那麽的有力,握得那麽緊,最後還把兩人的手綁在了一起,仿佛怕放開了手,便不能保護自己一般,看著他右手上的傷。想起他長劍揮舞間是那麽的幹脆利落,沒有花哨的招式,每次長劍的刺出,招招皆能取了人的性命,想來如果不是因著自己的拖累,他是不會受傷的。如此一想,心裏不由多了幾分不明的情愫。臉上不由多了幾分關切,“你的傷可要緊,可找大夫看過?”

    皮邏閣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緊緊握在胸前,目光灼灼的看著鐸月娘,“月娘,得了你這句關心,我便是死一百次也甘心了。”

    鐸月娘不由有些赧然,低下頭,輕聲說了一句,“好好的,怎麽又開始渾說了。”一抹可疑的紅暈卻是悄悄的爬上了她的耳垂。

    皮邏閣的臉上浮起了滿滿的笑意,“月娘隻道我渾說,哪裏知道我說的都是心裏話。”他靠近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那天祠堂裏,我說的話,月娘可還記得!”

    鐸月娘麵色不由更紅了幾分,似要滴出血來。皮邏閣也不繼續,隻含著淺笑一直看著她,“明天我派人先送你回去,我安置好這些遭了災的村民,晚些時候回來。”

    鐸月娘想到自己此次出行的目的,心裏不由有些忐忑,都是聰明人,張氏沒說破,但是鐸月娘明白,她不過是想找個由頭弄死自己而已。偏自己命大,沒能讓她如願,回去少不得還有什麽劫難,還不如躲在皮邏閣背後,得他庇佑,自己也安生些。

    看鐸月娘的神色,皮邏閣知道她的擔憂,“放心吧,我已經給父親去了信,說了這邊的戰事,你會沒事的。”

    鐸月娘當下隻能默默的應下,良久才低低說了一句,“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個愛我的人,兩個人一顆心,一心一意,一輩子。”

    “嗯,我知道。”皮邏閣在她耳邊低喃了一句,“我會處理這一切,信我。”

    隔天,鐸月娘由阿佑陪著,一路先回了蒙舍府。果然如皮邏閣所言,並未有任何刁難。她一路進了秋歸院,嫣然與綠桃早早等在了院門口,見她回來,綠桃不免又是紅了眼睛。自幼陪著她家姑娘長大,何時見鐸月娘吃過這麽多的苦,在浪穹被時羅鐸捧在手心的寶,來到蒙舍被人輕視慢待也罷了,還幾次三番往死路上逼。

    嫣然也抹著眼淚,歡喜的備了熱水讓鐸月娘洗去了一身風塵。張氏對鐸月娘的歸來,反應到是平淡,仿佛她從不從離開過。隻有彩凰打砸了一屋子的東西,夾著幾句不憤的咒罵,心裏不免埋怨自己的父親不頂用,連個小女子都收拾不了。

    鐸月娘的身子本就不足,幼時落水,留下了病根,早些年在浪穹一直被時羅鐸捧在手心,被施氏和張秀細心的嗬護,到也不覺得。嫁到蒙舍短短幾個月,卻是出了這麽多的變故,又受了驚嚇,半夜裏迷迷糊糊的發起高熱來。幸得綠桃和嫣然細心,發現的早,急忙請了大夫,幾劑藥湯灌了下去,人也清醒了些。

    皮邏閣回來的很快,隔天的夜裏,他便攜風帶露的趕了回來。彼時鐸月娘已經睡熟,直到被一雙冰冷的手弄醒。便不悅的瞪他一眼,皮邏閣笑了,如同一個惡作劇得逞的小孩,深邃的眼眸帶著濃濃的笑意。見鐸月娘醒了,他便露出一個柔情似水的笑來。鐸月娘見他盔甲都沒脫也不好責怪他,隻打起帳簾吩咐綠桃她們趕緊打熱水來。接著披衣就要起來,皮邏閣攔住她,“雖說天氣暖和了不少,你還是好好躺著,莫要在受了涼。她們說你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鐸月娘本就病中,身子有些綿軟,本也不想起,隻是覺得麵子上過不去,見皮邏閣如此一說,便斜靠在床頭,看著綠桃和嫣然伺候他洗漱。隻見皮邏閣也不矯情,見打了熱水來,直接讓她們下去了,自己洗漱。一時無語,便覺尷尬,鐸月娘隻得無話找話的說了一句,“你怎麽這麽快便回來了?”

    皮邏閣洗漱完畢,脫了衣服在她身邊躺下,又幫她把被子掖好,“也沒多少事,不過是安撫一下被騷擾的村民,處理完便回來。路上聽說你病了,我放心不下,所以先趕回來了。”

    “你的傷可好些了?”鐸月娘到底還是有些不放心。

    皮邏閣笑了笑,掀了被角躺下,這才答道:“不妨事,一點皮外傷而已。”

    鐸月娘要看他的傷,被他攔住了,“我回來前才換過藥,不礙事的,趕了一天的路,我也有些累了。”他說著,麵上的疲態再藏不住。

    鐸月娘心一軟,不忍在繼續打擾他,隻得弱弱的說了一句,“那你早些休息。”

    “嗯,”皮邏閣淡淡的應了一聲,“你也好好休息,你清減了。”

    如此敘敘說了半晌,才重新歇息。鐸月娘第一次在醒著的時候與他同床,僵直了身子不敢動彈,皮邏閣似乎很累,很快便睡熟了。鐸月娘小心的放緩呼吸,慢慢的平靜了下來。半夢半醒間,一隻手橫了過來。一股溫熱的氣息的吐在她的耳邊,耳邊傳來他輕聲一句,“還是不願意做我的妻嗎?”

    鐸月娘覺得自己應該是不願意的,可又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張了幾次口,又艱難的閉上,皮邏閣歎息了一聲,轉過身去。

    不多時候,他的手又伸了過來,鐸月娘瑟縮了一下。然而他的手臂很有力,不容鐸月娘拒絕。半響輕歎一聲,“月娘,此次出征大捷,越析應該能消停一段時間了。”

    鐸月娘靜靜的躺著,隻覺得聽他說話也很好,皮邏閣繼續說道:“到底要如何才能結束這樣的戰爭?”說完也是輕輕歎息。

    這個問題也曾經有人問過她,如今不同的人卻問了同一個問題,鐸月娘感歎自己怎麽就穿到了這麽一個混亂的年代。隻得小心的說了一句,“把所有的權利都集中起來,便不會有戰爭。”如今這裏局勢混亂還不是因為權利的不集中,你也想當王,我也想當王,今天你打我,明天我們兩一起去打他,實在是沒有什麽信譽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