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驚聞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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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鐸月娘一直在揣度,當時阿城給她報信,是因為同情同為下人的綠桃和嫣然,還是因為這個女孩叫嫣然,為了心裏的那一點牽掛,所以才大著膽子給自己送信,。雖然自己有被人利用的嫌疑,可那有什麽要緊,如今他們能再次找到失散多年的親人,鐸月娘也為他們高興。

    第三天,天剛擦黑,她們院外又響起了敲門聲,阿城黑著臉跑回來說:“又是那兩個人,跟到咱們這裏來了。”

    鐸月娘疑惑的問他,“哪兩個人?”

    阿城答道:“我們趕集碰到的那兩個大唐文人,主子還送了他們銀子。”

    “他們可有說何事?”鐸月娘有些驚訝,是巧合,還是有意為之?如今自己正被人視為眼中釘,還是小心些好。

    阿城說:“問了,說是想借宿,貪看櫻花耽誤了時辰,一時找不到住宿的地方。”

    鐸月娘斟酌了一下,到底沒那狠心把人攆走,且不說夜黑了,山路難行,隻山裏的野獸,也著實讓人擔心,“讓他們住觀景樓,不許到我院裏來,把我院門鎖好,讓阿佑警覺一些。”

    阿城點頭去了,第二天阿城臉更黑了,來回鐸月娘的話,“主子,那兩個客人說,觀景樓賞櫻花,甚妙,想多留幾天,好好賞這裏的櫻花,還拿了這個玉佩做抵押,說是回去後,準備了銀子,再讓仆人來贖。主子,要不要把人攆出去。”

    “算了,由他們吧,你們每日裏吃喝給他們準備一份,我們吃什麽,便給他們準備什麽,隻一樣,不許他們進後院來。”鐸月娘看著玉佩,猶豫了一下,“這玉佩你給他們送回去,隻說出門在外,算是交個朋友,不用如此客氣。”

    阿城猶豫了一下,點頭應下。

    那倆個客人到也守著規矩,每日隻在觀景樓賞著櫻花,如此過了三日便告辭離去。這件小事鐸月娘自然沒放在心上,不久冬風肆虐,櫻花凋零,落英繽紛。這件事便隨著櫻花埋進了土裏,滋養著青翠的茶樹。她們在靈寶山享受著難得的自在。光陰似箭,又一年的觀音市隆重開幕了,鐸月娘這才驚覺,原來已經嫁到蒙舍一年多了。這短短的一年多時光,讓她閱遍了人生百態,喜怒哀樂都齊了。

    自從到了這個異時空,鐸月娘很少做夢,她的夢裏最多的是阿黑的影子,有他是一條蟒蛇時的憂傷,有他化為黑袍男子後的憂鬱。鐸月娘再一個晴朗的午後,又無端的夢了一回,卻不是阿黑,隻見幾個手持了大刀長矛的壯漢,在追著一條蟒蛇狂砍。那蟒蛇無力的躲避著,不多時已是鮮血淋漓,性命垂危。時空一轉,壯漢消失不見,鐸月娘看見那條蟒蛇溫和的看著自己,那生機漸漸消逝的眼裏含了太多的關懷和憂傷,可惜它連移動都困難。隻能用充滿複雜情感的眼神看著鐸月娘,讓鐸月娘忍不住傷心落淚。

    鐸月娘不怕阿黑,但是她心底對蛇仍有著畏懼,她遠遠的瞧著,看著巨蟒蛇尾微動,又無力的垂下,心裏不由歎息:好好一個生靈,竟然也是活不成了。

    正歎息,夢卻醒了,隻覺臉頰有些濕潤,一摸,卻是莫名的流了許多淚。鐸月娘靜靜的躺著,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覺得有些莫名,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眼看時辰尚早,不願擾了丫頭們,便躺在床上想著過往的點滴,不多時候睡意襲來,又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回,總覺得半夢半醒,也不踏實。

    索性披衣起床,眼看時間還早,不願擾到綠桃和嫣然,便拿起衣服借著天光開始繡花,這是她給皮邏閣裁的衣服,還是第一裁剪,針線不行,想繡幾株墨梅,結果繡了拆,拆了繡,愣是繡出了模樣來,隻可惜繡線也浪費了不少,她隨意繡了一會,天光泛白,新的一天開始了。

    吃過早飯,鐸月娘帶上綠桃和嫣然去趕集,想去貨郎那裏淘些繡線,好把那衣服上的最後一株墨梅繡完。三個人在阿城和阿佑的陪同下,在街上買了東西,又找了家酒肆吃飯,打算吃飽了好回家。

    幾個人正無聊的等著飯菜上桌,鐸月娘饒有興趣的打量著周圍的食客和那些河賧賈客。其中的一桌客人吸引了她的主意,隻見一個客人說道:“那蝴蝶泉可真是名不虛傳呀,今年我去看了,隻四月十五那一天,早一天沒有,晚一天散了,隻見那些蝴蝶一隻咬著一隻,一串一串如蝴蝶蘭一般,倒掛在夜合歡樹上,垂落在水潭上方,那叫一個壯觀,周圍的杜鵑開得絢爛,一簇一簇,有各種美麗的蝴蝶在其間穿梭飛舞,花美、蝶更美,那美景實在妙不可言,非親眼所見,僅憑我肚裏這點墨水實在無法用語言形容呀。”

    旁邊一個人笑道:“這個奇聞我也聽過,隻是不曾見過,你如何知道隻在四月十五一天,難不成你守了三天?”

    那個客人不服氣的說道:“可不是,我守了五天,足足五天哪,才看到那蝴蝶成串的掛在樹上的壯觀美景,又流連了三天,這才歸來,這不就把行程誤了,不過此景難得一見,值得呀!”說著哈哈笑了起來。

    另一個客人不服氣,笑著搖頭,“你繼續說大話吧,這個傳聞早已不是一天兩天了,誰不知道那個地,已被幾個詔主和各部的酋長包了,隻有他們能得一觀,你一個河賧賈客,哪裏來的本事,能去混得個觀看的位置。”

    那個客人也不生氣,嘿嘿笑道:“是沒那本事,不過今年觀音市上發生的事你們不知道嗎?也難怪你們沒那眼福。”說著故作高深的閉了嘴。

    旁邊的客人配合的追問了一句,“又是什麽稀奇的事,兄長快說說。”

    客人神秘兮兮的看了附近一眼,見沒什麽人主意他們這邊,這才稍微壓低了一點聲音說道:“你們可知道浪穹最出名的是何物?”

    旁邊的客人有些不耐煩,“浪穹的浪劍可吹毛斷發,最是鋒利;木雕的家具雕功上乘,做工精細,而且很是實用;還有雕梅,酸甜爽口,模樣美觀,最是有名不過。”隨即不耐煩的加了一句,“你到是說不說那蝴蝶的事了。”

    那個客人一拍手,“兄弟莫急,我這不是在說了麽,這事還得從木雕說起,話說蒙舍的三郎君有兩個妻子,一個是越析波衝的嫡女彩凰,一個是浪穹時羅鐸的庶女鐸月娘。就在去年,浪穹的鐸月娘懷有身孕,越析的彩凰不高興了,借了波衝的力,生生把人家肚裏的孩子踢了下來。後來此事被蒙舍壓下,不了了之,而時羅鐸也並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受了如此大的委屈,還差點丟了性命。也是那鐸月娘庶出命苦,丟了孩子,還被蒙舍趕出了家門,如今還在靈寶山住著。今年三月觀音市,彩凰看中了一套木雕的家具,心裏甚是喜愛,可惜時羅鐸不喜她高傲的性子,不賣給她。惹惱了彩凰,那主子當場便指著時羅鐸的鼻子一頓好罵,先是罵浪穹人窮地小,隻能賣些爛木頭,氣性上來又口不擇言的提到了她與波衝傷了鐸月娘之事,說若不是她腳下留情,那女子早一命歸西了。時羅鐸平時看著似不關心自己的庶女,誰知一聽這事,急了,當下便衝出去找波衝理論,誰知波衝早有防備,眼見時羅鐸過來興師問罪,仗著越析富庶,也不辦時羅鐸放在眼裏。且有縱女行凶在先,心裏早虛了三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當場拔了刀子,一刀刺穿了時羅鐸的腹部,那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呀,正欲再砍第二刀,卻被張尋求一把攔住,說了一句,詔主糊塗了麽,也不看看這裏是誰的地盤。波衝這才清醒過來,慌亂的點了隨從奪了馬便跑,剛跑出不遠,便見到一個青年迎頭趕了過來,已經挽弓搭箭,波衝慌亂之中,一把拉過一個隨從擋在身前,隻聽三聲弦響,他身前的隨從腦袋被深深洞穿,一隻箭矢穿過那人的腦袋紮進了波衝的眼睛。波衝啊的大叫一聲,摔下馬背。他的隨從們不敢在應戰,急忙帶著波衝一路匆忙的逃回了越析。卻說那時羅鐸奄奄一息,被救回了邆賧,一直在大釐養著,撐著一口氣,隻為了等著見他的那個庶女最後一麵呢,可惜呀,至今都沒見到那個庶出女,他也是白疼惜了她一回。”

    眾人心裏隱隱猜到了結果,卻還故意問了一句,“此話何解?”

    那人就等著人家發問,也不急著答話,抿了一口茶水,才慢條斯理的說道:“觀音市到如今已過了大半個月了吧,那時羅鐸靠著奇藥和秘術一直吊著命,就等著見他的小女一麵,可惜一直沒等到呀!”

    眾人便低歎一聲,“可憐呀,這女兒白養了。”

    那人說的正是興起,“可不是嗎,為了個庶女搭上了自己的命。”他歎息一回,話題一轉,“眾位可知那個在亂軍中取了波衝一隻眼睛的青年又是誰?”